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斗法
这样一来,紧闭着门一天一夜没出来的王姨娘并着三小姐就有点另类了。
“劳烦妈妈去告诉里面的姨娘,既然隔壁三个院子都驱了邪贴了符表,这间并也不能落下了,免得孽障躲在里面,若冲撞了未出世的少爷和三小姐,那可是万万不能的。”普宁师太说的言辞凿凿,由不得三小姐的贴身妈妈不信,进了门一阵游说。
过了小半会儿就听到王姨娘破口大骂声:“什么鬼不鬼妖不妖的,老爷不在家也容不得你们这样糟践我们母子,我今儿话放在这里,若是伤了我肚子里孩儿半分,我也会让你们不好过。”她叉着还不显怀的腰,脸盘浮肿,发髻散乱吐沫横飞。
三小姐就扶着她,笑的阴阳怪气:“弟弟自是高贵无匹,哪是这些孽障敢造次的。”王姨娘笑着,斜睨着夏姨娘的院子:“我瞧是有的人生了个废物儿子,不得老爷喜欢,如今那个懦弱的女儿半死不活的,她怕自己没了依仗,怕我的儿子抢了他风头才造了这孽障害我们母子!”
她当然知道夏姨娘还没这本事手段,只不过有气没处撒,又因事由析秋而起,所以捡了她撒气。
老实的夏姨娘气的嘴唇发紫,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罗姨娘就磕着瓜子,一副看戏不怕台高的样子:“哈哈……是儿子是女儿还不知道呢!”
梅姨娘笑着劝架:“都别说了。”又看着王姨娘:“姐姐何必呢,不过走走过场,也好让大太太放心。”
王姨娘根本不买账:“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告诉你们,谁敢踏进我的院子半步,我就有本事让她横着出去!”肚子朝前一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房妈妈瞧着情形不对,派了小丫头去问大太太,不一会儿小丫头附在她耳边回道:“王姨娘这样疯疯癫癫的那更不能大意了,就将香案锣鼓移到她院子外面,多少些纸钱贴些符表。”
如此,锣鼓就从东跨院的正庭,移到了王姨娘的小院前面,噼里啪啦声音比方才还大,房妈妈几乎将剩下的几十刀纸都烧在这里,熏的王姨娘母女在里面连连咳嗽。
终于挨到了结束,普宁师太连走留下话:“今日和孽障过招后,察觉此孽障顽固不化又法力高强,要连续做足七日才行。”
房妈妈连连称是,让婆子们通知各个姨娘。
王姨娘终于变了脸色,这样敲上七天她自己没事,孩子正在长身体怎么会没有影响,心思一转就开始满院子的嚷嚷动了胎气,肚子疼。
大夫把了脉:“胎位稳当,只是进补太多,需得当些才好。”
一句话让王姨娘气个倒仰,此招不行她就捧着肚子一路哭到大太太正房门口。
“太太,您宅心仁厚,求您救救我们母子吧,以后奴婢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大恩大德。”
大太太也说头疼,头上缠着抹额,炉子上也正煎着药,药味散了满院子,熏的王姨娘连连孕吐恶心,却不敢吐出来,憋的脸色发白。
这么哭了半个时辰,她也哭的累了,三小姐又追了过来,冲进大太太床前:“母亲,姨娘有孕在身身子又弱,下午又动了胎气,若是有个闪失,老爷回来怕是要责怪女儿照顾不周了!求母亲开开恩吧。”
竟敢拿老爷威胁她,大太太心中冷笑,睁开眼仿佛从睡梦中醒来:“大夫不是说胎位稳妥,怎么又动了胎气?不好好歇着,没的折腾了。”
三小姐佟析言被堵得没了话。
大太太就皱着眉头,由房妈妈扶着坐起来:“府里这几日连连出事,你四姐姐犯了病,六妹妹还昏迷不醒,天青又伤的那样重,如今王姨娘又这样疯疯癫癫的,我又病了,怕真如师太所说,有脏东西闹的家宅不宁啊。”
王姨娘刚回来,就说家里有脏东西,佟析言瞪着眼睛,好像第一次认识大太太。
“如今几个姐们属你是长,也该为家里尽尽力,师太也说了如果不设法坛也可,那便抄九九八十一遍的《法华经》烧了,才能保家宅平安,事事顺遂。”大太太捂唇咳嗽了一声:“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三月三我去上香,到时候带过去烧了,也求个安心。去吧,好好抄!”
佟析言恍恍惚惚起身,表情僵硬喃喃自语:“八十一遍?”
“等等!”大太太忽然喊住她,房妈妈又拿出条桃红的帕子:“这是你六妹妹拿来的,说是你的,你拿走吧!”
仿佛有什么断裂的声音响起,佟析言颤抖的接过帕子,揣在怀里,满眼的泪水化成愤恨。
佟析秋,果然是你!
析秋迷迷糊糊的睡了两天,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就瞧见床边上有个美丽妇人垂首嘤嘤哭着,正如她五年前初来时的场景,夏姨娘抱着她,两个人窝在一个房间里,一个院子统共只有两个婆子两个丫鬟,月例银子发下来,到她们手中不过几百吊,夏姨娘没有钱打赏婆子请不了大夫,院子又出不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高烧不断。
那样的日子,析秋过了两年,从茫然到木然到想好好活下去,想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出这个院子。
她花了一年的时间,让大太太瞧见,她是有资格站在她面前,期间受的委屈不可细数,不过这些都是值得的,她们母子三人的日子,正在一点点朝好的方向迈进。
朦胧间,她念头一闪。
夏姨娘怎么来这里了,大太太同意了么?
夏姨娘擦干眼泪,吩咐了司杏好好照顾,又从怀里拿出两只银簪:“若是六小姐醒了想吃什么,把这个绞了让人去买,别省着。”说着眼泪扑簌簌又落了下来。
司杏哪能要她的东西,姨娘的日子过的还不如小姐:“姨娘,我们这几年绣帕子荷包也攒了银子,何况大太太也说了,一应费用从她账上支,还让人送了好些补品过来呢。”
夏姨娘哪放心,硬是将簪子塞进司杏手中:“大太太宽厚,我们也不能没了分寸,都怪姨娘没有用,让你们跟着六小姐受苦!”
司杏也哭了起来,却一边忙着给夏姨娘擦眼泪,她和司榴当初买进来时,就进了姨娘的院子服侍小姐,那时候天气冷,她们就窝在一张炕上取暖,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比起一般主仆又多了同患难的情谊,小姐生病的时候她没有见过,却知道病后的小姐痴痴呆呆好一段时间,姨娘终日的哭,那段黑暗的时光让她终身难忘。“姨娘何必这么说,我们本就是奴婢,能跟着小姐是我们的福气,况且,比起以前现在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倍,姨娘也该放宽心才是。”她擦了眼泪,努力的笑着:“小姐不过受了风寒,若不是后背上被倒刺扎了个洞,也不至于发了高烧,大夫也说了,休息两日就没事的。”她便是死也不会再让小姐受那样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