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入定

  黑白师父的对话越来越模糊,我几乎听不清楚了,身体的反应也越来越迟钝,整个人要飘走了一样。
  我听到水滴滴落的声音,密密地传来,就在我耳边想起。
  我脑袋越来越迷糊,好像脑海之中关于过去的记忆,都被人偷走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可有一件事情,却在我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那是个灼热无比的下午,我去镇子贩了一批冰棒。那个时候,消暑的东西并不太多,冰棒卖得很好。
  可在一棵柳树下面,发生了一件让我终生难以忘怀的事情。
  我流光了汗水,用了整整一天挣到的钱,被一张假的十块钱换走了。
  那一刻,我的人生充满了绝望,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无限的恶意。
  那个下午,那个晚上,是我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噩梦,在我脑袋一片空白的时候,我又回到了那个下午。那个坏蛋,最后被水淹死,他回到柳树下,他的双眼通红地看着我,张开嘴巴要把我吃掉。
  他全身湿漉漉,不断地滴着水,那水滴声不断地传入我耳朵里面,他的脚步声也跟着靠近了。
  “啊!不要!不要!”我控制不住自己,叫了起来,“有水滴声,有水滴声!”
  黑师父压住我的身子,道:“萧宁,不要慌。我们都在你身边。黑师父向你保证,不会让你死掉的。”
  白师父道:“黑魔,你不要说这种字眼,我还是会想出办法的。”随即又对我说:“外面刚下过雨,屋檐上的水自然会滴落下面,没事的,没有人来的。”
  白师父在我肩膀轻轻地拍动,声音也跟着传入我耳朵中。
  我握紧拳头,打向了那个坏蛋,心中鼓起勇气,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失败而归,拖着步子离开了。
  过了一会,湘瑶端来了参汤,这参汤的很有补性,是用最简单的办法熬出来的。
  白师父把我扶起来,道:“喂下去!”
  湘瑶有些犹疑地说道:“白师父,萧宁身体现在发烫。如果再喂人参汤的话,岂不是会更加发烫啊!”
  白师父说道:“这参汤经过萧宁的肚子,不会全部被萧宁身体,有一部分热气会被金蚕吸收体内,我就是用参汤来激一激金蚕。”
  湘瑶似懂非懂,不再追问。
  白师父捏开我的嘴巴,湘瑶将瓷碗放到我嘴边。
  白师父道:“全部灌进去!”
  湘瑶不再犹豫,参汤全部灌了进去,有一部分从我嘴巴里漏了出来。
  我喉咙里多了一股热流,身体内部也更加灼热不已。我剧烈地咳嗽起来,白师父在我的后背敲动,道:“萧宁,挺过去。金蚕蛊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厉害。”
  我将汤汁喝下之后,身体也越来越热,倒也把白师父说的这句话听了进去。
  对,对。
  金蚕蛊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厉害。
  它再厉害也不过与凶虫一样。
  我心中骂道:“凶虫啊,你个王八蛋,你怎么躲着不出来了。”
  凶虫的声音幽幽地传来:“萧宁,这不能怪我。之前我被你打得太狠。上一次就差点被金蚕占了便宜,若不是我警告你,你早就完蛋了。”
  上一次是在龙虎山,我掉入了悬崖下面,与凶虫斗了一场,之后金蚕乘虚而入,幸而凶虫及时提醒,才避免金蚕对我的控制。
  眼下是金蚕的机会,它一定会抓紧机会,形成对我的控制。
  人与蛊虫之中的争斗,很少有情义所讲。
  我的拳头紧紧地握住,艰难地转动脑袋,集聚一些目光看着白师父,眼睛眨动几下。
  白师父将我放在床上,将带来的器材取了出来,就放在床边,从里面取出了一根长长的银针,速度很快地刺了下来。
  白师父认穴很准,一共在我胸口各处穴位,落下了十三根银针。
  顺着银针,几缕红色的煞气缓缓地散了出来。
  白师父回头看了一眼湘瑶,道:“湘瑶姑娘,这边不用你担心了。你去照看萧宁的阿妈,再看看麻小巫。”
  湘瑶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我两眼,点头道:“那我先出去了。”
  银针散出的煞气对人的身体伤害很大,湘瑶留在这里,肯定会吃亏的。
  湘瑶走后,白师父又把门关上,将窗户让风吹进来。这窗户是面对东边,已是下午时光,阳光晒不进来,也不会伤害到白师父与黑师父。
  白师父忙完这一切之后,走到焦急的黑师父面前,道:“老黑,你现在最要紧不是在这里干着急。虫王刚离开茶花峒,就有大量的蝙蝠前来攻击。我想,孟家中有高手……”
  黑师父着急地问道:“你让我干什么?”
  白师父道:“听我说完,孟家高手将蝙蝠驱赶而来,一方面是为了诛杀孟定云,另外一方面极有可能是为了诱发萧宁体内的金蚕。这是一箭双雕……”
  我刚才去看孟定云的时候,他一眼便瞧出我体内的金蚕的问题。
  他隐忧之际,可能是知道孟家高手,有利用金蚕护卫茶花峒的特性,以此来诱发我体内的金蚕蛊虫,只是没有出言点破而已。
  黑师父一拳打在墙面上。
  白师父道:“一箭双雕只中了一雕,萧宁体内的金蚕已经发作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休息,让力量彻底恢复过来。晚上天黑之后,还会有剧烈的攻杀!”
  黑师父咦了一声,道:“好!”
  黑师父是性情爽快之人,弄清楚事情的缘由之后,当即选在房间的角落里,盘腿打坐。不过一会,就进入了入定的状态,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内,恢复消耗的体力。
  白师父又拨动了几下银针,红色煞气有散发了一些。
  白师父道:“萧宁,我教过你的。你快放空自己,尽量地与金蚕沟通,尽量地让自己体温恢复过来。眼下,你在水中划船,我站在岸边,无法再帮你了。剩下的一切,都靠你自己了。”
  我眨动了眼睛,表示自己清楚接下来的事情。
  白师父道:“我也要休息一下。如果你觉得受不住了,就用手在床边敲打三下,我也能听得到的。”
  我又眨动了眼睛。
  白师父走到黑师父身边,跟着入定打坐,闭目养神,极快地恢复自己的体内。
  这一次,黑师父与白师父之间的距离,不过两米而已,两人之间隔阂渐渐地消融了不少。
  我按照白师父的教导,闭上了眼睛,慢慢地放空自己,眼前又晃出红眼睛的坏蛋。
  我想起在故乡河流边上,坏人的魂魄被爷爷一掌打得魂飞魄散,这红眼睛坏蛋不过是我心中的阴影而已,并不是真实存在的,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地方。
  我鼓起勇气,大声地叫道:“你都魂飞魄散,我不会怕你的。你不过是一丝残存在我心中的怨念。当年你的死亡,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是你自己贪财,欺骗小孩,所以才有报应!”
  我喝叫之后,深吸一口气,大步冲了上去,提着拳头,砸了过去。那红眼睛坏蛋右手伸出,将我的右拳紧紧地抓住。
  “是你……是你……如果不是买冰棒。我也不会去骗你!”红眼睛坏蛋说道。
  我越发气愤,暴喝一声,右脚踢出,以最快的速度踢向那坏蛋的腹部。
  这一次,他没有办法躲避过去,受了重击之后,飞快地跌落出去,落在了地面上。
  我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快速跑了上前,用尽所有力气跳起来,重重地砸在了红眼睛坏蛋的身上。那坏蛋的脸上爆出数条眼睛,红色的眼睛里,更是布满了血丝。
  “萧宁……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红眼睛坏蛋再也没有办法叫出来,他化成一团红色的雾气,消失在空间之中。
  我站在地上,不断地喘气,不断地流汗。
  我接着往前面走去,这里越来越热。头顶上的太阳也越来越大,几乎就在头顶上。太阳光猛地落下来,地面上早已干枯,一棵草也没有,石头也晒得滚烫。
  我环视四周,一片热气腾腾。
  这和当初大雪连天的情形完全不一样。
  只有炎热,只有数不清楚炽热阳光。
  凶虫带来寒冷,而金蚕则带来炽热。
  所以这一片原本该青葱的草原,不是被大雪覆盖了。而是被阳光灼晒,只有一些干枯的青草。
  这种场景,惨不忍睹。
  我走在草原之上,想从干枯的草原上,找到金蚕的所在。可不知道走了多久,走过多长的炎热,都没有看到金蚕的影子。
  我清楚,金蚕是藏起来,它十分擅长隐蔽。这个时候,它躲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目的就是等我支撑不下去了,再出来大显身手,好好地控制我。
  我绝对不能让它的目的达成。
  我大声地叫着:“金蚕!金蚕!你给老子滚出来!你也是一方王虫,躲起来算什么本事!”
  我咬着牙关,忍着灼烧的痛楚,一直走到了草原的边缘。
  草原边缘上的那条流动的沟渠,沟渠上的水汽正在往上蒸发,水位已经低了不少。
  再这样下去,这条流动的会再一次干枯,彻底地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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