第二百八十一章 怀不怀得上龙嗣,完全取决于朕

  第二百八十一章 怀不怀得上龙嗣,完全取决于朕
  太后一句话让顾词初更加为难了。
  也让跟着过来看热闹的众人更加伸长了脖子。
  顾词初再次看向帝王。
  郁墨夜便也循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帝王。
  帝王却是眼梢轻抬,扬目看向围观的众人,略略一扫,然后落于某处,眸光轻敛。
  当郁墨夜扭头,想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又见他将目光收了回来。
  太后再次开了口:“你们怎么了?”
  郁墨夜又瞥向顾词初。
  顾词初就像是终于做了一个决定一般,轻呼了一口气,伸手,缓缓摊开掌心。
  就在所有人将视线投过去的时候,帝王骤然扬袖,一道掌风带出,又倏地收回,顾词初掌心那枚刚刚显露出来的铜板就被帝王的内力给吸了过去,攥于手中。
  动作一气呵成,也快得惊人。
  大家根本都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只见帝王修长的手指轻动,将那物捻入指尖,略一用力,然后再次明黄衣袖骤扬。
  那枚东西脱手而出,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金黄的弧度,一声脆响落于众人面前的地上。
  所有人都凝目看过去。
  包括郁墨夜。
  赫然是一枚铜钱。
  铜钱?
  有人惊讶,有人唏嘘,有人难以置信。
  堂堂一帝王,世子满月,礼物就送一枚铜钱?
  而且,搞得神神秘秘的,半天不给人看,就只是一枚铜钱?
  就在众人哗然之际,宾客中有孩童的,也不知个中状况,见有铜钱,便跑上前去拾捡,被大人看到吓得连忙喝止。
  孩童又将铜钱扔在地上跑回去。
  这一次,铜钱就跟先前翻了一个面。
  众人震惊地发现,这一面上的花纹图案被毁掉了,模糊一片。
  大家又不是傻子,自是当即想到方才帝王指尖捻动。
  原来就是用内力捻掉铜钱这一面上的图案。
  不就是正常的铜钱图案吗?
  为什么要捻掉?
  大家的心思又不由地纷纷动了起来。
  先是顾词初死活不给人看,后准备给人看的时候,又被帝王抢了回去,然后毁了这一面的图案,再给人看,所以……
  所以定然不是正常的铜钱图案?
  也是,人家是帝王呢。
  是全大齐最尊贵的男人,也是全大齐最富有的男人,用脚趾头想想,都不可能只送一枚铜钱。
  所以,一定是枚特殊的铜钱。
  怎么特殊呢?
  定制的吗?
  定制的图案?
  可是,什么定制图案要单独在这种地方送给四王妃,连四王爷都不能看呢?
  这般一想,答案似乎就变得明显了。
  于是,众人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有看向帝王的,有看向顾词初的,当然,也有看向郁墨夜的。
  特别是一些眼尖心细之人,想起方才在大厅里看到的小世子,眉眼可不像爹娘,反而像......
  所以,更是心知肚明。
  太后眸色转深,嘴角略略一翘,转身吩咐众人:“一枚旧铜钱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大家都回大厅去。”
  末了,又看向水榭边的三人:“你们也快点,再耽搁,吉时真的就要过了。”
  说完,自己带头走在了前面。
  大家跟随其后。
  帝王看了一眼两人,没有做声,也举步离开。
  经过那枚铜钱的时候,脚步未停,掌心一动,将那枚铜钱收入手中。
  顾词初走在后面。
  郁墨夜默然走在最后。
  ******
  沐浴礼进行。
  郁墨夜跟顾词初二人在青莲和奶娘的帮助下,帮六六洗着澡。
  确切地说,应该是青莲在洗,其余三人在打帮手。
  一见到水,小家伙可高兴了,手舞足蹈,咯咯咯笑个不停。
  水花四溅,溅得四人的衣衫上都是。
  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家伙惹人喜爱的样子,方才不快的阴霾似乎也被驱散,众人纷纷道喜祝愿。
  沐浴礼结束,便是宴席。
  同曾经郁墨夜办寿辰时一样,没有酒,全部都是喝的果茶,还是梁子介绍的那个妇人提供的。
  觥筹交错,甚是热闹。
  虽然郁墨夜和顾词初这两个主人有些沉默,但是,丝毫不影响众人的雅兴。
  宴席结束之后,便是剃满月头了。
  防止剃头的时候,小家伙醒着会乱动不安全,提前,青莲让奶娘将小家伙喂饱,然后,自己用摇篮将其摇睡着。
  她抱着睡熟的小家伙坐在指定的椅子上。
  按照习俗,第一剪是要由孩子的母亲来剪的,当然,都是象征性地剪几根发丝,后面就交给专业的剃胎头的师傅了。
  顾词初拿起剪刀。
  庄妃自人群中走出来,行上前去。
  因为民间有说法,久久不孕的人,若能求得福禄双全的孩子满月头剃下的第一缕胎发,放在自己的枕头下,枕发而眠三十三日,便可助自己怀上孩子。
  今日来之前,她的婢女告诉她,听宫里的人私下议论,太后这次让她们参加满月宴的目的就在这个地方。
  而且,其他几个妃子都跃跃欲试呢,准备博这个头彩。
  虽然她不知道民间的这种说法到底灵验不灵验,但是,既然民间广为流传,必定是有道理的。
  而且,她自己怀不上,也绝对不能让别的妃嫔先怀上。
  再说了,今日来的妃嫔中,数她分位最高,她也不能落得下风。
  一向得宠的池轻池才人因分位太低,今日都没能轮到出席呢。
  想起这个,她的脚步就变得轻盈了几分。
  刚行至跟前,准备开口,婢女小翠端着铜盘急急过来,大概是走得太快,又没看路,就直直撞到她的身上。
  她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躲避,承接了一盆水淋在身上不说,还被小翠撞得朝前扑踉了几步,撞上顾词初。
  顾词初也被她撞得一踉,手里的剪刀跌落。
  而剪刀下方的位置赫然是——六六的小脑袋。
  啊!
  场下众人惊呼。
  就在不少人闭眼不忍看,以为要血溅当场的时候,青莲闻声抱着六六侧身扭头,想看身后的顾词初怎么了,于是,那把跌落的尖尖的剪刀,就掉在了她的肩上,然后落在地上扑的彩毯上。
  场下再次一阵惊呼。
  好险。
  好险啊!
  若不是青莲的那一下侧身扭头的本能反应,那剪刀砸向的就是六六的头。
  才一月的孩子,天灵骨都没长全。
  那样尖的剪刀,就算不一定尖锐的剪尖先刺向头,后果也还是不堪设想。
  郁墨夜顿时就怒了。
  厉声斥向小翠:“你怎么走路的?不带眼睛吗?”
  小翠早已吓得不轻,又见郁墨夜发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不是故意的,请王爷恕罪,请王爷恕罪!”
  “恕罪?”郁墨夜轻嗤,“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想让人恕罪,你有没有想过后果?若是世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
  郁墨夜脸色很难看。
  小翠磕头求饶。
  被淋得一身狼狈的庄妃也准备开口斥责小翠,却蓦地听到有人先出了声,且还点了她的名。
  “庄妃对此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是帝王。
  声音很冷。
  全场顿时雅雀无声。
  庄妃怔了怔。
  帝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抬眸朝帝王看过去。
  男人就负手立在人群的前面,跟她所站的位置几步开外的地方,瞥着她,凤目中冷色昭然。
  庄妃轻抿了唇,没有做声。
  人群中的庄文默亦是微微敛了眸光。
  帝王沉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撞上王妃,差点酿出无法挽回的大错,你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庄妃错愕。
  先前那一句,她就怀疑这个男人在怪她,但是,她犹不相信。
  因为,错不在她呀。
  虽然是她撞的顾词初,但是,是小翠撞了她,她才会撞到顾词初的。
  看着所有人投过来的目光,她觉得很委屈。
  她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一盆热水淋在身上,虽然不烫,但是,自己已经狼狈成了落汤鸡。
  而且,她是他的妃子,她是庄妃,是今日前来的妃嫔之首,是右相庄文默的千金,他这样不给她留一丝情面?
  她几时受过这种气?
  委屈、屈辱、不甘一涌而上,性子也跟着上来了,忘了惧意。
  她指了指小翠:“你她撞上了臣妾。”
  “是你撞上了王妃。”帝王的话接得也快,且“你”字咬得极重。
  “可是,是因为她先撞上了臣妾,臣妾才会撞到王妃,有因才有果,皇上为什么要把责任怪到臣妾的头上?”
  “你在质问朕?”帝王冷声反问。
  “臣妾不敢,臣妾的意思是…….”庄妃气急,却又组织不了更好的语言,一跺脚,“哎呀,臣妾也说不清楚了。”
  “你的意思,就是你没有错,全部都是那个婢女的错。”
  帝王帮她说了。
  庄妃没有做声。
  本来就是这样。
  “那朕问你,你如果不站在那里,婢女会撞到你吗?”
  庄妃汗。
  如果要这样强词夺理,那她也没办法了。
  帝王的声音还在继续,“大家,包括朕,包括太后娘娘,都在后面看着,你跑到前面去做什么?你若不出现在那里,又怎会撞到你?”
  “臣妾…….”庄妃咬了咬唇,“臣妾前来是想跟王妃求得小世子的第一缕胎发,拿回宫放到枕下的。”
  难道给他求皇嗣也错了吗?
  帝王轻嗤:“那些东西你也信,你难道不知,怀不怀得上龙嗣,完全取决于朕?”
  帝王话落,场下传来一片压抑的、低低的哗然。
  庄妃脸都白了。
  人群中的庄文默更是面色一阵白,一阵青。
  紧紧攥住已被淋湿的袖襟,庄妃强自让自己冷静,冷静,却还是气得浑身薄颤。
  怀不怀得上龙嗣,的确是取决于他。
  首先,需要他翻绿头牌、召她侍寝。
  其次,需要他在她体内留下他的东西。
  然后,需要他经常做以上的事。
  但是,有必要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吗?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
  所以,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告诉她,告诉众人,她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怀上龙嗣,是因为他没想让她怀上。
  是这样吗?
  是这个意思吗?
  气得她眼圈都红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转眸,她看向人群中的父亲庄文默。
  帝王自是将她的举措尽收眼底,也当即侧首看向了庄文默,并开了口。
  “右相,方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吧?”
  庄文默抿着唇,恭敬颔首。
  “是!”
  他是看到了。
  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呢。
  相信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只是,他是帝王。
  是可以指鹿为马的帝王。
  没多做声,庄文默等着帝王继续。
  帝王声音沉沉。
  “不管怎样,庄妃身为朕后宫的女人,也是妃嫔之首,一言一行,早已不仅仅代表她个人,应该做众人表率才对。可是她,明明撞上王妃,却对自己的行为不想负一丝责任,人家小翠一个婢女,还懂认错求饶,而她,身为一个主子,犯了错,却是连句最起码的道歉都没有,右相觉得她这样做对吗?”
  全场一百多号人,声息全无,所有人都看向庄文默。
  太后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
  郁临旋微微眯了眸子,眸色转深,眸光在帝王、顾词初、郁墨夜脸上略一盘旋,再落在庄文默的身上。
  其余的人,特别是同朝的文武百官,眼神也都是复杂得很。
  都是都不是瞎子,都是明白人。
  发生了什么,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是,帝王如此不给庄妃面子,实在让大家有些意外。
  怎么能将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嫔妃,去跟一个低贱的奴婢相比呢?
  这样置庄妃于何地?又置庄文默于何地?
  庄文默广袖下的手紧紧攥握成拳,他低头,闭了闭眼,回道:“皇上教训得是,她的确做得不对。”
  末了,徐徐抬起头,看向站在前面浑身湿透、眼圈红红、脸色发白、狼狈不堪的女儿庄妃,咬牙,艰难开口:“为父平时怎样教育你的?还不快跟王妃和皇上认错道歉!”
  庄妃蹙眉,气得脚下都几乎站立不稳,小脸上更是不见一丝血色。
  她想说“不”,她想说“凭什么?”
  顾词初只是一个王妃,让她一个帝王的妃嫔,跟一个王妃认错道歉?
  她不想这样做。
  可是,她不能。
  她看到她的父亲也红了眼。
  她只得强自忍住。
  终于,她屈膝一跪。
  “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撞到了王妃,差点给世子带来伤害,请皇上恕罪!”
  话,是对帝王说的,跪,是对着顾词初的方向。
  众人惊愕之余,似乎有些明白了过来。
  明白过来为何庄文默让庄妃跟王妃和皇上认错道歉,而不是跟王妃王爷道歉?
  这件事就以庄妃的这一跪和这一声道歉结束。
  但是后来却成了不少人饭后的谈资。
  就连太后回宫后很久,想起此事都忍不住发笑。
  孔方没有她这般通透,自是不明白这个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太后心情甚好,就忍不住问了。
  “奴才觉得,皇上今日对庄妃娘娘似乎有些过了,竟然连右相的面子都不给,是右相哪里惹着皇上了吗?”
  太后摇头,“当然不是。”
  “那皇上为何要这样做?看皇上平时也不是那种不问青红皂白的人,何况今日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竟然,竟然去维护一个下人奴婢,而这样对庄妃娘娘。”
  太后笑,眉眼弯弯。
  “这你就不懂了?哀家问你,你知道庄妃宫里的四个婢女叫什么吗?”
  孔方摇头,“大宫女奴才是知道的,其余婢女奴才不知。”
  “嗯,那你知道陆昭仪宫里的婢女叫什么吗?”
  孔方再摇头,“奴才也不知。”
  太后依旧笑:“皇上却明明白白道出了那个犯错婢女的名字,叫小翠,这说明什么?”
  “说明皇上认识小翠,不对,应该说很熟,因为皇上高高在上,哪会去记一个下人的名字,何况这个下人还不是宫里的,只是四王府的,既然能脱口而出,应该是很熟。”
  太后点头,“嗯,你总算明白了一回。”
  “可是,奴才还是不明白,就算跟一个下人熟,也不应该会为了她,而去做有违英明神武的事,这不像是皇上作风。”
  太后微微眯了丹凤眸。
  “据哀家所知,小翠是王妃顾词初的婢女,当然,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最重要的是什么?”孔方好奇。
  太后却没再做声。
  怪只怪庄妃那女人倒霉。
  也不看看那一剪刀下去,伤害的是谁?
  若不是小家伙有惊无险,绝对不是一个跪、一句歉就能了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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