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横波宴(3)

  耶律祁一见却脸色大变,急喝:“别用火龙!”
  宫墙上天南王派来试探的使者侧目而视——果然有问题!
  大王说要试探耶律公子,怕他和这闯宫者有勾结,如今看来果然不假,一动大杀器,瞧他这焦急模样!
  “射!”他好像没听见耶律祁的喝阻,厉声下令。
  宫胤唇角掠过一丝冷笑。
  般若雪前,一切存在热源的攻击都是白费力气。
  火龙呼啸,似自夕阳尽头生,携一色艳红和无边杀气,奔腾而来。
  宫胤只轻卷衣袖。
  雪色衣袖亦如漫天大雪,旋开三丈方圆的连绵白影,四周温度骤降,冷热空气交击弥漫开淡白的雾气,遮没他修长身形,朦胧飘渺如蓬莱仙人。
  耶律祁却叹了口气。
  当然,他的叹息,看在冷眼旁观的使者眼底,那是心疼。
  火龙狂舞逼来。
  遇上淡白雾气。
  嘶嘶一阵轻响,众人瞪大眼睛,眼睁睁看见那狂猛腾舞的大簇红色火焰,被那轻薄若无物的薄薄一层雾气阻挡、隔绝、一点点消融、似被无形刀锋,戛然划开,断裂。
  冰火交激,雾气升腾更烈,满地凝结出细碎冰晶,众人几乎已经看不清宫胤身影,只隐约看见一只手圆转如意,指甲越发毫无血色,冰晶般透明。
  宫墙上下众人骇然,从未想过几乎战无不胜的凶悍杀气,在对方一只手指下毫无抵抗之力,下意识纷纷后退。
  耶律祁又叹息一声。
  听在懊恼挫败的使者耳中,那是在幸灾乐祸。
  使者眼底掠过一丝恼怒,忽然身子向后一窜,踉跄似要跌倒。
  耶律祁急忙来扶,使者抬起手似乎想要借他的力,衣袖从他手背掠过,衣袖上敕金的镶边不知何时微微翘起,刮过了耶律祁手背肌肤。
  “哎。”耶律祁感觉手背微微一痛,缩手看时,手背已经被刮破,流出点淡淡的血液来。
  “哎呀对不住。”使者急忙道歉,眼睛不住往伤口上瞟。
  耶律祁手一缩,衣袖垂下盖住伤口,淡笑道:“无妨。”转过眼去不愿再理会使者。
  使者走开了两步,暗暗握紧了拳头。
  果然又看出了问题!
  耶律祁的血液里有细碎冰晶!
  大王要他注意耶律祁和小白脸有奸情,说最有力的证据就是他们武功同出一源。真真一点不假,看那个白衣服家伙那一手满地冰晶,如今耶律祁的血液里也有冰晶色,不是一家子谁信?
  现在只剩最后一层试探了。
  试探底下那个白衣服对这个黑衣服的感情!
  使者忽然一掌劈向耶律祁后背,另一只手做了个假动作,从耶律祁身后抛出一枚黑色的木牌。看上去像是他偷袭耶律祁并偷到了木牌一样。
  远远宫墙下宫胤眼神一亮,飞快地掠上前几步,想要看清楚那木牌是什么东西。是不是耶律祁的左国师令牌?
  宫墙上,耶律祁警觉地转身,一抬袖挡住了使者一掌,眉毛一挑愕然道:“你做什么?”
  使者嘿嘿一笑,脚尖一挑将木牌挑起抄在手心,顺手往衣袖里一塞,道:“听说耶律公子武功高强,在下想试试你的反应,呵呵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耶律祁目光一闪,神情明显不信,笑道:“哦?这时候开玩笑?”
  使者不答,走到墙边,刚才对耶律祁出手那一瞬,他已经看见宫胤的急迫神情。
  行了。
  这也证实了。
  这果然是一对各自有情的奸夫淫夫,居心叵测,里应外合,试图夺走大王的权柄!
  “呵呵呵呵,”他低头晒笑,“好一对有情鸳鸳,难为你们了!”
  “你说什么?”耶律祁没听清。
  宫墙下宫胤抬头,隐约觉得上头气氛古怪。
  “没什么,在下还要将宫城状况回报大王,另外,传大王令,不必和对方开战,他要进来就进来好了。”使者不肯再留,立即匆匆告辞,一边走一边感叹摇头。
  虽说处于敌对立场,但想不到一对男子也有如此深情,他为他甘做内应,强颜欢笑,伴于不喜欢的女人身侧;他为他奔赴万里,对敌无数,城下呼应,不惜以一人之力与一国为敌。
  多么令人感动的男男爱情!
  宫胤抬头看着那忽然出现又赶紧离开的使者,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回头问蒙虎:“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蒙虎:“有,眼神特感动。”
  宫墙上耶律祁皱皱眉,摸了摸鼻子。
  天南王怎么回事,竟然要放宫胤进来?是听了那个小妖精的话吗?
  看不出来小妖精还有这本事。
  今儿宫胤穷追不舍,到底是为了追索他呢,还是为了小妖精?
  耶律祁瞟着宫胤挺直的鼻子,摸摸自己的鼻子,没觉得高度差哪去。
  哎,反正瞒不住,进来就进来,找机会打爆之。
  景横波看见使者匆匆回来,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的时候,心中笑了。
  当她看见天南王听了使者汇报,脸色也霍然大变,近乎狰狞的时候,心中笑得更欢了。
  怎么样?“相互呼应,忍辱负重,里应外合,至死不渝”的男男爱情被证实了吧?
  她之前就听宫胤提过,中他的毒用他的解药之后,耶律祁受伤期间的血液会发生变化,出现冰晶种。
  某种程度上,看起来像和宫胤的武功同出一源。
  而耶律祁手中掌握的力量,自然也是宫胤念念不忘的东西,让使者抛出那个“伪令牌”,宫胤怎么可能不在意?
  至于令牌的式样——她在山谷中,见过斜插在耶律祁腰间露出一点点端头的黑色木牌,想来也该是属于耶律祁的身份令牌之类的东西,当然天南王的人抛出去的木牌不会和耶律祁的一模一样,但隔那么远,哪里辨别得清?
  想到那两只总将自己耍来耍去的狡猾冷酷国师,终于这次被自己涮了一把,景横波不能不笑得开心。
  天南王脸色难看,足足好半天才将这见鬼的论证消化完毕,原本她对景横波的话半信半疑,所谓让她去试女性魅力不过是试探态度,此刻心中恼怒,倒真有了几分要好好试试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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