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萌宝认娘

  伺候子玠睡下以后,顾北羽负手立在窗前,望着外面清寒的月色,眉目微凛。
  原本他是打算等明天利用柳清漪将他带出去的机会让她和三少爷的奸情曝光的,奈何这两个人不知死活,竟敢先一步将主意打到他头上来,那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打定了主意,顾北羽出了长安园,径直去了柳清漪的雪梅居,以轻功翻墙而入。
  正房里隐约有声音传出来,是哭饶声,痛苦中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欢愉,听来暧昧。
  果然如此!
  顾北羽唇角一勾,看来他猜得没错,三少爷和柳清漪早就勾搭到一起了。
  若是他推测的方向对,那么图谱是三少爷威胁柳清漪去盗取的,威胁她的筹码自然是他们俩不能曝光的关系。
  只可惜,柳清漪太过天真,还以为成功拿到图谱就能与三少爷划清界限,殊不知,三少爷那只禽兽照样把她吃干抹净。
  拉回思绪,顾北羽从袖袋中掏出十数个火折子,点燃后直接扔向柳清漪所在房间的四周,然后一闪身消失在夜色里,过不留痕,仿佛这一晚他根本就不曾在雪梅居出现过。
  顾北羽没有直接回长安园,而是再次去了正院。
  他神色匆匆,“族长,我方才回房的时候发现图谱被盗,贼人往雪梅居方向而去,介于那是柳姑娘的院子,我没敢靠近,还望族长拿个主意。”
  听到图谱被盗,族长脸色大变,唤上林氏,“快!去雪梅居!”
  *
  “着火了——”
  一刻钟后,柳清漪房门外面响起了着急忙慌的惊呼声。
  房内即将到达顶峰的三少爷不由加快速度。
  柳清漪一偏头就看见自己房间门不知何时被烧着,火势巨大,眼看着就要烧进里间来。
  “三少爷”柳清漪彻底慌了,不断伸手推他,“你快出去,着火了!”
  做到兴头上突然被打断,三少爷心中说不出的恼火,他知道着火了,可眼下满心满眼都被**给占据,根本舍不得出去。
  趁他分神,柳清漪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大力一脚将他踹下去,自己麻利地穿好衣服就想往外跑。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略显急迫的声音。
  “夫人,族长,我听丫鬟们说,柳姑娘还在里头,赶快让人进去救人,否则一会儿准烧伤。”
  这个声音是顾北羽。
  柳清漪蓦地瞪大眼,本能地看向三少爷,原想示意他赶紧躲一躲,奈何房间四周都被大火包围,如今想要冲出去是不可能的了,躲哪儿也不对。
  三少爷一脸惊慌,“怎么办?”
  柳清漪只是一介弱女子,遇到这种事,她能有什么办法。
  一面是即将被火苗吞噬的生命危险,一面是即将被发现奸情的危险,她紧咬着唇,脑子里一团乱。
  三少爷一看这个女人就是没用的,赶紧走过来怒吼,“穿好衣服,我抱你出去。”
  柳清漪一惊,“这怎么可以,如若我们就这样出去,一定会被发现的。”
  三少爷皱眉,“只要你一口咬定是着火的时候我刚好冲进来救场的,外面谁敢怀疑?”
  柳清漪总算看到了一丝希望,点点头,“好。”
  于是片刻之后,三少爷果真抱着柳清漪不顾一切往外冲。
  正在和族长夫妇周旋的顾北羽余光瞥见这一幕,冷冷勾了下唇,在三少爷刚冲出来的那一刻,他趁乱捡起一个石子注了内力猛地朝着三少爷的膝盖打去。
  三少爷膝上吃痛,双腿一软没站稳,身子往前一倒,直接把柳清漪压在地上,柳清漪的衣服散乱开来,露出里面吻痕交织的肌肤。
  这一幕,直接刺激到了族长和林氏的眼睛。
  “啊——”
  林氏惊叫一声,“天呐,清漪房间里怎么会有男人!”
  族长暴怒,吩咐婆子们,“还不快去把那两个不要脸的东西给我带过来!”
  四五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马上去扶起梵亭和柳清漪,将二人押送至族长和夫人跟前。
  看清楚男子是三少爷梵亭,林氏不由分说狠狠一大巴掌掴在他脸上,“畜生!你做了什么?”
  柳清漪拼命摇头,“夫人,您误会了,刚刚起火的时候,三少爷刚好路过此地,情急之下冲进火海救了我。”
  林氏扫了一眼柳清漪脖子里的吻痕,冷笑,“三少爷在火海里救了你,你又在火海里以身相许?”
  柳清漪满面惶恐,“没有,夫人,我是清白的,我和三少爷什么也没有。”
  林氏指着她的脖子里的新鲜吻痕,“那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
  “我”柳清漪一时语塞,不断给三少爷递眼色。
  三少爷更是急得额头冒汗,不断解释,“母亲误会了,我真的只是路过救了柳姑娘一命,我和她之间清清白白,并没有做过母亲嘴里所说的龌龊事。”
  “是么?”
  顾北羽突然站出来,眸光冷凝,“既然你们俩都是清白的,那想来是不怕验身了?”
  柳清漪心底一沉,绝望地看着顾北羽,“少主,连你也不相信我?”
  顾北羽微笑,“清漪,我当然相信你,可族长和夫人未必信,所以为了辟谣保住你的清白,还是让婆子给你验验身为妙,免得往后你要背着个不贞不洁的名声嫁给我。”
  这话说得就打脸了。
  柳清漪已经**与三少爷,如若族长和夫人还坚持让她嫁给顾北羽,那么整个梵氏的脸面都会丢光,而指婚的族长和夫人,更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林氏越想越气愤,招手唤来一个婆子,“带柳姑娘下去验身!”
  婆子们力道奇大,三五个一起过来,容不得柳清漪反抗,直接将她带去了偏院房间验身。
  两人才刚刚行完房,这种时候验身,必定一眼就暴露。
  事已至此,三少爷自知瞒不过去,左右一考量,扑通直接跪在林氏和族长跟前,苦苦哀求,“父亲,母亲,我是真的喜欢清漪,况且我们二人情投意合,你们也看到了,我和她已经还请二老成全。”
  三少爷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激起族长的滔天怒意。
  族长上前,狠狠一脚踢在三少爷胸口。
  三少爷没承受住,闷哼一声后直接倒在地上,他挣扎着跪起来,心中恨极了顾北羽。
  今晚的事,一定是顾北羽干的!
  从柳清漪顺利偷到图谱到后来的院子失火,再到族长和夫人刚好在这种时候赶过来,必定是顾北羽一手安排算计好的,否则这天底下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方才去验身的婆子们很快就押着柳清漪过来了。
  为首的婆子禀道:“夫人,族长,柳姑娘的确是刚刚才行过房。”
  这句话,直接就给柳清漪定了死刑。
  她浑身一软,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林氏心中恼极,厉喝,“取冷水来,泼醒!”
  原本一直看好的儿媳妇竟然与庶子有染,这让她胸腔内的怒意如何散得开。
  婆子们马上取水来照着柳清漪的脸上就泼去。
  “咳咳咳咳”柳清漪很快就醒了,睁眼看到林氏和族长还在,马上惨白着脸跪爬过来,哭道:“夫人,您相信我,真的不是我自愿,是三少爷强迫我的。”看向一旁跪着的三少爷,柳清漪大喊,“三少爷,你倒是快说句话呀!”
  梵亭此时一见柳清漪这个被人反算计了的蠢货就觉得满心愤怒,他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强迫她?
  冷笑一声,梵亭道:“贱人,若非你勾引我,我能主动到你房间来?”
  柳清漪呆住了。
  她抬头,看到顾北羽的眼神冰冷中带着不屑和嘲讽,看到夫人林氏的怒不可遏,也看到了族长想杀人的表情。
  心底慢慢溢出绝望,柳清漪突然觉得整个人生都无望了,她死死瞪了一眼三少爷,咬牙过后打算鱼死网破,放言道:“夫人明察,族长明察,这一切都是三少爷指使我去做的。”
  族长眉头深锁,“老三指使你做什么?”
  梵亭厉喝,“柳清漪,你别血口喷人!”
  “哈哈哈!”柳清漪突然大笑,“你以为到了现在,我还会为了所谓的清白而不得不对你妥协无条件包庇你?梵亭你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梵亭怒极,扬起巴掌就想打柳清漪。
  却被顾北羽先一步挡了。
  居高临下,顾北羽眼中有着高高在上的不屑,“怎么,狗急跳墙了,不敢让柳姑娘说出实情?”
  三少爷的手腕被死死擒住,顾北羽武功又高,他完全不是对手,只能捏拳咬牙,无可奈何。
  族长看向柳清漪,“说!老三到底指使你做什么了?”
  “三少爷嫉妒少主看得懂兵器图谱。”柳清漪已经冷静下来,事到如今,她唯有和盘托出把自己的罪过减轻到最小,否则就算死了,她都得背上个**荡妇的骂名。
  “昨天我去正院回来以后,三少爷就潜进了我的院子强暴了我,事后威胁我要想不让这层关系曝光,就帮他偷出少主手里的图谱来,他要亲自毁了图谱栽赃给少主让少主死无葬身之地。”
  “你胡说!”梵亭双眼瞪得老大,“分明就是你这贱人得不到少主青睐不甘寂寞,于是偷了图谱来引诱我和你上床!”
  柳清漪面无表情,她没有同三少爷争辩,一则自知罪孽深重,越争辩只会越惹得族长和夫人厌恶,二则在三少爷这样的畜生面前,她再怎么争辩都没用,她失了清白是事实,这种时候,就算她有理,夫人也不可能偏向她的。
  “图谱呢?”族长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绝世神兵可是梵氏入世的筹码,一旦出了任何问题,他们这个分支就再也没机会得到朝廷重用,家族更会逐渐走向消亡。
  三少爷摸了摸袖子,空空如也,他悚然一惊,回过头看着后面正在被慢慢浇灭下去的火海,抖着声音道:“图谱,掉在房间里了。”
  “给我进去找!”族长这次重重踢在他脸上,神情怒得像发狂的狮子。
  这么大的火,图谱能残存下来的机率很可能为零。
  族长几乎可以预见梵氏这个分支未来的命运,眼中的愤怒火焰恨不能直接将三少爷给烧得灰飞烟灭。
  三少爷迅速爬起来朝着那堆冒着青烟的废墟跑,双手在里面不断地刨。
  族长忍着灭顶怒意,马上吩咐外院的守卫进去找,“一定要把图谱给我找到!”
  现如今,柳清漪和三少爷有染的事已经微不足道,图谱的下落才是关乎本族命脉的重中之重。
  “老爷。”林氏无措地看着族长,“万一找不到图谱,那怎么办啊!”
  顾北羽无声冷笑。
  找不到么?
  找不到就对了。
  图谱早就被烧成灰烬,就算再派一千个人进去,也不可能找得出来。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族长脸色铁青,老眼紧盯着跪在废墟里不断往里刨的梵亭,心中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
  “这么大的火,图谱约莫是保不住了。”顾北羽幽幽一叹。
  族长脸色更加难看,余光瞥见趴跪在地上的柳清漪,顿时怒从心来,吩咐婆子们,“把这不要脸的女人给关到暗室里去,听候处置!”
  柳清漪猛地回过神来,看向顾北羽,“少主救我少主。”
  顾北羽连言风都懒得投给她一个,淡淡看着前头的废墟方向。
  柳清漪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不甘地被婆子们拖到了暗室里关着。
  三少爷带着一众护卫刨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在底下刨到图谱的一页残片拿出来给族长看。
  族长接过残片,的确是绝世神兵上面的内容,这便说明,剩下的图谱全部被大火烧尽了。
  怒火再也压制不住,族长抬起脚,狠狠踢在三少爷的命根子上,“我让你贪图美色!如今把镇族之宝都给弄丢了,来人,拖下去凌迟处死!”
  三少爷还没从族长那一脚的要命疼痛中缓过神来,就突然听到要被凌迟处死的命令,他浑身瑟瑟发抖,不断求饶,“父亲,父亲饶命,儿子知错了,儿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整支族人的希望就败在他的一己私欲上,这样的滔天大罪,就算族长有心包庇,族人都不可能放过他。
  林氏更是恨意满满,梵亭这畜生,糟蹋她选定的儿媳也便罢了,竟还胆大包天把图谱偷出来放火烧了,简直死有余辜。
  出了这么大的事,想瞒也瞒不住,翌日一早,族长就让人去请了所有的长老去议事厅,神情凝肃地把图谱被火烧的事说了出来。
  话音一落,长老们就神色惊慌起来。
  梵氏这个分支正在走下坡路,如若再不想办法入世,最终必定会逐渐消亡。
  这是每个族人都清楚的事实。
  所以,要想壮大种族,就必须想办法入世,只有在朝中站稳根基,才能带动种族逐渐兴盛。
  而他们入世的基本筹码就是绝世神兵,只要能早日打造出这个系统的兵器震慑到皇朝,不管是西秦还是东璃,都必定会实行招安政策,到那时,主动权就在梵氏手中了,到底要为哪个国家效力,必然全看两国给出的价码而择。
  可现在,族长居然告诉他们,图谱被大火烧了?
  所有长老都觉得难以置信。
  “少主昨日还在兵器营里指挥着工匠们铸造兵器,为何一夜之间,图谱就被火烧了?
  ”图谱可是关乎本族命脉及今后趋势的至宝,没了图谱,族人今后当如何立足?
  “这件事,还望族长能尽快给个说法!”
  长老们你一言我一句,纷纷对图谱之事持愤怒至极的态度,要求族长给个合理说法。
  族长铁青着脸,他能怎么说?
  难道告诉所有人,他养了一个好儿子,贪图美色利益,没意识到图谱的重要性,随意盗取,结果差点死在火海里?
  “图谱一直都是在少主手中的,为何昨夜突然被盗,又为何出现在柳姑娘的院子里?少主,这件事,你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长老的目光很快又盯到顾北羽身上去了。
  顾北羽面露无辜,“昨夜图谱被盗的时候,我在正院和族长商讨事情,更何况你们也说了,图谱是梵氏入世的筹码,我哪里会预料得到三少爷这个自家人会生出异心来盗取图谱?”
  长老们听到是三少爷盗取的,口诛笔伐了一番,直把族长这个亲爹都给连带着进去批斗。
  批完以后,又把目标锁定在顾北羽身上。
  “既然图谱是从少主手中丢失的,那么少主就有一半的责任,你说,现如今该怎么办?”
  顾北羽神情淡淡,“各位长老请听我一言。”
  长老们马上安静下来。
  顾北羽缓缓道:“其实图谱在不在都没关系。”
  长老们哗然,“少主来了烟水岛三年,难道不知图谱对我族的重要性?”
  族长也微微蹙眉,觉得顾北羽这话说得让人恼火。
  顾北羽轻笑,“图谱上有的,甚至是图谱上有不起的,全都在我脑子里。”
  长老们全都石化了。
  听少主这话的意思,这三年,他早就把图谱上的东西给深深记在了脑子里?
  就连脸色难看的族长也不禁动容,“你你记住了图谱上的所有内容?”
  “当然。”顾北羽道:“这三年,我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也理解得透彻,所以就算没有图谱,我也知道哪种兵器该用什么材料,比例多少,铸造的火候该如何控制,甚至于重量控制在哪个范围内能发挥兵器最大作用,以及每种兵器的隐藏妙用是什么,我都知道。”
  长老们再一次被他惊呆了。
  这得需要什么样的记忆力才能把这么多东西记住?
  顾北羽看着众人反应,微微勾唇。
  他们以为他这三年是来岛上玩的?
  其实那本图谱,他早在来烟水岛之前就看过了,再加上三年的理解剖析,可谓熟烂于心,
  昨夜安排了这么一场好戏,目的就是为了今天把自己惊人的天赋拿出来谈条件。
  族长眯着老眼,“羽儿,你真的记得?”
  “我当然记得。”顾北羽笑笑,“族长若是需要,我现在就能画出第一部分的兵器图来,还能给你们讲解兵器的铸造和妙用以及威力。”
  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顾北羽马上吩咐人备了笔墨,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第一部分的兵器图画了出来。
  这一回长老们是不信也得信了。
  族长心底的震撼难以言表,对顾北羽的看法终于有所改观,“那你能否把所有的图谱都给重新画出来?”
  “不能!”这一次换顾北羽冷脸,“除非,你们答应我的条件。”
  族长面色一沉,“你还有条件?”
  顾北羽心中冷笑,若是没有条件,他何苦这么卖力背图谱、安排大戏?
  拉回思绪,他道:“条件自然是有的,各位长老们大概都知道,我在西秦有妻子,而且她直到现在都还在等着我回去,我承诺过,这辈子只娶她一人,所以很抱歉,我不会再继续当你们的继承人,更不会娶你们安排好的未婚妻,这是对我妻子的不忠。”
  族长厉喝,“梵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顾北羽微笑,“我知道我是顾家王爷,我有一个美丽又贤惠的王妃,她一直在家等我,我和她的三年之约已到,我该回家了。”
  这句话其实是在变相威胁族长和所有长老,要想重新得到图谱,可以,条件是放他回西秦。
  “这”长老们面面相觑。
  少主既然背熟了图谱上的所有内容,谁还放心让他就这样回去?
  现如今,他一个人的身上可背负着那么多人的入世希望呢!
  “你想离开?”族长嗓音冷沉,“绝无可能!”
  顾北羽无所畏惧,两手一摊,“当然,你们也可以继续幽禁我,甚至可以继续对我用族刑,但,关于图谱上面的内容,我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就算死了,我也会带着脑子里的图谱上黄泉路。”
  族长捏紧座椅扶手,“你这是威胁!”
  顾北羽不置可否,“你们当初对我威胁得还少么,用我妻子威胁我,用我的孩子威胁我,今日我威胁你们,不过是风水轮流转罢了。”
  族长气得胸腔急剧起伏,“梵羽,你可是梵氏后人,将来的继承人!”
  “我从来没承认过。”顾北羽道:“我只知道自己有个母妃,父皇已经驾崩,至于你们,于我而言不过是不小心遇到的路人罢了。”
  族长脸色一白,“你说什么!”
  顾北羽面色突然凝重起来,“我说,你若是还想要图纸和详解,就放我和我儿子回西秦,否则,大不了同归于尽,反正我一人死,你们这么多人陪葬,值了!”
  “你”族长颤着手指,“放肆!”
  “三年了,我的确是该放肆一回了。”顾北羽神情凛然,“好歹我也是自小就在勾心斗角中长大的皇子,你们真以为我软弱好欺?”
  长老们互相打着眼神官司。
  原本今日来议事厅的目的是商讨图谱被烧之事以及族内今后的计划,奈何画风突变,如今被顾北羽占据了主导权,一旦他们不答应放他离开,梵氏将再无入世机会。
  为首的长老左右斟酌,到底以大局为重,起身拱手,“族长三思,既然少主提出了要求,那么咱们当以大局为重,梵氏入世的时机不可错过,一旦错过西秦这位小皇帝,下一位皇帝可就不是能随便拿捏的软柿子了。”
  顾北羽听着长老的话,心中了然,原来顾禾对小皇帝这么好,是为了将来能和他谈梵氏入世的条件,小皇帝最黏摄政王,将来摄政王提出什么要求来,小皇帝不会不答应。
  看来梵氏这个分支为了入世,下了好大一盘棋,早就把什么都算计好了,就等兵器出炉。
  方才的长老话音才落,马上又有几位长老附和。
  “族长,咱们等这个时机几十年,好不容易等到一位能控制的帝王,绝不可错过此等良机,否则必成千古遗憾。”
  当然,也有不赞同的。
  “族长,少主性子叛逆,一心想着回西秦,证明根本没把自己当成我梵氏族人,这样的人必有异心,一旦放他回去,便无异于放虎归山,他知晓了烟水岛的位置,万一带兵前来一锅端,到时候,梵氏可就真正危机了。”
  “哼!什么放虎归山,如今朝堂之上有摄政王把控,摄政王不点头,少主就算再有异心,他还能自己生出兵将和战船来烟水岛?”
  意见出现了分歧,长老们吵得不可开交,族长头疼地揉着脑袋,顾北羽则淡然如初,安静坐着。
  他们说的所有话,他全都听到了,但他不想去辩驳,因为他脑子里的图谱就是最大的筹码,族长纵然再怒,也不敢拿这个和他赌。
  终于——
  “够了!”
  半晌后,族长狠狠一拍桌子。
  长老们的吵闹声戛然而止,纷纷朝这边望过来。
  族长面色阴沉,“方才我看了一下,见赞成少主回西秦的人占多数,那就以大局为重,放他回国。”
  顾北羽唇角笑意淡淡。
  这个结果,早在他意料之中。
  “只不过。”族长话锋一转,“必须由我的心腹送你回国。”
  “成交。”
  顾北羽莞尔,他只想带着儿子回国见颖儿,其余条件,一概不管。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图谱?”族长又问。
  顾北羽道:“一年给你们一张。”
  族长手指蜷了蜷,“一年一张?”
  顾北羽看出来他很不满意,“不是我看低岛上的工匠,而是先祖所创的图谱太过繁琐,铸造工序多,质量把控必须严谨,否则一旦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前功尽弃,一年的时间,你们能造出一张图纸上的兵器,已经难能可贵了。”
  关于这一点,族长丝毫不怀疑。
  之前顾北羽没回来的时候,他们是靠顾禾给讲解图纸的,顾禾也曾说过这种罕见兵器在铸造过程中相当严格,所以极其耗时。
  族长抿唇思量片刻,终是叹气,“好,就依你。”
  *
  条件谈完,顾北羽阴霾了三年的心终于敞亮开来。
  走出议事厅,他觉得外面的阳光特别明媚。
  回到长安园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
  子玠坐在小榻上吃云片糕,看着爹爹忙活,他歪着小脑袋,“爹爹,你在做什么?”
  顾北羽回过头来冲他笑笑,“小家伙,咱们能回去见你娘亲了。”
  子玠听罢,嘴巴张得老大,似是不敢置信,半晌,喃喃地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顾北羽走过来,端走云片糕,把他肉肉的小手擦干净,道:“来,爹爹给你沐浴更衣,明天一早就得启程了。”
  子玠乖巧地坐在浴盆里,任由顾北羽给他擦洗身子,心中说不出的雀跃。
  *
  三少爷因为偷盗图谱酿成大祸,被族长下令凌迟,柳清漪身为帮凶,又不要脸地勾引了三少爷,原本也要被判死刑的,奈何柳父昨晚在族长院子里跪了一宿为自家女儿求情,族长终是看在柳父的面子上,柳清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让人对其施刑幽闭——用木槌狠击腹部,使宫体脱落一辈子没法与男子欢爱的一种刑罚。
  这两个消息,顾北羽是在上船的时候听到下人们小声议论的,他一点都不意外,也不同情怜惜。
  柳清漪能有今日,全是咎由自取。
  自有记忆以来,子玠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大的船,也是头一次看见这么碧蓝的海水,他拉着顾北羽的衣袖站在甲板上,心情很激动。
  顾北羽知道小家伙在想什么,“乖儿子,你若是想娘亲,就把双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状,然后朝着大海放声喊。”
  子玠似懂非懂,半晌没能领会顾北羽的意思。
  顾北羽见他动作笨拙,弯下身来手把手地教。
  子玠学会以后,对着大海一声声地喊,“娘亲,子玠回来了——”
  *
  金陵,贤王府。
  “王妃,叶少夫人来看您了。”
  婢女在苏颖耳边轻声道。
  呆坐在铜镜前的苏颖慢慢回过神来,“哦,是三姐姐来了呀!”
  婢女看着她这样子,心中无奈叹息,嘴上应道:“嗯,叶少夫人就在前厅,王妃,奴婢给您绾发,一会儿好出去见她。”
  苏颖只淡淡“哦”了一声便再无下文。
  婢女动作利落,没多一会便绾了发插上发饰。
  苏颖慢步来到前厅。
  苏若妤见她比之前更清瘦,心中不免一阵疼痛,站起身来迎上去,“四妹妹。”
  “三姐姐怎么过来了?”苏颖面上没什么表情,眉眼间很憔悴。
  “我今日闲着无事,想过来看看你。”苏若妤不敢告诉她自己刚刚被探出怀孕了,怕苏颖为此勾起伤心往事。
  苏颖把这几日婢女们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话理了一遍,理出了一事,“听闻伯夫人亲自去别庄请三姐姐和叶四爷回府,这事儿是真的吗?”
  苏若妤点头,“嗯,是真的。”
  “太好了。”苏颖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激动地拉着苏若妤的双手,“我就知道三姐姐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顿了一下,“那么,伯夫人对你”
  苏若妤笑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婆母之间的那点子恩怨早就烟消云散,到底我是她亲生儿子的媳妇,做什么也不能让夫君夹在中间为难不是?”
  “这倒是。”苏颖叹了口气,“真羡慕你,叶四爷对你的好,那可是在整个金陵城都出了名的,如今婆媳关系冰释前嫌,终得圆满了,哪像我,自从那夜得知我诞下死婴以后,我婆母就从未出宫看过我一次,那段时日,若是我母亲和景瑟表姐不来贤王府陪着我,我想,自己大概挺不过那个关口,或许会随着孩子就这么去了。”
  “哎呀你这傻丫头。”苏若妤笑着点点她的脑袋,“表姐不是说了么,贤王殿下还好好活着呢,只是俗事缠身,等处理完,他就会回来的。”
  苏颖也知道景瑟不会骗她,可是每夜梦见殿下回来,好不容易与他吃顿团圆饭,梦又醒了,床侧空空如也,依旧没那人身影,这样的孤独,她怕自己受不住多少。
  苏若妤见她周身气息凄楚悲凉,忙道:“四妹妹,马上就是中秋了,外面街市上热闹得很,咱们姐俩出去逛逛,到时候中秋了,你提前进宫说一声,就说今年的中秋节不入宫陪那几位长辈了,去我们家,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苏颖提不起兴趣,摇摇头,“不了,我哪儿也不想去。”
  苏若妤无奈,“四妹妹,你这样整天把自己闷在房里,会闷坏的,出去散散心!”
  苏颖还是摇头,“三姐姐,我真的没什么心情,看到外面的热闹,我会觉得自己活在那些热闹之外,会觉得自己很孤独,所以,你别逼我了。”
  这句话,听得苏若妤想哭。
  她突然抱住苏颖,声音哽咽,“好,我不逼你,你不想去,我就在这里陪你说话,可好?”
  苏颖含泪点头。
  有了方才的小插曲,苏若妤不敢再挑戳苏颖心窝子的话说,就说些外面发生的趣事逗苏颖笑。
  其实那些事,苏颖无心听,但她明白,三姐姐过来一趟不容易,所以配合着笑了笑。
  苏若妤道:“你看,多美的一个妙人儿,整天愁眉苦脸,都快把自己变成黄脸婆了,你笑起来最好看了,以后要多笑笑,否则你娘知道了,也会难过的。”
  苏颖牵了牵唇角,她也很想每天都像别人一样开开心心。
  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就是做不到。
  “三姐姐。”苏颖突然想到什么,拉回思绪,“我已经三年半没回晋国公府了,要不,你今儿陪我去一趟,可好?”
  “你真的愿意出去走走?”苏若妤双眼霎时亮了。
  “嗯。”苏颖道:“我的难过是自己的,不能传染给娘家人,免得害他们整天为我担惊受怕。”
  苏若妤欣喜点头,“好,只要你愿意,我何时陪你去都成。”
  勉强打起了精神,苏颖让人准备了一番,两姐妹便坐上马车去了晋国公府。
  这三年来,因为苏颖的事,她的生母宁氏操劳不少,人也明显老了一大截。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苏颖掀帘见到母亲站在门外等候的样子,一瞬间就模糊了双眼,不管不顾飞奔过去扑进宁氏怀里,“娘——”
  “好闺女,终于舍得回来了啊!”宁氏眼圈湿润,轻轻拍打着苏颖的后背。
  “嗯,女儿回来看您了。”苏颖眼泪打湿了宁氏胸前的衣襟。
  宁氏心中堵塞,“原本今早还和你祖母商议最近两日去贤王府看看你,没想到你自个儿回来了。”
  苏颖慢慢松开宁氏,嘴角扯出笑容,“是女儿不孝,过去的三年多一直沉浸在悲痛里走不出来,忽略了娘家人的感受。”
  听到这句话,宁氏心中说不出的暖,替苏颖捋了捋发丝,“乖女儿长大了。”
  “四妹妹一直都很成熟的。”跟着下马车的苏若妤笑着接话。
  走近了,才冲着宁氏福身,“若妤见过三婶。”
  宁氏有些惊喜,“你们两姐妹一道回来的?”
  苏颖“嗯”了一声,“三姐姐去贤王府看我,劝我出来走动走动,我不想去街市,索性就回娘家来了。”
  宁氏感激地看了一眼苏若妤,“三丫头,多亏你去劝她,否则,这丫头指不定还得把自己关在府里多久呢!”
  苏若妤笑道:“三婶客气了,我和四妹妹虽是堂亲,但在我心里,她就是我亲妹妹,她不开心,我自然与高兴不起来,做这些,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既是为她,也是为了我自己。”
  宁氏有些惊讶,“没想到当年有些任性的小姑娘也长成大人了,这小嘴儿甜的。”
  苏若妤羞赧低头,“三婶,我都嫁了这么多年,若是再长不大,就真得闹笑话了。”
  三人调笑间,已随着引路的婢女进了大门去往晚晴园见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怜惜苏颖,将她留在晚晴园说了一下午的体己话才放她回贤王府。
  *
  中秋前一日,苏颖打算进宫去说一声,今年的中秋团圆夜还是依照前三年不入宫,自己在府里过。
  马车行到半道,苏颖听到外面的人群热闹起来,她挑帘一看,见到外面飘了许多蒲公英,美极了。
  这个季节怎么会又蒲公英?
  苏颖好奇,让车夫停下,她下了马车抬头,外面仿佛下了一场蒲公英雨,苏颖伸手接过放在掌心轻轻一吹,低喃,“真美啊!”
  忽然有一只肉肉的软软的小手拉着她,声音甜糯,“娘亲娘亲,蒲公英美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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