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陨落
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巨响传来，一座座方尖碑被扔在远方的山脚下，气浪滚滚，吹得王振面皮微凉。
树木倒塌，大地开裂，若非亲眼所见，他真的难以想象眼前的一切会是人力所为。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为何，有些兵马俑忽然就不动了，仿佛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径直从空中坠落，倒在了方尖碑的周围。
面对如此怪异的现象，王振却是无动于衷，好似有些麻木了。
就这样过去了好一段时间，只听一声清脆的“啪嗒”声，一股无形的波动扫过王振，他这才从愣神的状态中醒转过来。
转头看去，那个可以记录信息的玉筒被月凡放在了小桌板上。
“王振，这个你收好，记得等人类苏醒后把它交给华国元首。”月凡一边小酌着酒一边说道。
他的话语声不大，却是在这一刻清楚地传到到了王振的耳中。
“呃...好。”王振把玉筒拿起，愣愣地道。
他现在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虽然心里有着种种疑惑，却一时无法将这些概念转换成语言，也就没有发问，只是郑重其事地把玉筒给收了起来。
震动声渐渐平息，到最后足有近千块方尖碑被竖立在四面八方的山脚下，还有近十万瘫痪的兵马俑，将王振二人给围了起来。
如此壮观的景象，王振其实看的并不真切，因为此刻方圆数百里都被乌云笼罩，天色昏暗无比，很影响视觉。
然而即便打个对折，只算五万兵马俑和不足五百的方尖碑，四周的景象也足够令人咋舌了。
要知道现在的人工成本都很高，放眼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二十年以来就没有一场电影或真人影视剧的演员数量在同一片场能达到五万的，那真是...说铺天盖地都不为过。
“卧槽，凡哥，太特么牛逼了，电影都不敢这么拍啊！”王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兴奋地看着月凡语无伦次地道。
“是吗？那你要不要看个更震撼的？”月凡轻轻把手里的酒杯放下，微笑着道。
“更震撼的？”王振闻言微微一愣，然后猛地转头就跑向车子，边跑边道：“凡哥你等等，我取下设备，把待会的场景录下来！”
随即就见王振从车内抱出了一个大箱子，从里面拿出了十几个小型无人机，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这是用来勘探古墓的玩意，可以进行虚拟现实全景拍摄。
王振熟练地操作起了电脑，无人机如流水般依次飞出，最后停在了四面八方的半空中。
“好了，凡哥！”王振喊道。
“行，那你可要看好了。”月凡说完，嘴里突然快速低语了一些东西，双手合十，随即向下虚按。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横扫四方，兵马俑与方尖碑一个接一个地逐渐消失在原地，原本倒塌的植被以及破裂的大地则是紧跟着复原。
王振看着这一幕，只得感叹自己不是中文系的，否则定要作诗一首，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激荡之情。
也不怪他大惊小怪，因为眼前的这一幕可不单单只是光学隐匿，哪怕是他无人机上搭载的热成像仪，此刻也没有发现半点异常，甚至连小型雷达都不起作用。
用他年轻时候经常听到的一句话形容就是——恐怖如斯！
“我勒个去，凡哥你这手段真是绝了...”王振转头，有很多想说的，可在看到月凡的模样后，却是突然怔住了。
只见月凡原本仅有两鬓斑白的头发，此刻已彻底花白，而皮肤也变得枯槁无比，好似一个命不久矣的老人一样。
“凡哥！凡哥，你没事吧，我不看了，不看了，你快收了神通吧！。”王振连忙起身上前，扶住月凡，焦急道。
他此刻在心底一阵痛骂自己的愚蠢，因为在看到那些兵马俑失去行动能力后，他就应该想到，月凡也可能会出事的。
只能说，他潜意识里还是没有把兵马俑当人看，这才没有多做联想。
“王振，这些日子，麻烦你了...”月凡眼睑低垂，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疲惫。
“不麻烦不麻烦，我还要带你去吃更多好吃的，去玩更多好玩的，怎么会嫌麻烦呢...”王振此刻六神无主地道：“凡哥，你有没有呼吸困难啊，车上有氧气面罩，来，我带你上车。”
说着，王振就要架着月凡上车离开，然而后者却是轻轻一挥袖，将前者推开了五六米远。
“还不够...”说话间，月凡七窍流血，浑身上下竟是有着火焰升腾，好似在燃烧生命一般。
他的衣服在一瞬间就被点燃，整个人仿佛火上浇油般骤然化作一道火柱，烤的王振根本不敢靠近，甚至还倒退了几步。
下一刻，有玄色龙袍自虚空中来，覆盖住月凡的身体，穿着的鞋子也化作了龙靴。
最后，一顶冕旒缓缓浮现，戴在了他的头顶。
“凡哥...你...”
月凡此刻瞳孔有些涣散，已是弥留之际，久远的记忆开始如走马灯般浮现于脑海。
他生于赵国，作为人质在那里度过了少年时光。
后来，机缘际会下，他回到了秦国，继承了王位，最终实现了华夏的大一统。
他修长城，建直道，南征百越，北击匈奴，统一度量衡与文字，做了很多很多的事。
这期间，原六国贵族骂他，儒家骂他，百姓骂他...
然而他却没有选择，杀光六国贵族，亦没有绝了儒家的道统，更没有屠戮哪一城的百姓。
再后来，他在巡游天下的时候死了，弥留之际精神与上仙相遇，达成了某个协议。
于是，他的灵魂直接被牵引到了一个特殊的地方，据说那是另一具上仙的尸体打造的容器。
他在那个容器中修炼了两千多年，但并不孤单，因为还有一群人陪着他，而那些人，全都出自墨家。
墨家主张兼爱非攻，但却帮助秦统一六国，这其实并不矛盾。
因为他们觉得，只有天下都被打服了，和平才能真正到来，所以他们甘愿在死后强留在这世间，于两千年后继续践行他们的理念。
常言道，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还踵。
墨家子弟也确确实实地践行了这句话——他们在搬来了方尖碑后，后继无力者便立即回归到了他的这具躯壳内，现在和他一同燃烧着灵魂，为此处的大阵提供备用能量，直至魂飞魄散，无怨无悔。
时间一点点过去，渐渐地，月凡双眼渐渐有神，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定眼一看，王振正在数米外，一边用手挡着热浪，一边呼喊着什么，衣服隐隐有烤焦的迹象。
“时间到了吗...”
回想起这段日子的经历，月凡嘴角微微上扬。
其实王振并不知道，直到今日之前，这具身体都是被十万多个灵魂共享的，只不过是月凡的灵魂占据主导地位而已。
他嘴唇微微蠕动，但想了想，似乎现在说不说这些也无所谓了...
下一刻，月凡身上的火焰骤然消失。
王振见状大喜过望，可他刚想冲上去，就怔怔地停住了脚步，眼中的神色瞬间化为无尽的悲伤。
就见此刻，月凡自双脚起，一路自下而上，身体开始一点一点地化作飞灰消散。
“凡哥...”王振喉头有种被堵住的感觉，鼻头一酸，泪水不知怎么的就流了下来。
似乎是由于没有了力量的加持，天上乌云渐渐散开，一缕光柱刚刚好投到了这里，如同接引的圣光，照耀着月凡的残躯。
“皇帝之名，始于朕，终于朕，哈哈哈，甚好！甚好...”月凡畅快的大笑着，没有不舍，没有不甘，有的只是完成了使命后的满足。
秦做嫁衣汉来穿，唐借隋运三百年，今日，他与墨者一同再为后世留下一份底蕴！
“啊...”笑声渐歇，只剩下上半身的月凡笑着叹了口气道：“王振，我就到此为止了，转告这个时代的当权者，我在天上看着他们...”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待到胸膛消散后，场面便彻底静了下来。
王振早已流泪满面，却死咬着牙关，紧紧地盯着月凡的嘴唇。
月凡似乎知道王振的想法，是以说的不快，口型也很标准，于是王振勉强读懂了其中的含义。
那是一句寄托的话语：
“望千百年后，这片土地上，华夏传承依旧...”
说完，仅剩一个头颅的月凡，一脸安详地闭上了双目，随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