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害怕
第五百五十五章 害怕
易安瞳孔激烈一缩,转而讥声道:“陛下倒是想多派几个人混入北周朝堂,可惜多年下来,只得我一个,让娘娘失望了。”
慕千雪垂下纤长如羽翼的长睫,抚过指间在这阴沉天气里依旧璀璨夺目的珍珠,淡淡道:“本宫虽不知道你们混进了多少人,但有一件事很清楚,绝不止你一个。”
易安冷冷道:“既然娘娘不相信,那就烦请您自己去找吧。”
慕千雪抬眼看他,“你在北周生活了将近十年,娶妻生子,就在出征之前,你妻子刚刚为你生下第三个孩子;你的岳父岳母,一直视你如亲子,关怀备至,你真忍让他们一个个为你陪葬?”
易安恨恨瞪着慕千雪,“你若敢动他们一根毫毛,我就算死了,也会化作厉鬼来索你性命!”
面对他的威胁,慕千雪冷笑道:“你活着的时候本宫尚且不怕,何况是死后。”停顿半晌,她放缓了语气,“本宫看得出,你很顾惜他们,只要你供出同党,本宫保他们平安!”
易安紧紧咬牙,在他心里正进行着激烈的挣扎,他当然希望家人平安,但代价却是要出卖同伴……
“本宫不知道萧若傲许了你怎样的好处,但本宫可以告诉你,他绝不是一个喜欢信守承诺的君主,本宫就是最好的例子。”慕千雪轻拍着他僵硬的肩膀,“人活着,总是要多为自己为身边的人考虑一些,你说是不是?”
易安冷笑道:“他不会信守承诺,难道你就会吗?”
面对他的怀疑,慕千雪也不气恼,微笑道:“你可以不信,但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辛月冷冷道:“你最好是赶紧说了,否则等娘娘找到下一个奸细,这个交易可就轮不到你了,到时候,你们一家老小在地府团聚吧。”
这句话摧毁了易安最后一丝防线,松开咬得发酸的牙龈,“好,我答应你,若你食言,我当化身厉鬼,取……”他盯了慕千雪一字一顿地道:“二殿下的性命!”
辛月脸色一变,厉喝道:“贼子放肆!”
“无妨。”慕千雪坦然道:“本宫既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
听到她的回答,易安似松了一口气,将同党的名字一一道来,慕千雪越听越是心惊,潜伏在北周的西楚奸细竟有十多人,皆潜伏在军营之中,位高者诸如参将、副将,低一些则是千夫长、百夫长,且大多潜伏北周有十年以上,当年出这个主意的,正是曹炳成。
在一一将奸细名字记下后,慕千雪看到易安眼底的犹豫,冷声道:“怎么,还想藏着几个?”
“不是。”易安急忙否认,神色迟疑地道:“确实还有一人,但他已经死了,说与不说都无关紧要了。”
慕千雪思忖片刻,试探道:“可是梁忠?”
易安沉沉点头,“他比我们所有人都要来得早,差不多有二十多年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看得出,这些年他已经越来越习惯在北周的身份,很少再与西楚联系,有时候那边催得紧了,才勉强应付一下;我刚到西楚的时候,他帮过我许多,还曾救过我性命,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一直替他瞒着。”
静默半晌,他突然道:“娘娘能否看在他为救陛下而死的份上,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给他一份哀荣。”
慕千雪低低叹了口气,“逝者已矣,无谓再谈论生前是非。”
易安明白她这是答应了,感激地道:“多谢娘娘保全梁将军的名声,多谢!”
夜色昏暗,不见星月之光,唯有雪子纷纷而落,打在脸上有一丝细微的疼痛。
王帐中,东方溯难以置信地盯着慕千雪,“你说……易安还有管平他们都是西楚派来的奸细?”
“是。”慕千雪递过从易平那里截获的书信,静声道:“这些年,他们一直在向西楚传递消息,之前逼陛下赐死臣妾,也是出于萧若傲的授意。”
待听完前因后果之后,东方溯面色在烛火下阴沉如铁,“既是早有怀疑,为何不早告诉朕?”
“事关重大,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臣妾不敢妄自惊扰陛下。”
东方溯冷笑道:“好一句不敢惊扰,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朕?”
慕千雪跪下道:“臣妾知罪,但若臣妾事先告之,陛下一定不会同意臣妾的计划。”
“你还知道朕不会同意吗?”东方溯盯着她颈间青紫的指印,痛声道:“你可知道要是慕临风下手再重一些,或者辛月他们救得晚一些,你就没命了?”
“臣妾知道,但除此之外,臣妾想不出第二个办法。”她抬头道:“不尽快揪出这些奸细,不知什么时候陛下便会被他们所害。”
东方溯咬牙道:“所以你就理所当然的瞒着朕,理所当然的将朕耍得团团转?”不等慕千雪言语,他又道:“朕先前听到传言,以为你真的……真的被慕临风所杀,吓得魂飞魄散。”
慕千雪知道他是害怕自己有事,“让陛下担心,臣妾罪该万死。”
东方溯神色复杂地望着她,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他蹲下身,涩声道:“千雪,在你眼里,朕真的那么没用吗,需要你一次次以身犯险来帮朕?”
慕千雪不想他会突然说出这话来,急急道:“怎么会,陛下天纵英姿,勇武过人,臣妾……”
东方溯打断她,“你不必再说这些虚话安慰朕,萧若傲之所以处心积虑要杀你,就是因为他认定,只要没有了你,朕就无力征伐天下。千雪,你才是他眼中的劲敌,朕……什么都不是。”
“不是,不是这样,陛下……”
“够了。”东方溯疲惫地打断她,“你为朕做的已经够多了,以后……再不需要了,朕不需要一个女子处处维护,退下吧。”
见他钻进了牛角尖,慕千雪大急,“臣妾知错,求陛下宽恕。”
东方溯苦笑,“你没有错,错的是朕。退下,朕不想再说第三遍。”
慕千雪无奈,只得退出王帐,在她走后,张进沏了一盏茶递到东方溯手边,小心翼翼地道:“陛下消消气,娘娘虽然有所隐瞒,但说到底,都是为了陛下。”
东方溯压下眼底的酸涩,轻声道:“她一片苦心,朕怎么会不明白。”
张进大是诧异,忍不住道:“陛下既是明白,为何还要那样说?”先前东方溯那番话,他这个外人听着都觉得难受,何况是慕千雪这个当事人。
东方溯听着帐外呼呼的风雪声,低低道:“朕若不这样说,她还会以身犯险,朕怕,张进,朕真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