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非他不可

  如今太子不在京中,明王的种种举动越发不似他从前低调的风格,想起方才那些文臣看自己时充满了谨慎与敬畏,夏浅薇柳眉不由得一蹙,就在这时,她眼底流光一闪,警惕的朝着某个方向望去。
  那是一片阳光明媚的阁楼,琉璃的瓦片闪烁着熠熠光芒,清风微拂,一盏手制的白色纸灯随风摇摆,台上的一盆芍药花开得正艳。
  夏浅薇隐约听谁说起过,已经发配边疆的定兴侯夫人最喜欢的就是芍药花。
  似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从一踏入明王府,夏浅薇便觉得暗中有道仇恨无比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起初对方隐藏在人群中,而方才四周散去,这种感觉越发深刻,好像下一秒就会有头复仇的猛兽从暗处窜出来一口咬住自己的脖颈!
  看来,明王府里头藏了有意思的东西。
  “永乐县主受惊了,不如去厢房里歇息片刻,等太后娘娘从陛下那儿回来了,奴婢再来唤您。”
  太后刚从存放着棺木的屋内出来,就去了辰皇那儿宽慰,夏浅薇当即再望了那阁楼一眼,便顺势接受了这婢女的好意。
  她一路朝着明王府的内院而去,越往里走,那喧嚣声就渐行渐远,四周一派幽静至极的模样,恍若另一个世界。
  “王爷鲜少回府?”她淡淡的问了一句,前方的婢女恭敬的回道,“是,王爷时常带小郡主游山玩水,王府中平日里只有我们这些下人。”
  但依旧打扫得一尘不染,就连屋梁走廊,都干净得如同崭新的一般。
  路过的家丁婢女们齐齐朝着这迎面而来的少女行了一礼,方才一直跟在她背后的视线终于散去,夏浅薇心中顿时有些可惜。
  走了?
  前方出现了一片种满了睡莲的小湖,湖中的水榭里一张琴案旁茶香四溢,琴后是一片朦胧唯美的山涧屏风,暖风拂动,惬意悠然。
  一如风雅社内清新高雅,这里就是一片世外桃源的人间仙境,只叫人觉得宅如其人,也只有与世无争的明王配得上这里的超然。
  “永乐县主请喝茶。”一盏飘着淡雅黄-菊的茶水呈上,几块晶莹透亮的糕点在手边,一旁是徐徐的湖风拂面,顽皮活泼的锦鲤偶尔跃出,溅起的水花夹杂着淡淡的莲香。
  若非那股杀气腾腾的视线再次出现,夏浅薇几乎要沉浸在这片景致之中。
  她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白净的指甲轻轻一沾手中的菊茶,无毒,便浅浅的抿了一口,而另一只手藏在袖中,早已握紧了那把随身携带的手铳。
  原本还在身边伺候的婢女不知何时被支开,水榭中的气氛陡然一变。
  一片乌云蔽日,地上的影子悄然消失,屏风后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那饱含厌恶与憎恨的情绪让他手背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眼前少女纤细的背影。
  夏浅薇分明觉得那人已然露出了獠牙,脖颈间似有一股凉意,如毒蛇般爬向她流淌着血液的经脉。
  就是现在!
  夏浅薇正要转身,一道含笑的声音忽然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氛围,“永乐县主可喜欢这里?”
  只见那超然脱俗的尊贵男子瞬间出现在眼前,屏风后那狂暴的气息立刻消失不见,夏浅薇诧异的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慕云霄温柔的眸光,“明王殿下何时来的水榭,臣女方才竟没有看见。”
  这人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难道说水榭附近还有暗道?
  “永乐县主忧思过度,自然没有注意,本王是从水桥上来的。”他指了指身后的白玉石桥,那语气好像真是夏浅薇胡思乱想,没有发现他的靠近。
  眼前的少女陷入了一阵沉默,再望向身后的屏风,依旧是那清幽宁静的样子,哪有什么奇怪的人影。
  慕云霄幽幽一瞥某个方向,最后撩开衣摆在琴旁坐下,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一拨弄,立刻传来了空灵的调子。
  空中的乌云缓缓散去,几缕朦胧的白光洒下,谪仙般的男子价值连城的宝琴,天籁之音缭绕耳边,好一副撩动人心的画面。
  “方才花园里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相信今后,那几位贵女不敢再刁难于你。”
  他这是承认自己威胁了那几名文臣,否则傲慢如他们,怎么可能在夏浅薇这样的年轻少女面前低头?
  “王爷大可不必如此,臣女有得是办法让她们追悔莫及。”夏浅薇的语气平静无比,她又抿了一口茶水,再看向慕云霄时已经多了几分探究,“只是不知王爷究竟是在帮我,还是在帮她们?”
  食指轻轻一拨素琴,慕云霄嘴角的笑意更深。
  没想到本打算趁机让她感动一番,却还是被这聪慧的丫头发现了他真实的目的。
  确实,若慕云霄不出手,那几名贵女最后可能真的要被逼得上马与夏浅薇比试,到时候场面只会更加难看,这样的教训才够深刻。
  可如此一来,作为王府的主人,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事后兴许就会有人责怪明王纵容夏浅薇胡闹,他是想让天下人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但却也要让人知道,遇事他皆秉公处理,不会徇私包庇。
  “永乐县主太过年轻,尚不知容易被旁人所影响,珑渊就是最好的例子,凡事不懂得留有余地,过刚易折,他……”
  “王爷不觉得在臣女面前非议幽王,有失风度?”夏浅薇突然打断了慕云霄,她的眼中带着几分隐怒,这幅维护的模样,仿佛在告诉他哪怕是见了那样丑陋的尸身,她对幽王的幻想依旧没有破灭。
  此时慕云霄渐渐收敛了自己脸上谦和的笑容,夏浅薇的表情再一次让他想起了当初的秦玉容。
  那时他不止一次施计让夏宜海和秦玉容心生隔阂,可每一次,她依旧在自己面前袒护那粗鄙的男子。
  噶然截止的琴音,让水榭中的氛围多了几分凝重,慕云霄如明月般的面容好似蒙上了一层阴影,他用一种极其认真的神态看向夏浅薇,别有深意的问了句。
  “永乐县主究竟是非他不可,还是纯粹不愿接受本王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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