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悔不当初
宋茜然卸掉了满身尖刺，只剩了无助和绝望，林擎反而狠不下心了。
他和宋茜然患难与共，这么多年来就算是吵过嘴，也是转头就和好了。
他们两人青梅竹马长大，在最艰难的时候相互扶持，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么多年来，他哪怕位居高位，也始终没有纳妾，更没有养外室，妻子虽然偶尔糊涂，却在大事上绝对服从。
她唯一的倔强，也不过就是女儿林清。
林擎走到宋茜然身边：“放开她。”
两个暗卫立刻放手，退后一步如同影子般寂静无声。
“擎哥！”宋茜然哭着抱住了林擎，声嘶力竭，眼看着就要晕倒在林擎怀里。
林妍柔声问道：“爹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夫人哭这么厉害，是想给我爹和母亲添晦气呢吧。”
宋茜然哭声一顿。
林妍又温声道：“明知道今天是爹和母亲大喜的日子，还带着人来掌控母亲的院落，下母亲的面子……
倘若她做成了，今日过后，母亲这个林家主母，还当得起来吗？
到了明日，诸位族老来拜见主母的时候，见母亲满脸的伤，心里会怎么想？
真到了那时候，母亲不能让诸位族老信任，爹之前的族内宣告成了玩笑，爹觉得，真的可以？”
宋茜然眼底滑过慌张之色：“我只是一时气愤，我没有！”
但林擎的神色已经冷了：“茜然，你该给玥儿道歉。”
宋茜然心碎：“你说什么？”
林擎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你该给玥儿道歉，从今天开始，玥儿就要掌管整个林家内宅，她需要立威。”
宋茜然连嘴唇都变得刷白：“如果……我不道歉呢？”
林擎目光深邃地看着她：“那你就先回去静养，平日不要出来，什么时候疯病养好了，事情都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宋茜然怆然泪下：“林擎，你比我狠。”
林擎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妻子选择。
他不是狠，他只是比妻子看得清楚明白。
摄政王和帝君都把林妍当做了宝贝，上次国宴之后，连带着阁老团都把林妍看做了大秦功臣。
这种时候，他如果政治方向错误，那就是跟整个大秦上层扳手腕。
更何况，顺势而为才能迎风直上，他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跟林妍对着干，比起用胳膊掰大腿，他更喜欢借东风，扶摇直上。
宋茜然缓缓弯下了腰：“我道歉。今天，我叫王妹妹受惊了。”
王玥没急着应下，她眼含询问地看向了林擎。她知道这个男人，掌控欲强，并不喜欢在他面前强势的女人。
林擎果然满意，点了点头：“茜然道歉，你便应下。”
王玥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宋姐姐，日后你我要好好相处，这样才不会让夫君为难。”
宋茜然一口老血闷在喉咙里，艰难的嗯了一声。
门口，桂嬷嬷哭得不能自已：“小姐！小姐您别这样！别这样委屈自己啊！”
宋茜然难过到了极点，却反而哭不出来了。
她冲桂嬷嬷摇了摇头：“桂香，不用如此。今天的确是我做错了。”
桂嬷嬷怎么舍得她如此，大叫道：“姑爷！！！您想想小姐这些年都为您退让了多少，您怎么忍心她如此委曲求全？”
宋茜然惨然道：“桂香，别说了！”
林擎神色不好：“带着你的人，回去吧。还有，今天你带来的人，你自己亲自发落了。”
宋茜然浑身一颤：“……好！”
她知道这是林擎对她的警告，今日之后，整个林家都不会再有人为她做事。
宋茜然挺直了背脊出了门，过门槛的时候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桂嬷嬷忙忙扶住了她。
宋茜然紧紧拽着桂嬷嬷的手腕：“嬷嬷别说话，要是你被发落了，这林家，就再没有一个人愿意为我说话了！”
桂嬷嬷泪如雨下，什么都不敢再说了。
主仆两个相互扶持着站在了院子里。
下人们齐齐抬头，脸上难掩忐忑之色。
宋茜然嘴唇颤抖，几次张嘴才发出声音来：“……今天跟着我来的那些人，都发卖出府！”
将要被卖的八个下人齐齐抬头，惊怒交加。
“夫人！求您别这样！我们都是听夫人的命令行事啊！”
“夫人别卖了我们！”
……
宋茜然惨然笑道：“如今我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但是别怕，我会给你们找一个好的落脚之地，走之前，来我院里领些傍身钱。”
八个下人齐齐失声，扑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这样的场景，简直惨烈极了。
林妍大步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淡淡呵斥道：“都住口！”
那八个下人的哭声顿了顿，接着便越发哭得大声，仿佛恨不得前面的宾客也听到一样。
林妍勾唇一笑：“爹爹新婚大喜，你们却上赶着给我母亲和爹爹添堵，果然是奴大欺主了。”
她随手点了一个新院的下人：“你去把林管家叫来，让他把这八个人卖到远方矿上去，终生都别让他们再回帝都来。”
那八个人顿时没了怨怼的心思，吓蒙了：“求大小姐饶命！”
宋茜然尖叫道：“林妍！你敢！”
她又气又慌：“擎哥！你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愿意给我？！”
林妍咄咄逼人：“夫人先手来殴打新夫人，妄图败坏她未来主母的声望，后脚失败了便出言挑拨下人，暗指新夫人咄咄逼人不容老人。呵，真是算计得够清楚的！”
她转头看林擎：“爹可想清楚了，今日爹能给夫人这个面子，那么，就是落了我母亲的面子。
人事上的事情不用我来提醒爹，爹也该知道他们都是看主子眼色做事，爹偏向夫人，他们自然只会对我母亲阳奉阴违。
长此以往下来，若是母亲管不住家，让夫人利用府中老人做了什么事……爹您自己想想吧！”
林擎脸颊上的咬肌隆起又落下，冷漠道：“少主的话没有听到吗？去找管家来！”
宋茜然大叫：“林擎！！！你这是非要逼我去死吗？！”
林擎反问道：“宋茜然，你这又是非要逼我跟你决裂吗？我不蠢，我看不出来你今天的所有算计吗？”
他沉声道：“我什么道理没有跟你讲过？什么安排没有跟你说过，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宋茜然跟他快二十年夫妻，却懂了他的未尽之语——是你非要一意孤行，才弄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管家很快就来了，带着人将那八个下人扭送了出去。
宋茜然浑身发冷，看着台阶上神色冷漠的林擎，面含微笑的林妍，还有牵着林妍手，仿佛要给林妍撑腰的王玥，一阵阵眩晕。
她第一次生出了后悔，后悔没能在宋润哭闹要订婚的时候，说林妍是自己的养女，而非亲生女儿。
后悔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却没把戏做到底，不但没能引导林清走上正途，反而还让林清满心怨恨长大，跟林妍结成了死仇。
可后悔着后悔着，这份后悔就变了味道。
她后悔，后悔没在杀手重创还是婴儿的林妍的时候，没能狠下心让她去死，而是因为害怕那猎户楚放，请大夫来救了林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