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不得不逼

  云山飘渺,青山如黛。
  夕阳薄暮下,云初站着,任凉风吹来,苍白的容颜上,一双比星子还要明亮的眼里此时是一汪比冬雪落地还要坚定的执着,执着的看着夜华。
  山间的风较冷,尤其是这夕阳落下之时,虽然点点亮光照得人浑身都似镀上一层淡金光泽,可是衣袍猎猎飞舞间,还是觉得有寒气上涌。
  “云初,你会死的。”对视好久,夜华终于叹了口气,似妥协。
  云初面色不动,精致如画的小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死,我早就知道,所以,我才要在这世间留下些什么。”
  “如果不要肚子里的孩子,凭着冰池之寒再加上我之力,你或许可以多活几年,也是可……”
  “夜华,不必再说了,我云初一旦做了决定,断然不会更改,如果……”云初声音顿了顿,面上闪过一丝苦涩的笑意,“如果我真的可以不要肚子里的孩子,那我又何必离开,何必这般千方百计的离开他的身边。”
  夜华失语,看着云初,不过十日而已,明明怀有身孕的人,可是却瘦得极快,眼窝都深了些,显得本就深密卷翘的睫毛扑闪着的都是让人心疼的青影,眸光敛了敛,夜华不打算有隐瞒。
  “十日前,神隐山闭谷之时,景元桀已经出京了。”夜华说。
  云初当即面色一怔,胸腔都是紧微一缩,目光定定看着夜华,瞳孔深处不可置信,“他……知道了。”
  夜华点头,“应当是,那样不畏折腰,似高山玉树般的人,竟是从未有过的急色之态的出京,若不是猜到了,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来解释。”
  云初清瘦的小脸上,有什么隐隐闪过,随即抬手抚了抚胸口,好像还叹了口气,“幸好,你封锁了神隐山。”言语间,有庆幸。
  夜华不语,山间薄雾之气渐浓,风吹得他衣袍更加猎猎飞舞。
  “所以。”夜华看着云初说,“你真的不打算入冰池?”
  “如果不能保住孩子我不会尝试。”云初说,无比坚定。
  夜华仰了仰头,有些切齿,“你可真固执。”
  “所以,你应该快点想办法帮我稳住孩子,不然,你会长时间见不到你心心念念的小情人儿,那保不准她可能会移情别恋,另找高门,再或者……”
  “云初,太子那样的身份,你才更要担心才对。”夜华有些愠怒,说愠怒,眼底却无丝毫气愤之意,反而好像真的对某些事有些担心般。
  云初眸光微侧,“那不是最好。”如果当真如此,她会让他最最好,哼。
  许是明白云初话里的深意,夜华面上恢复平初,半响,语气认真,“云初,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我只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如果两个月内我还不能稳住你体内的孩子与你越来越弱的气息,如果两个月内,你的身体已经虚弱到无法孕育孩子,我到时,只能将你丢进冰池。”别无选择。
  云初闻言,神色黯了黯,盯着夜华良久,方才声清字重,“好。”夜华说得很清楚,两个月,如果两个月,她不能将腹中孩子稳定,那不止是她,孩子更是万万保不住。
  所以,她的确没有选择。
  至少,如果熬过这两个月,孩子在母体内稳定下来,她才有机会将孩子平安生下。
  至于她……
  “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景元桀这三个字。”云初轻呼一口气,直接错过夜华。
  府华微肃的面色一动,好看的眉宇轻轻一拧,然后转身,看着云初的背影轻挑了挑眸光,“怎么,终于有些后悔选了这么一个位高权重之人。”
  闻言,云初脚步一顿,转身直接一个白眼给夜华飞去,“我只是不想再想他,想得我心痛。”一句话落,云初脚步再不停,踏风而去。
  夜华却有些愣。
  云初只一句话,却无声中便表达了她这些日子一直掩藏得极好的无尽思念。
  不过,也不知,这十日间,天下局势如何了。
  也罢,两个月。
  ……
  大晋京城。
  太子府邸。
  本来十日前,景元桀是去找云初的,在遇上任青青时以为距离云初近一步,谁曾想,不过多久的功夫,心底一片慌然,天地之间,竟好像失去了云初的踪迹与气息,骤然而至,所有,旋即他便回到了大晋。
  而至于那个路上所遇的女子……
  “太子,那个叫任青青的女子又来了,在府门口不走,说非要您给一个交待。”
  紧闭的书房门外,响起路十一的声音。
  景元桀正提笔的动作一顿,任青青?那个身上最始有着与云初某一种相同气息的女子,他记得,准确的说,凡是与云初有关的消息,他都记得。
  门外路十一本就没什么表情的面上此刻也有些无奈与挫败,这个女子八日前出现在太子府邸门口,出口第一句话就是要太子交出他的夫君。
  这等人,别说路十一,太子府邸的暗卫当即现身,就要将她给拉走,却不料,这时太子出现了,冷眸只瞟了一眼女子,便冷声道,“留着她。”
  是留着她,不是留下她,三个字,太子便不再有何吩咐。
  而这个任青青的也真是能伸能屈,心知太子府不是她能闯的,太子也不是也能得罪的,于是,每日就在太子府邸外逗留。
  而这八日间,说是逗留,这个女子每天只来太子府门口一次,皆是夕阳落尽之时,不早不晚,都在这个时候,然后,一来,就冲着太不府门口只说一句话,就是要太子给个交待,话说完,自己再站在那里等上半个时辰,不要人赶,自行走开。
  最开始三日,路十一和太子府邸各暗卫还觉得这女子奇怪,私下查探,身份倒是查出来了,无父无母,北拓人士,以及一些难登大雅的一些俗事。
  而这个女子行为太奇怪,而太子的反应也太反常,是以范语期间也专程侯在暗处,等到那个叫任青青女子一来,上去想劝说什么,可是人来了,范语只是看了一眼,便离开了,离开进还对路十一等人说,此女对太子没恶意。
  路十一等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不过,还是没有掉以轻心。
  所以,此下,路十一又照例的前来禀报。
  不过,没有如往前一样,正打算退下的路十一便见眼紧闭的书房门从里面打开。
  太子站在他的面前。
  气冷如雪,雍容冰寒。
  “告诉她,本宫的太子妃也杳无音信。”景元桀话落,便又对着空气中吩咐,“准备进宫。”
  “太子,京二公子一个时辰前传了消息来。”空气中,路十突然现身,不如以往那般轻扬潇洒,整个面上都布薄了沧桑之意,他自然没有找到知香,那般深不见底的崖,如何还能……
  景元桀看他一眼,有人话从来不用表达,只是静了瞬,“说。”
  “京二让京家主帮忙,以雾法探寻,也并没有感到会何关于太子妃的气息,并且……”路十说到此,整个气息都蔓延上忧伤,“并且,京家主也单独传来一个消息,说是,一个人不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除非太子妃已经……”
  “不可能。”不待景元桀说话,暗处,青月和青安同时现身,几乎异口同声。
  路十神色暗下,他自然不信,可是,几日前,谢家主也来信说是没有寻到云初的半点行踪……
  景元桀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绝美薄冷的脸上,暗光流过,凤眸里幽深得如天地间初开的明月珠辉,有深沁的灼亮,“不会。”景元桀说。
  话落景元桀朝太子府邸迈步而出。
  “太子。”甫一走出府门口,一个女子身影便骤然现身,当然,很有自知之明的在太子三步之距外站定。
  任青青粉嫩的小脸在这十日间好像也瘦了不少,眼尾间也少了一丝精气神儿,看着景元桀,“我知道你是太子,你是高高在上的大晋太子,你真的,没有一丝丝太子妃的消息吗?”话到最后,任青青的眼眸里已经满含着希望。
  任青青很聪明。
  凭着敏锐的探人本事找到了大晋,当然,也就顺势知晓了太子的身份,再一听京中传言,再联系天下传言,瞬间便明白了当日景元桀所说的,“没了。”是什么意思。
  所以,她笃定,太子如果找到了太子妃,那就一定能找到夜华,是以,这些日子里,她才在这里流连着,而每日一句话,不作多停留,也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太伤心,而已。
  景元桀看着任青青,没有说话,直接转身,进了一旁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
  “太子。”任青青还在喊,可是马车已经远去。
  任青青的眼眶下子就红了。
  远远的有不知情人路过,只当是又一个趁太子妃不在,想爬上太子床榻的女子而已。
  不过,太子对女子如此生冷无情,之前,又没有听说太子妃有孕,莫非,太子……
  ……
  马车里,景元桀不理会那些他只稍微耳动便能尽数听取的瞬间而起的谣言。
  “云初,既然你不出现,那我只能,逼你出现。”马车内,景元桀的声音很轻,却无比的坚执。
  ……
  神隐山。
  盘膝而坐,四掌相对,雾气缭绕。
  本来紧闭双眸正让夜华帮着调养生息的云初豁然睁开眼眼,惊华闪现。
  “你想死是不是,这种时候还分心?”似被云初的动作惊动,夜华豁然睁开眼眸,面上尽是责怪之意。
  云初看着夜华那极不好的面色,却没作声,也难得的没有出声反驳。
  “怎么了?”夜华觉察出云初的不对劲,在雾气中添着朦胧光泽的眼睫一敛。
  云初摇了摇头,“只是,好像……可能我想多了。”云初说,然后,再度抬起双手,对上夜华的掌心,“继续吧。”
  景元桀,不会的。
  他不会的。
  夜华虽觉不妥,可是探查着云初身体无异,也不疑有他,当下,凛息凝神,继续以雾法进入她的体内,以稳固那越来越弱的脉搏。
  ……
  时间一晃便是一个多月过去。
  秋天过去,冬意慢慢被风吹来。
  天下局势早已是烽火一片。
  烽烟四起,倒戈卸甲,短兵相接,炮火连天,在这个冬天,天下开始乱了。
  而,不过两月不到,原本看上去不说是胜卷在握也断然不会败到如此的大晋,竟然在与南齐一次又一次相争中,节节败退。
  大晋的奏折如飞一般的飘进了御书房。
  南齐的兵将满脸喜悦,士气大争。
  而隐于世间的雾隐山内,温暖的阳光普照,大朵大朵白色的花开在绿叶相间,让人美不胜收,于安静之时,处处呈祥和之态。
  “轰。”早已被冰封的山洞突然裂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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