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夜难眠
用手捋去了她额前的碎发，楚夫人微笑的反问了一声：“兰儿，娘什么时候骗过了你？”
听到楚夫人这么说，楚兰的脸上顿时浮起了一丝羞涩的笑。
就算玉城嫁给了苏宇又如何？
往后玉城见到自己的时候还不是要俯首称臣？
想到这里，原本堵在心里的思绪顿时就远去了。
“娘，我先回房了。”楚兰欢欣雀跃的朝着她行了一个礼便转身回房了。
看着楚兰远去的背影，楚夫人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用手轻轻的转动着手腕上的玉镯，楚夫人略微沉吟了片刻，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本来她是不打算将那些话告诉兰儿的，只不过看她那个样子实在是于心不忍。
自上次老爷跟自己提过一声之后就再也没有提及兰儿的婚事了，看来她要主动去老爷那边套套话才行了。
从玉城的小园离开后，一直都守在门口的楚夫人立刻就迎了上去，她有些担忧的朝着玉城的房间张望了一下，轻声问道：“老爷，玉儿没有什么事情吧？”
将心中的不快收敛了起来，楚丞相伸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原本冷硬的声音放柔：“没什么事情。”
“那就好。”楚夫人轻叹了一声，“前几天外面一直都在流传玉儿和景王爷的轶事，我还真怕这些话会传进苏家的耳朵里面。不过幸好，现在外面的谣言已经平息了。”
提到这件事情，楚丞相的脸上迅速的划过了一道不快的光芒，但是很快他就将那抹情绪收敛了起来：“明日苏宇就回城了，我会尽快请王上为两个孩子赐婚的。”
赐婚？
乍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楚夫人脸上的表情微妙的变了变，但是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老爷，外面的谣言才刚刚平息，要是现在老爷向王上请旨的话，朝中大臣背地里还不知道会怎么会说我们楚家呢。”
其实楚丞相又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只不过若是不尽快处理这件事情的话，他始终都有些不安心。
思绪烦乱，脑袋仁隐隐有些发胀。
朝着楚夫人摆了摆手，用手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面轻轻的揉着：“罢了，这件事情容我再想想吧。”
抿了抿嘴唇，楚夫人偷偷瞄了楚丞相了一眼，暗自在心中打了好几次腹稿，这才缓缓的开口：“老爷，我朝哪有次女先出嫁的先例？就算想要玉儿跟苏宇成亲，兰儿和茉儿的婚事是不是应该先定下来来。”
“兰儿和茉儿……”楚丞相呢喃了一声，脸上的倦意渐浓。
茉儿的婚事他早就已经有所安排了，至于兰儿……
他本意是想要让兰儿嫁给廷王爷的，但是前段时间他旁敲侧击的试探过千宫廷的意思，只不过他一直都在自己的面前装傻充愣。
或许，应该找一个机会在皇后面前提一提了。
“夫人。”转头看着楚夫人，楚丞相微微颌首：“若是哪天进宫的话，你不妨在皇后面前提一提兰儿的婚事。”
跟楚丞相夫妻几十年，楚夫人又怎么会不明白楚丞相的意思呢？
她低声的询问道：“老爷，是不是廷王爷他……”
岂料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楚丞相给打断了。
他瞠着眼睛，脸上的神情陡然严肃了起来：“不要胡说，廷王爷的婚事还是需要皇后娘娘的首肯。若是下次皇后娘娘召你入宫的时候，你在皇后面前提一提这件事情便可了。”
见楚丞相这个样子，楚夫人也不敢多言。
点点头，低声的回了一声：“是，我知道应该要怎么做了。”
夜色浓稠得就像是化不开的墨汁，悬挂在半空中的星星闪烁着光芒，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长廊上面投下了斑驳的倒影，像是洒落了一地的碎银。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始终都难以入眠的顾淮夜轻手轻脚的推开了房门，他脚步轻慢的在长廊上走着。
丽儿坐在长廊尽头仰头望着夜色，月光洒落在她的脸上，将她的肌肤衬托得几近透明。
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原本正眯着眼睛的丽儿缓缓侧头看了来人一眼，视线落在镶着金丝花纹的靴子上，她的脸色唰一下子的变了。
她起身想要逃开，唯恐顾淮夜见到她的时候会大发雷霆，但是不知道怎的，整个人就像是黏在地上，半步都迈不开……
顾淮夜看着不远处纤弱的背影，眸子里面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他本来打算转弯离开，但是耳边莫名想起了莲玉今天在房间里面说过的话：王爷，若是可以的话，以后多去看看夫人吧。
其实在这件事情上面，丽儿本就没有做错什么。
错的是他，他不该在不对的时间里面爱上本就不属于他的人。
真要仔细说起来的话，这所有的烦恼都是他自己寻来的。
思绪至此，顾淮夜的脚步停了下来。
默默了许久，他还是鼓足勇气走向了丽儿……
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丽儿的心跳快得几乎会从嗓子眼里面蹦出来一样。
伸手按着自己的胸口，丽儿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的呼吸都凝滞了起来。
“咳咳。”顾淮夜咳嗽了几声，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不自然：“丽……”
一个丽字才刚刚说出口，顾淮夜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回眸对上了顾淮夜，丽儿的脸上满是惴惴不安。
掩在衣袖下的双手缓缓收紧成了拳头，她起身朝着顾淮夜行礼：“妾身参见王爷。”
说话的时候，丽儿始终都低头看着自己鞋面上的花纹。
视线不经意从丽儿烫起了水的手背上面拂过，想到今天由莲玉送到自己房间里面的那碗汤，他的心里突然有些颇有些不是滋味。
心中幽叹了一声，顾淮夜扪心自问，或许他是不是应该像母妃说的那样尝试接受丽儿？
毕竟几年前他就已经知道母妃有意让他纳丽儿为侧妃，可是为什么在她真正成为自己侧妃的时候，他的心里会这么抗拒呢？
刻意将呼之欲出的答案压抑了下去。
答案只能是无解……
盯着丽儿姣好的侧脸看了许久，在舌尖滚了滚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时候不早了，早些回房间休息吧。”抛下了一句话，顾淮夜便转身离开了。
望着顾淮夜颀长的背影，丽儿的眸子里面顿时冒起了一层水雾，顿时模糊了她的双眼。
一股酸涩的味道从心底深处涌了出来，丽儿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唇，眼泪滚落……
王爷，终究还是不愿意接受她是吗？
原本清亮的月光被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乌云遮了起来，夜越加幽暗了起来。
半点睡意都没有的顾淮夜走进了书房，他拿起桌上的羊毫在纸上勾勒着。
没有多久，一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顿时就跃然纸上了。
眉心蹙了起来，顾淮夜放下手里的羊毫，有些烦躁的将宣纸揉成一团，随意丢弃在地上。
紧握成拳头的手抵在书桌上，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是说不出来的纠结。
良久，顾淮夜才缓缓弯腰从地上捡起了纸张，用手指细心的将纸张抚平，顾淮夜用手轻轻的在纸上描着，眼神里面满是悲恸。
桌上燃着的蜡烛，烛光跳动，在窗纸上投射出了一个黑色的倒影。
彻夜难以入眠，独坐在书房里面，一人一烛显得没落无比。
次日，顾淮夜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外面刺眼的阳光让顾淮夜下意识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哟，这不是我们的景王爷吗？”千宫砂从另一辆马车上面跳了下来，目光落到顾淮夜眼眶上的黑晕，他冷笑了一声：“怎么？一晚上都没有睡着吗？”
斜着眼睛看了千宫砂一眼，顾淮夜一言不发的朝着前面走去。
见顾淮夜不愿意搭理自己，千宫砂整个人越加忿忿不平了起来。
大步走到顾淮夜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嘴角斜佞的往上勾起：“顾淮夜，你不会知道今天苏宇会回城，所以昨天晚上吓得彻夜未眠吧？”
顾淮夜瞪眼盯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有些阴寒。
“不过也是，玉城可是苏宇未过门的妻子，要是让他知道你跟他未过门的妻子共处一夜，就算是父王也不可能保住你了。”千宫砂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足以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几个小太监和小宫女先是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随后便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一位是王爷，一位是皇子，都是他们招惹不起的人物，要是主子一个心里不快，最终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当奴才的。
顾淮夜将衣袖下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身子微微的朝前倾了倾，千宫砂凑到了他的耳边，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顾淮夜，苏家可不是什么好惹的，我看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嘴角讥讽的往上勾起，他神情淡漠的掀动了一下薄唇：“多谢你的提醒，只不过现在究竟应该谁好自为之还言之尚早。”
“顾淮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冷眼睨了他一眼，顾淮夜微微一笑，径直从他的身边擦身而过。
不甘心的瞪圆了眼睛，千宫砂死死的盯着顾淮夜的背影，眼神之灼热恨不得在他的后背上烧出一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