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千金难换(6)

  她纵历经黑暗,饱受磋磨,也不曾失却琉璃心境,碧玉心池中一株水莲亭亭永立,不染烟尘。
  裴枢终于肯从池子里抬起头,认认真真瞅了景横波一眼,忽然道:“我觉得吧,我想娶你的理由,这回又多了一个。”
  “多一万个也不关我事。”景横波理也不理他,指指战辛道,“他再作恶,会有天来收。放了吧。”
  “战辛心胸狭窄,日后必定报复。”耶律祁不像是提醒,倒像是玩笑。
  “那又怎样?”景横波哈哈大笑,“我敌人还少吗?档次比他高的都一大堆,还在乎多他一个?有种来啊,多一个就多练一次手,不是吗?”
  “霸气!”裴枢大叫,“娶你理由又多了一个!”
  “我拒绝你的理由只有一个,永远不变!”景横波恶狠狠地道,“灰扑扑的,太丑!”
  裴枢将怒气发泄在了那群继续试图救援主子的高手身上……
  “谁要你们放?谁要你们宽恕?”战辛眼眸血红,忽然脚底一蹬,恶狠狠地道,“都死吧!”
  他话音刚落,轰然一声巨响,头顶黑影一暗,众人一抬头,就看见紧靠池子的假山,轰然倒下!
  震动剧烈,英白不得不松手,战辛身子一滑,哗一下钻入池底。
  此时众人也顾不上他,也不想对他赶尽杀绝,都赶紧纵身而起。
  英白耶律祁裴枢三人都扑向池中心景横波,景横波身影一闪不见,砰一下三人撞在一起。
  景横波在池边将衣服一把抱走,跺脚大叫:“姐会瞬移,管姐干嘛?走!”
  此时大块大块假山石轰然砸落,三人都纵身而起,景横波眼看三人身法了得,料想不会有事,正打算瞬移离开池边危险地带,忽然眼角瞥到一块大石正落向英白头顶,英白身形刚刚闪让,又有一块尖利的碎石,擦向他胸膛。
  景横波一惊,正要喊叫提醒,英白已经发觉,身子一让,碎石擦他胸膛而过,带破他胸前衣衫。
  景横波放下心,刚要走,忽觉刚才眼角好像瞄到什么要紧物事,她霍然回头!
  英白正掩起胸前破烂衣衫。
  惊鸿一瞥,隐约胸口一线红。
  景横波浑身一僵,顿时什么意识都没了,脑子里浑浑噩噩,身体也忘记了动作。
  碎石如雨下,隔绝了她的视线,有些碎石已经飞溅到池边,扑向她,她却僵立不动。
  “怎么不走!”一条黑影闪来,一把抓住她手臂,带她离开乱石纷飞的地带。
  景横波脑子还在发木,半空中犹自扭头看向英白,他在烟尘乱石中向上直飞,越过了所有碎石,隔得远,灰尘山石遮蔽视线,她很快就看不到他了。
  她心乱也如此刻碎石纷飞,呼啸狂砸,砸得肺腑深处隐隐作痛。
  “你的手怎么忽然这么冷?发生什么事了?”头顶耶律祁问。
  她木然,不知道回答,还在固执地扭头,扭头……远远看见裴枢穿出了烟尘,带着阴无心和霏霏,再然后,英白也出来了,似一线青色的闪电,抛却烟尘,跨越长空。
  斩羽王宫的护卫高手也在追,但和这几人实力有差距,大呼小叫追了一阵,就回头救他们的王去了。
  耶律祁带着景横波一直前行,穿城出城郊,才在黄叶原附近停下。
  他刚刚落下,嗖嗖几声,裴枢带着阴无心,以及英白都到了。
  景横波死死盯着英白。
  英白一落地,就在腰带里摸索,找出一个扁扁的小酒壶,赶紧喝一口。
  景横波刚刚站稳,就听见裴枢喝道:“你看你还这么衣衫不整!”哗啦一甩,一件湿淋淋的外袍甩了过来,落在她肩上。
  景横波打了个颤,这才发觉自己没来得及穿衣服,还是泳池清凉装扮,手臂大腿啥的,都给看光了。
  她是现代人,现代那世在泳池边向研究所展示身材不知多少次,根本不在意这种事,此刻心中模模糊糊,更加不在意。
  她只是直勾勾盯着英白。
  身边耶律祁有点惋惜地叹息一声,也将自己外袍解下,披在她肩上,又接过她抱的衣裳,道:“我给你烤干再穿。”
  景横波木木的,不知道给,抱着那堆衣裳,披着两件湿淋淋的袍子,看上去像一只臃肿的狗熊。
  她只是看着英白。
  耶律祁的手顿了顿,也看了英白一眼,转过了脸。
  裴枢看看她,看看英白,摸了摸下巴。
  英白在忙着喝酒。
  景横波狗熊一般向前挪动两步,向英白伸出了手。
  英白怔了怔,看看她的两件外袍,低头看看自己,才恍然大悟般笑道,“他们两件还不够?要加我这件?还是你有眼光,我这件可是襄国醉花阴头牌姑娘青青的赠与,最是轻柔软滑……”一边将外袍脱下扔过来。
  他的外袍前襟撕烂,露出一线胸膛。
  袍子落在景横波身上,她看起来一大团,景横波扒拉扒拉衣服,露出眼睛,盯着英白胸膛。
  她的神情执拗而不安,似乎非常想知道,又似乎不愿知道,又似乎不知道如果真的和自己想的一样,该怎么面对?
  然后她眼色渐渐变了。
  不,不对。
  英白胸膛上是有一道红痕,但是不是那种刀伤的伤口,看上去只是新鲜的擦痕。
  先前……看错了?
  她心里一片空茫渐渐有了颜色,却也是一片混沌迷茫的灰,巨大的怀疑和不安先前如磐石一般压在心头,此刻虽然挪开,却崩裂为无数碎片,散落在心底各个角落,疑问没有消解,反而越来越多。
  但不管怎样,这道明显很正常的红痕,让她稍稍恢复了活气。她的脑子,终于能正常运转了。
  “你……”
  “我好渴,”英白举起酒壶灌了一大口。晃晃酒壶,扔掉,迫不及待地道,“赶紧找个酒铺买酒去吧。”
  景横波窒了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眼前的英白是英白,风神气态,宛然如初,但又似乎不是。她回头看看耶律祁和裴枢,这两人神情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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