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文明与野蛮，冷静与血性
“我回来喽。”
下午，朱茵拿钥匙打开房门，首先入目的就是圆桌上用小盆盖好的饭菜，打开一看，果然是那个男人一贯的恶魔美食黑暗料理……虽然都不知道是什么肉，但闻起来都好香、看起来都好好吃的样子。
“把家居型美男拽回家，果然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明智的决定。”
直接以手指拿起一片肉放在嘴里，感受着满口的肥而不腻、鲜甜甘美，女孩小脸上尽是陶醉迷离之色。她端起饭碗往里面扒了些菜然后往门缝间射出灯光的屋内走去，推开门，果然看到那个男人正戴着眼镜对照着一本红色的笔记，他似乎正在书写计算着什么。
“晚饭我已经做好放在桌子上了，你没看到吗？”
听到开门声，朱鹏头也不抬的言道，他手边尽是大量的草纸，恶魔笔记上的巫术模型比朱鹏大学时学得高数更加复杂深奥，只是上大学时高数学不会没什么，现在的巫术却是不学不行，硬着头皮脑袋发炸也要咬牙顶上。
“长官，你在干什么么啊？”端着小瓷碗的朱茵凑到一旁，好奇的问道。
“…………”
“我试图解析恶魔笔记上的剧毒巫术原理，然后反推恶魔美食学，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规律。深渊恶魔种充满了突变性，同一种恶魔，这头有毒，另一头就没毒，这头火属性剧毒，另一头几乎一模一样的偏偏就是冰属……完全是一片混乱毫无规律可言，就连我做菜时都是凭手感判断，然后做好之后还要试吃，稍有不慎就会做出有着剧毒的菜来，那时候就要拿解毒药剂硬补。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恶魔美食学的成本永远降不下来，也很难推广开。”摘下眼镜，放下手中的笔，朱鹏单手按着眉心闭上双眼如是的语。
像朱鹏这样有着深厚阴阳五行生克理论基础的厨师实在是太少见了，而恶魔食材之间的调毒与搭配完全没有规律可言，如果这种美食巫术只有朱鹏一个人，甚至只有极少数几个人能够掌握的话，那想把它推广开来形成风潮就太困难了。所以朱鹏想解析深渊毒术，找一找其中规律……目前为止，全无头绪，现在的金陵能够真正掌握了恶魔美食学精髓的，唯一人而已。
“长官，一天十几个小时的熬战，别说人，钢铁也会受不了的。一张一驰才是文武之道，你现在需要的是一点刺激。”放下那厚厚的一沓草纸，看着上面的推衍与图形朱茵只觉得头疼，她一把抓住朱鹏的手腕想把他拽起来，却没拽动。
“干什么？”
“带你熟悉一下军区环境啊，以后你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哪哪都不知道怎么行。另外，有一个地方我想你会比较感兴趣。”
……地球21世纪时，60亿人中修炼武功达到抱丹境界的总共也没有五十人，经历过末日浩劫活下来的也就20余人。当然，也有一部分如融阳炼心李道满般后期晋升的，但也并不多，这些抱丹级数的强者身体与心灵都修炼到一定高度，在学习到巫师世界的知识与技能后，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达到三阶甚至强三阶非常容易，但像中华武士会李静玄那般几乎奠定了自身晋升五阶生命体根基的，几乎是首屈一指绝无仅有；
英雄联盟顶尖职业玩家对本命英雄的同步化，这会为地球遗民制造出一批拥有一定实力的强者，但目前而言，这个超大型的进化实验进展的并不顺利，许多顶尖玩家干脆被自己的本命英雄侵蚀吞噬了灵魂，取代了人格意志。一部分精神分裂亦或产生其它精神疾病，还有一部分一个英雄的同步率被几个人分化，他们为求完整不得不杀掉其它同步率占有者。当然，终究还是有完全成功的案例，在这一领域，以韩国顶级玩家最为常见，其中失败者死得也是各种各样的惨；
除了上述两个类型产生的地球强者之外，还有一种比较非主流高风险的强者速成方式：巫界降临时期，有一部分凭自己能力实在活不下去的地球遗民主动卖身去参加高阶巫师的改造实验，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实验品当然是或死或残，但也有百分之二左右的人通过改造实验获得了进化与力量，其中佼佼者，甚至从一介凡人一跃成为了拥有强三阶战力的——怪物。
巫师文明与地球文明彼此磨合，作为弱势一方在付出了足够惨痛的代价之后，地球文明也开始站稳了脚根，拥有了一批属于自身文明的强大者……
女军官带着朱鹏来到的是一处类似于学校的场所，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下去了，然而朱鹏依然可以看到大操场上那些用力践踏所产生的痕迹。
“有很多孩子每天都在这里练拳术？”
蹲了下来，朱鹏以手掌按了按操场上的混凝土，这些孩子练习得应该是颇为正宗的八极拳术，硬打硬冲，刚劲非凡，但这样的练法对于孩子身体的负荷未免太大了一些。
“嗯，这里虽然名为新兵训练营，但其实承担的是学校的职能，只是现在我们不再以文化课教育为主了，一波一波的淘汰，除了那些文化课特别好头脑特别聪明的孩子重点培养传承地球科技文明精华外，绝大部分孩子现在的功课就是练习拳术，进行生存训练。”
“这样高的锻炼强度，以军区现在的伙食，他们的营养跟得上吗？”
“跟不上也没办法，练出一群能活下去的小矮子，怎么也比练出一群活不下去的高大壮强，军区的教育方式，永远都是希望这些孩子拥有更大的几率生存下去。也许过分，也许残酷，但这个总的原则是没有改变的……我带你来这可不是为了让你看这些。”言语着，朱茵把朱鹏带入了一间大楼，楼外门口处站着一名抱着步枪的强悍军人，他少了一只耳朵脸上更是毁了容，隐藏在阴暗中恍若修罗一般，煞气凛然。
在检查了朱茵的证件后，持枪军人放两人进入大楼，走入大楼的那一刻，朱茵听到身旁朱鹏在轻轻地呼气。
“怎么了？”
“刚刚那位战士很厉害，他拿着突击步枪，身上有手雷，如果不用法术的话，他有近三成的可能干掉我……军区里这样级数的战士很多吗？”中距离步枪扫射，近距离要在对方扑到身上拉开手雷前完成格杀，单纯的拳师面对这些拥有现代装备强化的战士太吃亏了，也难怪21世纪的政府不培养武术家，因为性价比太低……现在却大力培养青少年习武，因为时移事易，武术家可以一阶一阶的晋升生命层次，最终达到地球时代所难以想象的境界。而士兵，他们现在的战斗力都是强行挖掘潜力迫发出来的，在身体与心灵的修炼上，偏科偏得实在太严重了。
“……很多，非常多。”朱茵回应这句话时并没有多么骄傲，声音里反而带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两人在通过长长的走廊后，朱茵打开有隔音效果的大门。顿时地，一股放纵、狂热、暴虐的声浪自里面传了出来，一座到处都满满的人，氛围炽烈至极的疯狂角斗场，展现在朱鹏眼前：
最为醒目的中央角斗场上，一头胖大强壮的两米高丧尸正以双手发力将一头爪牙锋利的双翼恶魔撕裂两半，鲜血、内脏掉落喷洒在它的身躯之上，让这丧尸张扬双臂激昂至极的怒吼，狂暴无比。
与此同时，斗场四周那黑压压的一片人，其中近半以上都是些半大的青少年，他们挥舞着拳头腥红着双眼看着下方擂台上残酷血腥的无限制搏杀，在其中一方被另一方彻底撕碎后，他们也同样发出像野兽一样的嘶嚎呐喊声，鲜血与残忍，点燃了他们被压抑到极处的情绪。
“一个民族应该文明，但如果失去了野蛮与血性，它又该如何生存？军区也不想推行这种教育……21世纪时，消磨民众血性，促进社会的稳定和谐发展，现在，激发民众血性，是为了让他们能更好的融入到巫师世界。
有社会科学家专门研究过这个课题，虽然巫师在我们原本认知中，是一种充满了文职性的职业存在，但其实大部分巫师在实验之余酷爱流血角斗，一部分是因为他们的至高巫王那位几如神明一般的强大巫师喜欢，上有所好，下必从焉。另一部分原因是大部分巫师在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后，他们的骨子里也需要这种血腥刺激。
巫师文明，在内里其实是一种非常野蛮血腥的高度发达文明，有些类似于我们好莱坞电影中的铁血战士文明，只是更加强大，更加可怕。”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我可不需要这些来刺激精神，振奋状态。”朱鹏扫视了一眼四周情况，他在大概有所了解后如是的言道。
“我是想让您向这些孩子展示一下巫师的战斗方式，军区现在的做法有些矫枉过正了，这是无可避免的行政问题，任何政策在一开始执行时，都肯定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过度现象。然而，血性固然重要，但如果到了原始野蛮的程度我认为那就是我们文明的退化了，我觉得应该让这些孩子明白，战斗中血性很重要，但头脑的智慧与冷静的思维同样也很重要。
在我身边能够将血性与冷静兼容并蓄收放自如的只有您了。长官您白天忙着自己的工作，晚上时过来打几场比赛，一方面放松心情，另一方面……不是白打的，获胜多了，积分高了，可以兑换一些军区原本不对外出售的精品装备，虽然不可能有军区十大名枪那个档次的，但次一级的还是有的。”
朱茵竭力蛊惑说服着面前的男人，而朱鹏上前一步注视着斗场内所发生的一切。在他意识海内已然耗尽了所有能量的命运卡牌在力量卡牌的牵引下缓缓旋动着，朱鹏这段时间已经对底牌之间的联动模式有所了解了，此时这两张底牌向宿主表达的意思：在这里获得接连不断的胜利，可以通过胜利誓约为命运之轨迹充能。
一个任务双重奖励的话，那就值得一做了。
……胜利与誓约/命运之轨迹/恶魔……
在接下来的半月时光里，朱鹏白天做出大量恶魔美食的同时教导崔副官派来的年青学员，尽量推广恶魔美食的影响力。
另外他还兼职老军医给特战队员疗养身体，因为恶魔美食学的相当一部分根脚脱胎于中医的君臣制衡与食疗食补理论体系。在诊脉之后，朱鹏给相应的特战队员做对应身体需求的恶魔美食，就好像药剂对症一样弥补他们身体本身的亏空损伤，效果好得惊人。
“以毒攻毒、以毒制毒、以毒御毒，用最简单朴素的思维来讲，就是拿火属的恶魔血肉调和冰属性的恶魔血肉，以达到毒性对冲，彼此中和的目的，但在实际操作中，当然不会那么简单，我们还要考虑受术者本身的身体状况。”一边翻动铁锅炒着菜，一边给身旁的拿着笔记的学员讲解美食巫术的核心理念，中医最难的一点就在于随机应变的细微把握，多一分则是毒，少一分则不足，这里面的平衡当然不是那么容易把握的，而把握的不好，医术也就不好，所以在中医界越是老中医便越是值钱。
美食巫术的最难点也在这里，朱鹏现在还只敢对激发了异能的特战队员施术，这是因为他们至少比普通士兵的抗性强一些，特战队员能吃的恶魔美食，给普通士兵吃，没准就要人命了。
正在授课时朱鹏看到朱茵的身影，他把手上正在翻炒的铁锅交给了身旁一位学得还不错的学员……他本来就是医学院的，做出来的恶魔美食虽然像是药，不是火大就是没熟，但至少多数时候没有毒，吃不死人。
“怎么样，我要的资料拿到了吗？”
“拿到了，这并不是什么机密材料，那些巫师的安保问题也一向不需要我们军区操心，不过您要这份档案做什么？”一边说着，朱茵一边把一份记录着召唤师与契约巫师相关信息的档案，递交给了朱鹏。
“您之前所说的大型黑巫师献祭一事，军区已经做出安排了，如果他们真敢那么干，就立刻动手格杀，中华武士会近期也有一批高手来到了金陵支援前线，虽然目前形势依然挺难的，但终究总是在往好的方向上发展。”
“我也希望那只是一场误会，但明知道那种可能，我不可以毫无准备……并不是不相信军区的能力，只是你们没在深渊之城呆过，你们不知道巫师这种存在，他们是怎样的狠辣而傲慢，越是高阶的巫师便越是如此。”朱鹏翻动着手上的材料，似是自语，又似是在向朱茵解释着。
在能量粒子几乎称得上是过分活跃的暗黑界域，通过和深渊生命不断的生死搏杀，军区战士激发异能的几率相对来说是比较高的，他们甚至逐渐形成了塑能、强化、精神控制三大体系的异能分类。
塑能系就是人类拥有了地、水、火、风等等能量粒子的力量加持，这一系以“炼狱魔女”欧阳雅为首，欧阳雅的地狱火异能不但可以给她个人加持上不弱的近战能力，更可以加持在所使用的热武器上，大幅增加热武器杀伤破坏力，她以地狱火异能加持的火箭弹，威力比正常火箭弹高1.25倍，这就比较罕见而夸张了。
强化系则是人类激发了拥有不正常速度或力量的异能，分不出是什么能量粒子加持的效果，但却可以让人拥有类似于闪电侠或者大力神削弱版的能力，这种异能本身是比较弱的，但军区之中从来不乏搏击高手，一个武术家的力量或者速度如果翻倍……战斗力等于直接提升了好几倍。金陵军区强化系的第一高手是“赛猛龙”肖奎，一身肌肉强化异能，全力出手时可以硬撼装甲车冲击，目前是军区人望最高的近战领袖。
精神控制这个系一开始时非常软弱乏力，属于激发了异能却无法当特战队员来使用的一个系。但在大量一二阶巫师来到军区开展各种各样合作之后，这些精神力异能者开始在巫师身上多多少少得到了一些知识，他们逐步开发出一个名为“心灵术士”的职业，可以在战场之上小范围控制恶魔倒戈，可以以精神力控制一头强大的深渊生命作为自己的魔宠受其奴役，并且就算魔宠战死，他们也只会虚弱一段时间，并不会受到什么大的反噬。而这些心灵术士，则是朱鹏近期每天晚上所要面对的对手，他们不同于正统的召唤师或者契约巫师，但驾驭下属疯狂而又残暴，可以说是别有一番风味。
半个月后，依然是之前那所恶魔斗场的内部，只是这里周围的观众相比半月之前安静了许多，尤其是一身黑袍的朱鹏站着钢板升降梯上缓缓升起时，当他伸展双手缓缓下按的那一刻，他这一侧的支持者简直安静得悄无声息，与之相对应的，是另半边观众席上，那群观众更加疯狂、暴躁的宣泄式怒吼声。
这半个月来，自这个黑袍男人出现开始，他连战连胜，十余天下来几乎横扫了金陵军区恶魔斗场内所有的心灵术士，并且他那带有强烈个人风格，充满冷漠精密风采的指挥艺术，让斗场一部分观众折服倾倒的同时，也让另一部分观众异乎寻常的抵触厌恶，随着朱鹏的连战连胜，其挑战积分越来越高，也渐渐引出了金陵军区方面的狙击者，朱鹏今晚的对手……拥有最强心灵术士称号的“夺心魔”赵成龙。
军人好斗，怎么可能允许一个外来者轻易站在他们的头上。
朱鹏对面的升降梯缓缓地升起，站在钢板上的是一名穿着军服，身材挺拔却略显消瘦的光头男人，心灵术士这些精神力异能者因为疯狂锤炼自身精神力，又时常在前线战场上压榨潜力得不到充分休息，所以他们往往在自身心灵力量越来越强大的同时，身体开始瘦弱，皮肤开始惨白，然后就开始脱发……这位赵成龙大校明显具备心灵术士职业者的所有特征，他光着头，肤色惨白而瘦弱的站在那里，却自有一股盖世太保般的威压，这个男人同时还是军区的高级参谋，深受金陵军区最高将领蓝将军的信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