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黑狱
此时一个陌生人站在自家门口，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评价自己没礼貌。
李沛却不恼怒，握在手中的长刀，则加了几分气力，对方看似疲倦，但与自己接触的普通人却完全不同。
与其说是疲倦，倒不如对方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就像是一根快要烂根的枯木一般，不知何时就会死去。
“咕噜~”
鬼面似乎也这时受到了某种刺激，两颗眼睛已经完全睁开。
对方的身份呼之欲出——
这是一名超凡者！
不过，对方身上并没有哀恸女妖的精英气息，显然与自己一样，也是一名天眷者，可尽管如此，李沛却不敢轻敌，身体微躬，刀身轻轻向前倾斜。
那男人发现了什么，眼眸微动，似乎穿透了李沛的脸颊，看到了身后的画面：“这里竟然觉醒了一个野生超凡者，真是有意思。”
似乎看出了李沛的敌意，男人继续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处据点的观察员，叫做马坤。”
听到对方解释，李沛却没有丝毫放松：“观察员？”
马坤点点头：“你可以理解为这片区域的守护者，一年轮一次，今年正好轮到我。”
说完，马坤看向李沛：“我听说了一些传言，其中谈及最多的两个词汇，便是李沛和赤月，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运气好，会骗人，但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觉醒成了超凡者，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哦，对了，不介意我进来坐一坐吧？”
直到现在，马坤还在门口，垂足而立。
眼前这一幕，让李沛想起了一个关于吸血鬼的传说，吸血鬼想要进门，必须受到主人的邀请，对方面色苍白，气息萎靡，像是人，更像是埋入地下半截身子的活死人。
不过对方的一些话，基本打消了李沛的疑虑，这片区域再被轻视，同样也受到上层的庇护，一个未知的超凡者，很难瞒过眼线闯入进来。
李沛点点头，男人微微一笑，走了进来，他没有着急坐下，而是环顾四周，在看到四面徒壁的房间时，不由感叹了一声：“能在这种情况下觉醒，这原本就是一个奇迹。”
“平常很少有人觉醒超凡者吗？”
马坤想了想：“上一个诞生在这片区域的超凡者，好像还是五年前的事情。”
“你准备好了吗?”马坤继续说道。
“你已经获得了晋升的名额，通报一声，你今晚就能前往黑狱。”
黑狱便是这处势力的全称，而据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附庸罢了。
李沛从袒露斯克雷格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一些接下来会遇到了的情况，随着赤月这两个字继续传播，很有可能会引起上层的注意。
但他却未想过，这一天竟然会这么快。
李沛先是陷入了某种思考，然后开口说道：“成为超凡者就必须前往黑狱吗？”
马坤一怔，看到李沛确实不是在开玩笑，然后摇摇头：“也没有强制要求，可黑狱的生活质量明显要比这里好得多，而且一旦成为超凡者，你将正式成为黑狱中的一员，摆脱的方式只有一个，那便是死亡或者实力超过狱主。”
“除此之外，你还要担负一些责任，完成一些上面下达的任务，参与守城亦或是与敌对势力发生战斗，这是每一名超凡者都应该尽到的义务，无论你在这里还是在黑狱。”
“狱主。”李沛掌握了一个新的词汇，对方似乎就是这黑狱金字塔拔尖的存在。
至于一旦成为超凡者，就会被要求成为黑狱中的一员，并且离开，甚至还有生命危险，这一点，也在李沛的考虑之中。
这片土地不止有黑狱这一个势力，就算是再贫穷与苦痛的岁月，也避免不了同族间的厮杀，超凡者是一个势力的基石，再愚笨的上位者，也不会任由人才流失。
手握古怪书籍，李沛变强只是时间问题，黑狱贪图自己超凡者的身份，李沛又何尝不是想要借助对方羽翼，安稳度过孱弱时期。
说到底，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我选择留在这里，因为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正如你说的，如果黑狱有命令，我会承担一名超凡者该尽的义务。”
那男人忽然抬起头，眼中绽放出了一缕不明觉厉的精芒，但却很快散去，随即喉咙中发出一声干笑：“真是一个有趣的人，我会将你的情况进行上报，那么现在能让我看看你的能力吗？还有，那个你有意传递出去的斯克雷格又是怎么回事？”
李沛看着对方，然后脑袋一下子就扭转了过来，相比人类面容，鬼面无疑要惊悚的多，无论是额头上的尖角、还是狰狞的面容，都让马坤在那么一瞬间，萌生出攻击的想法。
“这就是我的能力，转换这张面孔之后，力量和速度会得到一定提升。”
“至于斯克雷格，对方是我在野外发现的一头怪物，遇到它的时候，奄奄一息只剩下了一口气，我原本打算一刀宰了它，却未曾想到，它竟然像人一般在地上朝我跪拜，我一时心软给了一些水和食物，它活了下来，在那之后，便开始帮我捕杀猎物，进行报恩。”沙哑，宛如铁器摩擦的声音从鬼面口中传出。
适应之后，马坤的眼中布满了好奇，开口说道：“如果不是你还有正常思维，还能和我正常交流，我甚至要怀疑你已经被怪异寄生了。”
“怪异还能寄生？”李沛转过脸，开口问道。
马坤点点头:“怪异如同超凡者一般，掌握的能力千奇百怪，一些怪异能钻入人体摄取生命，就像是我们吃河蚌一样，里面的肉吃完了，躯壳依旧健在，而怪异就会顶着人类的肉皮，行走在阳光之下。
“这世界这般危险，超凡者又是依靠什么方式晋升？”
这是李沛的疑惑，他拥有古怪书籍，只要生命源充足，一直可以晋升下去，但其它超凡者呢？又是依靠什么？
马坤如实回答:“我们将晋升的方式叫做专属！”
“每名超凡者能力不同，自然有专属于自己的晋升方式，肉身强悍的职业者依靠吞噬，每日百斤肉食，纯靠食物补充，一些嗜血成性，能从血液中提取能量，便捕杀凶兽，甚至是人血进行淬炼，你若是想要晋升，可要好好想想，你的专属是什么？”
“专属？”
李沛眼中闪过一缕惊喜，他的专属不正是厮杀吗？
杀的越多，实力越强！
以杀入境，这便是李沛的专属。
“那凶兽体内的晶核呢？”李沛完全一副不耻下问的模样。
“晶核能量个异，多数都是一些觉醒元素的超凡者使用，不过能量要有共鸣才能吸食，火系超凡者吞噬不了冰系、水系的晶核，这是常识。”
马坤的出现，弥补了李沛对于这个世界的不解。
“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的问题可真多。”马坤不由回说了一句。
李沛在心头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开口说道：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死亡呼吸发生的事情，帮派上下一十九口，今天黑夜全部上吊死了。”
马坤脸上的笑容又浮现了上来，眉头微微扬起，看向李沛：“你是想问，我既然是这里的守护者，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惨剧吗？”
李沛不说话，只是盯着对方。
马坤的笑容更加明显：“很简单，因为你嘴里的十九口，全部都是我杀的。”
李沛虽然已经猜到答案，可听到对方承认之后，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身为贫民窟的守护者，竟然知法犯法，不论男女、不论老少，这般想来，杨刚一行六人也和对方脱不了干系。
虽然知道问了有些唐突，但李沛蓦然想起垂吊在大梁上不乏一些稚嫩的孩子，胸口憋闷，还是不由问了一声：“那些人，有招惹到你吗？”
“人？他们算人吗？”
李沛看向对方双眼，马坤有些茫然与不解，对方口中的这句答案，近乎本能一般，甚至无需经过大脑思考便说了出来。
马坤似乎也发觉到了一些什么：“抱歉，我无意冒犯，你现在毕竟已经是超凡者，等你去了黑狱就知道，你口中的人，和骡子、马啊，这些畜生没有区别，毕竟一个真正的人，才不会用蟑螂当主食，你说是吧？”
“还有……”马坤摇了摇头：“招惹倒是算不上，只能说是运气差点，小囡快要晋升了了，我就索性把她放在你说的那个帮派里面，呵呵，倒是没有想到，小家伙太调皮了，一个没有控制住，竟然把人全给杀了。”
在这之后，马坤的话匣子就像是被打开一般，语气也变得有些干涩、刺耳，就像是玻璃划破地面一般，瞪圆了双眼说道：“我找了九个女人，生了十几个孩子，小囡是其中最有天赋的一个，你知道吗？我只用了六成手段，对方便在腹中充满怨恨化为怪异，这才几年功夫，就要突破天眷，晋升精英了！”
“我蹉跎了十几年，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晋升精英，小囡是我晋升的唯一希望，这里受我庇护，我保上千人安危，索要几个祭品给小囡这有错吗？没错，压根没错。”
李沛心中一凛，一开始见到对方的时候，就觉得对方有些问题，这时候交流下去，他终于确定，这名为马坤的超凡者，本质上就是一个疯子。
这时候，马坤一双布满血丝的憔悴眼睛，就直勾勾盯着李沛，缓了好半天，好似才恢复了正常：“抱歉啊，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就是这样，一说到自己成才的孩子，就忍不住要称赞几句，老哥我对你一见如故，毕竟，你这鬼面也和怪异相差不多。”
“至于我呢？”却见对方撩起衣服，露出干瘪无比的肚皮，而就在这时候，突然一张狰狞可怖的人脸印在肚皮上，似乎想要从中钻出一般。
李沛看得仔细，甚至还能看到对方那张扭曲的脸蛋，以及似乎穿透皮肤，浓郁粘稠的无穷咒怨。
“小囡出生之后，我就又当妈又当爹的，让你见笑了。”马坤撩下衣服，笑了笑：“我的能力是束缚怪异，以前束缚的那些要么愚笨、要么只知道索要食物，根本用的不称手，与其这般，我心想倒不如自己用血脉培养怪异，不才，十几年下来，多少有了一些成就。”
“你的情况我已经掌握清楚，我会第一时间把你的一切通知给上面知道，对了，最后要告诉你的是，身为超凡者，不允许自相残杀，违令者，杀无赦！”
马坤笑了笑:“你既然选择留在这里，那么你就是这片土地上的王，憋了十几年很久了吧？想杀就杀吧，就把它当做一个游戏，试试，很好玩的。”
就像是死去的死亡呼吸一样，整整一个帮派，成为马坤腹中小囡的祭品，对他而言，这或许也是一个游戏吧，一个任职守护者时，百无聊赖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