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彩头
第484章彩头
孤鹰这几天被独啄缠得有点烦,并不是字面上的那种“缠”,而是孤鹰只要一回来,不管是在院子里,还是在大厅或者书房,总能看见她的身影。
不是在打扫院子,就是跑去厨房跟人学做饭,甚至还尝试着拿肉去喂鹰,他的鹰从来不吃下人喂的食,可偏偏这几天可能跟独啄熟了,居然开始吃她喂的肉了,这让孤鹰很是不爽,私下里对着鹰的态度就很不好,结果猎鹰也硬气得很,扭着脖子不理他。
一人一鹰闹了别扭,还是独啄在里面周旋,一边拿了肉去哄鹰,说,“别跟他一般见识。”一边拿了零食和漫画去哄孤鹰,“别生气了呗,都怪我。”
孤鹰:“?”
也真的见鬼,明明一个外人,可偏偏几天时间就彻底融入了这里,不仅跟他的鹰混了个脸熟,还跟几个侍从都熟上了,得了空还能一起切磋武艺。
孤鹰到现在都想不通这么个人居然是神仙岛岛主的女儿,那位年纪轻轻就上阵杀敌……的将军。
杀敌……
要是告诉侍从们,那位看着好相处的姑娘曾经杀了他们的同族,他们会有何感想?
和平?
痴人说梦而已。
孤鹰从接手这个位置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肩负的重任不仅仅是保护族内抵御外侵,还有……吞并其他两岛。
要想吞并,又何来和平?
一大早,狩猎的号角就被吹响,孤鹰换上猎装,出来后就见独啄也穿了一身猎装,身后还背着箭筒,手里拿了一张弓。
“你要跟着去?”孤鹰扫了她一眼,皮肤虽然黑了点,但那张脸长得却是不错,眼睛很大,像动物一样,盯着人看的时候,水洗的眸子微微发着亮。
“对啊。”独啄答得义不容辞,“万一有人要害你,我还能替你挡一下,到时候你心软了突然答应我以后休战两岛和平共处呢?”
孤鹰:“……”
族长一大早的事务很多,先给上任族长以及上上任族长上上上上任族长的灵位上香,再去分配好长老和大祭司以及城内妇孺们的帐篷,随后再确认一下外部安防和巡逻队人员有无异常,最后再去核查一下报名人数,吩咐人准备好对应的马匹和弓箭。
无人岛自出落起,就被以前老一辈人开发出一片猎场,那里有葱葱郁郁的花草树木,有参天古树,更有奇珍异兽,只不过这些年,这些奇珍异兽少了些,上任族长就专门派人保护圈养了几年,这才有了繁衍不息的动物和生生不息的绿林。
狩猎场地在城东的位置,从城内出去百米远就能看见一片绿林,已经有不少人扎了帐篷和遮阳伞,另有人把马牵了过来,上百匹马刚过来,就见一头狼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惊到了马群,赶马的侍从惊惶地赶着骂,就见不远处传来破空一声,一支箭羽稳稳地扎在狼身上,那只狼跑了几步,突然身子一歪,倒下了。
这可是孤狼少主的狼啊。
众人惊吓地看向来人,就见来人手持一张铁弓,身上穿着猎装,腰上还扎着一只皮鞭,他遗憾地放下弓,咧嘴一笑,唇边溢出两颗尖牙,“哎呀,生疏了。”
居然是孤狼少主本人!
不少族人和下人都一早赶了过来,听着振奋人心的号角声期待着族长大人丰神俊朗的身姿,结果还没看见族长,就被孤狼少主这出场给吓到了。
族长还没来开始,少主就开始射杀动物,于公于私都是对族长大不敬,可在场的都是平民,敢怒不敢言,赶马的侍从也人言微轻,不敢声张,只是找人赶紧把死掉的狼拖下去,安抚受惊的马群。
“扎布,你来试试这弓。”孤狼把手里的弓一把丢给身后的面具男,随后抽出手里的鞭子开始一圈圈地盘,他最喜欢玩的就是皮鞭,听说早前还喜欢去地牢抽打犯人,后来被长老们说教了几次,这才没有去,反倒是自己养了狼群开始驯服,都说白眼狼白眼狼,谁能把狼养熟呢。
族长孤鹰那只猎鹰都是从一出生就开始陪着他一起长大的,二十多年下来才有了陪伴之情,而孤狼养的这群狼,非但不是整日呆在一起,更没有长达二十年之久,顶多是每天去喂食混了个脸熟,驯服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
今天狩猎,孤狼带了六匹狼出来,刚刚不巧被他射死一只,如今只剩下五只,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然而,孤狼却不管它兆头好坏,他放目远望,长老们和大祭司都过来了,神女坐在步撵上被抬了过来,她穿着白色袍子,银白色长发拖到了脚边,随着侍从的步伐轻轻缓缓地拂动着。
身后还有一人坐在隔着纱帐的步撵上,孤狼看见那人时,目光顿了一下,随后才露出一点渴望的表情来。
扎布已经拉弓对准了远方,他臂力很强,铁弓铁箭对他来说不是问题,但他没有急着射箭,而是顺着孤狼的视线看了过去,从侍从的长相可以确认,纱帐里面那人是孤狼的生母念云夫人。
听说丈夫战死沙场后,她就一心吃斋念佛,甚至连儿子死活都不管不顾,因此,二长老不得不帮忙照看孤狼,毕竟,真要说起来,孤狼还是二长老的外孙。
如今,也就重大节日,孤狼才能看见这位生母,却还隔着层层纱帐。
他虽然不说,可扎布知道,他还是渴望得到母亲的关怀的,哪怕是一句长高了,变黑了。
可惜没有。
扎布从跟着孤狼的那一天开始,就没见过他的生母来看过他,更没见过他去看望生母,听说是念云夫人一心念佛不问尘世。
扎布猜测,大概是她不愿意见孤狼,所以后来孤狼才不去见她的吧。
孤狼眼睛突然眯了起来,冲远处露出个笑来,扎布看过去,原来是族长孤鹰也来了,天空中那只代表他的猎鹰像是巡视领土般忽高忽低地从众人头顶掠过。
孤鹰身后跟着坐在轮椅上的燕廷枭,马超推着他,一行人步履轻缓地走了过来。
再往后还有一群身穿白袍头戴纱巾的妇孺们,都是上任族长的夫人,按说孤狼见了都还要叫声二伯母三伯母的,但他连自己生母都没喊,又怎么可能去喊那几个妇人。
“族长大人来了!”
“长老们也来了!”
“神女!神女!”
无人岛的岛民们都不常看见神女,因此,在看见神女后都异常兴奋和激动,有些双手合十开始祈福祷告,但是大家都不敢去看神女的眼睛。
一行人走了过来,族长和长老们在看台前宣布今年的彩头和规则,妇孺们则是各自去了早就搭建好的看台上,那边分了隔间,上了茶桌和茶水,还有不少瓜果茶品,不少桌上还供了冰块。
无人岛虽是小岛屿,但占地不算小,里面住着两万八千多人,按照最近更新的生育率来算,大概明年他们就将扩大到整数三万人了。
而今天来参加的人除了镇守城门和地牢以及巡逻队们,其余两万八千多人尽数都在这里了,浩浩荡荡的人扎满了路两边,只留下中央一个巨大的看台,以及边上十几只帐篷和搭了棚顶的隔间。
马超推着燕廷枭到了隔间坐下,外面还有不少视线仍好奇地投过来,之前孤鹰公布他身份的时候,他还在榻上养病,如今算得上是第一次在大众面前露面,却没想到,竟然比族长还要英俊几分。
少女们的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全都面泛春桃娇羞不已,即便这位少主身有残疾行动不便只能依靠轮椅,可光凭那张脸就有不少女孩子愿意去侍奉他的,更何况,无人岛一夫多妻,这位少主还一个妻子都没有呢。
众女孩子的心思活跃着,一嗔一喜间,目光都不曾离开燕廷枭的那张脸。
马超在后面看了片刻,伸手把帘子拉了下来,心里不无叹息地想对那群女孩子们说: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们的,有小巨人在,没有你们的份儿。
族长孤鹰和长老们念完规则后,又开始让参加的人一起净手焚香,狩猎是传承下来的老传统,规矩自然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来,每个步骤都不曾更改,也不能更改,老古董们【长老们】甚至会在狩猎前一年就让大祭司预测第二年狩猎这一天的风向和天气,以确保狩猎可以正常进行。
孤狼摩挲着手里的鞭子,看向一帘之隔的孤燕,冲长老们道,“大哥毕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狩猎,光坐在那看有什么意思啊?不如一起来玩玩?”
众人听他这么说,登时愣了。
整个无人岛都清楚地知道孤燕少主的双腿不便行走,只能依靠轮椅,可孤狼少主却轻描淡写地让他来一起玩玩?
这是客套还是开玩笑,众人看着孤狼少主露出唇边的尖牙,有些不太确定地想,应该是客套话吧?
长老们虽然也清楚孤燕少主的腿,但孤狼说得没错,这是孤燕第一次参加族内狩猎,应该问问他自己的意愿。
孤鹰看长老们的脸色就猜到了这个结果,正要反驳,就见那边帘子被撩了起来,燕廷枭坐在轮椅上,眉眼淡淡地看过来,“好啊,一起玩玩。”
孤狼见他这个反应,不由得舔了舔牙尖,手里的皮鞭一下攥紧了。
心里却是悠悠地想:这可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了。
孤鹰下台去接燕廷枭,趁着台下众人欢呼喧哗时,压低了声音问他,“你能行么?别逞强啊,你的腿可经受不起折腾。”
他是真的关心他。
即便燕廷枭的存在威胁到他的族长之位,可他却是真心实意地喜欢着大哥——从小他就渴望有一个兄弟,因为从小体弱多病,父亲当时就生了想再生一个儿子的心思,想替代孤鹰成为下一任族长,因此,孤鹰从小也真的热切期盼着父亲的几位夫人能生下弟弟,可是直到父亲死后,都再没有弟弟出生,这里医疗设备不发达,有些女人生完孩子都会留下很多病症,还有的因为生产的环境温度不同,遭受的病症也很不一样,当初,他有姐姐和妹妹,后来都相继病死,只剩下他一个。
他是如此地渴望兄弟姐妹,最后找到了在【那边】的燕廷枭,他当时的心情是复杂又矛盾的,可后来,他还是三番两次地出来找他。
这个在世界上仍然和他有着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的大哥。
“没事,骑马没什么问题。”燕廷枭说完顿了一下,看着孤鹰问,“你以前跟我说,你不希望以后再打仗了,现在还这样想吗?”
孤鹰怔了一下,不明白大哥怎么在狩猎这天问这个问题,他不由自主地偏头看了眼守在台下的独啄,她还抱着他的弓和箭,像个听话的侍从,可那双眼睛很亮,里面装着一腔赤诚。
“想。”和对独啄那天的回答不一样,孤鹰在大哥面前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神仙岛和蓬莱岛的人都是我们的人跑了出去自立门户才起来的,可能一百年前他们还曾经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但现在泾渭分明,谁都不敢去乱闯,就是因为那条规定。”
“我在茶庄呆着的那段时间,一直很羡慕那里的宁静安逸生活,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只要和平了,大家就都能过上那样的生活,不管黑发白发,大家可以一起晒太阳,一起种茶叶,一起出门聊天,没有等级之分,也没有尊卑……”
他说完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冲燕廷枭说,“走吧,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就是那么一说而已,大哥,我待会给你选一匹温顺的马。”
燕廷枭和无人岛众青年站在一起准备净手焚香时,莫老四他们才姗姗来迟。
“我去,这么多人?”
看台两边,包括帐篷前后都围满了人,不少人都是为了节省空间只是坐在地上,搭建的架子上更是站满了不少人。
杭呈礼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狩猎,看到这个场面也不由得被震撼了一下,白花花一群人,白袍子白头发,他们这次来没戴假发,一来天热,二来,这次很多下人也参加,黑发的人不少。
这一群人正要找地方坐下时,就见孤狼不知怎么眼尖地发现了人群中正好奇打量着四周的江栩,伸手冲她一指,问孤鹰,“族长大人,彩头定了吗?没定的话,拿她做彩头如何?”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登时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