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近朱者赤

  “想什么?”蓦然的一道声音打断云初的思绪,云初回头。
  毋庸置疑,在皇宫里,还是皇后的寝宫外,还是这般笃定冷淡,一副脾睨尽在我掌的语气,除了太子,别无其人。
  云初看着太子,流光暖阳下,人若玉树,质如清华,一袭黑色锦袍,金边暗纹流转,端得高洁清冷。
  其实云初挺好奇,身为太子,不是应该黄袍加身,更具彰表性,可是这位太子,自打她看见以来,始终一袭黑色锦袍,矜贵高杰,却也冷碎如霜,唯一算点色彩的便是束发玉冠,袖口袍角的金丝暗纹,衬得气色疏朗沁透。
  当然美色再美,云初也不能细细欣赏,心里虽然知道,方才她与景元浩的眼神官司,眼前这主儿都明了,却还是低眉顺眼道,“没想什么。”
  景元桀瞧着云初这低眉顺眼的姿态,蓦然的就想起之前云初与景元浩暗里较劲挑衅之态,以及面对景元浩时那黑亮的眼眸里狡黠的光泽……心里倏然闪过异样,似被什么东西无形一扯。
  云初当然不是景元桀肚子里的蛔虫,抬眸瞧着景元桀,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可是让她站在那里,不是自个找罪受,而且,方才这人也为她披上披风,怎么说,行为还是不错的,或许,太子并不像传言中那般……思忖良久,动了动唇,打算缓和一下气氛,只是,这才要开口,却被景元桀打断。
  “那还不走。”
  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当真是在催促,这生冷的语气,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云初心头升起那一丝尖儿好感,瞬间被水浇灭,窝火至极,很想杀人有没有。她是多占地儿,让他这么上赶她。
  呸,姐还不想待这儿呢。
  云初这般想着,打算错过太子离开,只是她脚步刚动,太子长腿一迈,便走在了她前方。
  云初看着前方高她几乎一个头的挺拔背影,使劲瞪眼,好吧,你是祖宗,姐惹不起,小心的跟着总行吧。
  不过,太子此次出现,身边竟然没有带路十等人,如此一前一后,两人走在花间石径上,沉默不言,出奇的违合又静谧。
  空气温风带来花香,只是,云初在翻白眼,数花瓣,期盼,这条道路快快到尽头。
  而前方,景元桀一贯没有表情的面色,在阳光下,却格外平和,听着身后不过几步之遥,女子清浅的脚步声,以及微风中感受到,女子发丝拂过光洁的额头,那平抿而薄的唇角也上扬了一个轻却叫花海绚烂天地失色的弧度。
  好似,岁月静好。
  然而,下一瞬,眼底滑过什么,景元桀脚步一顿,转身,“你喜欢女子?”
  云初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方才湖边发生之事,不知为何,总觉得一切事情都能被他看清,遂也不藏着掖着,“我性取向很正常,方才那不过是救人的法子,给对方渡气。”
  “嗯。”太子点头,好似不过随便一问,可是她云初却较了真,老实据答。
  云初郁闷,却全然不知某人转身后黑亮似雪的眼底一丝轻悦转瞬即逝。
  一路再无话,在即将转道时,景元桀只是深深的看了眼云初便缓步离开,姿态从容如倪仙姿,空气中似有淡若雪子气息,记忆中好像熟悉,转瞬又消弥。
  云初看着景元桀离开,脚步没动。无论哪个朝代哪个时期,太子都不是个好当的角色,没有轻历血山弥海,心智坚催,狱谷九幽,如何能一呼百应,如何能站稳脚跟,而直觉更告诉她,这个太子,比起以往史书的任何一位太子都更……藏得深。
  至少,到现在,她不仅看不透他,反而自己在他面前,却好像一个没穿衣服的裸人,一目了然。
  很快云王爷到来,云初收回心思,在看到知香安然地站在云王爷身后,努力笑嘻嘻的给她打招呼时,云初这才松下一口气,示意知香有话稍后再说。
  眼下有云王爷在,知香自然醒得,当下敛眉正色,温顺的跟在身后。
  一行三人这才向着宫门口走去。
  “云初,方才……”安静的宫道上,云王爷开口,“到底是三皇子丢你落湖的,还是你自己不小心掉湖的?”云王爷无论如何还是要问清事实,若说三皇子当真嚣张到将云初丢进湖里,他觉得,有些不可尽信,可若说是云初自己落湖,可是在三皇子在身边……而且,太子从来行人勿近,不喜女色,方才竟然为云初戴披风,这,难道是对云初……左右不通透,他自然只能问云初。
  云初自然知道自己这个父亲是在想什么,打了一把知香的袖子道,“回父亲,确实是云初不小心,三皇子真的没有为难云初。”
  知香得到小姐的示意,也忙搭腔道,“是啊,三皇子真是英勇。”知香其实当时被景元浩弄昏过去了,关于自己落水是一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醒过来时,便已经湿嗒嗒了,也知道是小姐救她,但是她知道,小姐和自己的落水与三皇子绝对逃脱不了关系,但是小姐这样做定然有其道理。
  见云王爷闻言,深凝思索,云初又道,“父亲,传言都说太子生人勿近,今次却为云初戴披风,想来,是看重父亲的。”
  “哦?”闻言,云王爷脚步顿住,看向云初,锐利的眼底,深了深,“你如何觉得?”
  云初眉心拧得紧紧,看似当真很是费力思索的样子,“你看太子,人人都说他少言冷语,其人寡淡,心性不测,可是却具得百姓相赞,两年前,云初见着他还吓得掉湖,可是今日一见,他对云初极好,对父亲也好极了,大半个月前在云王府门前那场暗箭袭击,也未将云王府牵涉其中,对云王府那当是绝对的信任,不然,三皇子与太子一向交好,如何会带女儿去逛花园呢。”云初说得天真又坚定,当真是心如所露,毫无心机之态。
  云王爷闻言,面色温和的点了点头,眉目间却是若有所思。
  云初见此,不再搭话,再多说,便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希望她这个父亲能明白其中关键,不要去搀和一些有的没的。
  有时候近朱者赤,近墨者墨。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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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见,她满身血污命悬一线,他见死不救当没看见,她笑,人性薄凉。再见,他身中剧毒九死一生,她冷眼旁观静观其变,他笑,我们果然是一家人。被迫手染鲜血,被迫苟延残喘,被迫卑躬屈膝,这些,她都忍了!可是,她仅剩下的心也被人开始觊觎的时候,她怒了,“这心虽已千疮百孔,但我仍想护它周全。”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说:“我这个,跟你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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