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你是讨厌我？还是恨我？

  叶夫人跟着叶海菱身边，叶荣欢不方便过去，就悄悄给叶海菱发短信，将她叫到了一边。
  叶海菱看见她，一开始很高兴，但是很快又意识到不对。
  她接过叶荣欢的礼物盒，都没拆开，只盯着她手里的另一个盒子，一脸不善：“你是来看我的还是看郁扬的？”
  叶荣欢无奈：“你这边不是有你妈在吗？”
  叶海菱哼道：“那我这就让我妈回去，待会儿你就站我身边！”
  叶荣欢也不拒绝，幽幽道：“也行啊，如果你真的能把你妈哄回去的话。”
  叶海菱立即就不说话了。
  叶夫人前几天就在念叨今天的成人礼了，昨天还去逛了一天的街，特意买了今天穿的衣服，想让她回去，哪有那么容易？
  “行了，多大的人了，还赌气。”叶荣欢好笑地捏捏她鼓起的脸，“这不是特意给你送了礼物吗？还是之前你想了好久的那一款腕表，看看喜不喜欢。”
  叶海菱这才拆开盒子，看见礼物之后脸上就带了笑。
  叶荣欢又哄了她几句，才问她理科班的队列在哪边。
  拒绝了叶海菱要送她过去的提议，叶荣欢和她挥挥手，转身走了。
  她本来是想打电话联系蒋老师，但是一直都是正在通话中，蒋老师现在应该挺忙，她就自己找过去好了。
  没走几步，忽然就撞上了一脸焦急的蒋老师。
  蒋老师看见她，眼睛一亮，将电话给挂了，快步走上前来。
  “郁扬不见了！”
  一句话就让叶荣欢变了脸色。
  “什么？他怎么会不见的？”
  蒋老师拉着她走到一边，才跟她交代情况：“我昨天早上有事请假了，没在学校，事情都交给另一个老师代为处理，刚刚回来才知道，郁扬昨天早上只上了上午一二节课，之后就没了踪影，到现在都没回来。我刚刚打电话到各处问了情况，有人说看见他和其他班几个学生一起翻墙出去了，其中一个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女生。”
  蒋老师神色愧疚：“要是早知道情况不对，我也不会现在才通知你，昨天下午老师上课没看见他的时候，就问了情况，只是班上几个学生帮他打掩护，说他是生病请假了，还自作主张给他弄了一张请假条，今天郁扬没来，我问起来，意识到不对，他们才跟我坦白。”
  又问叶荣欢：“你这边有没有什么消息？知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从刚才叶荣欢的反应，蒋老师就看出来，叶荣欢显然也对郁扬缺课的事情一无所知。
  “我不知道。”叶荣欢摇头，“这几天他和我赌气，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短信，还不回家，我担心他，才会打电话来学校问他的情况。”
  蒋老师神色更是愧疚：“我之前的确是没发现什么不对，他也天天来上课，看起来乖得很，谁知道……”
  “这和老师你没关系，现在要紧的是找人。”叶荣欢打断蒋老师的自责，满目焦急。
  蒋老师连忙点头，立即让人将副班长和纪律委员叫了过来。
  一中学生请假都需要填写请假条，请假条是学校统一印刷的，每个班拿到的名额有限，都放在纪律委员那里。
  请假条填写之后还需要盖上班主任的公章，这次蒋老师因为有事请假了，公章就暂时放在班长郁扬那个地方，郁扬不爱管这些事，就扔给了副班长。
  郁扬离开的时候是翻墙的，没用请假条。
  倒是之后为了帮他打掩护，副班长和纪律委员两人合谋给他弄了一张假的请假条来糊弄老师。
  如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两人站在蒋老师面前话都不敢说。
  叶荣欢强忍心焦问了几句，发现两人对郁扬的去向都一无所知，忍不住失望。
  纪律委员是个看起来乖巧可爱的女生，她看了叶荣欢一眼，欲言又止，好半天才小声说：“我表姐和班长认识，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
  叶荣欢和蒋老师不约而同看向她。
  顶着压力，纪律委员从口袋里摸出一部手机，给她表姐打电话。
  一连打了好几个，才有人接。
  她问起郁扬，电话那边的人道：“阿扬？他在这呢，你找他干什么？”
  纪律委员眼睛一亮，急声道：“我找他有事！表姐你能不能帮我喊一下他？”
  说着开了外放。
  叶荣欢就听到电话那端的人扬声喊道：“阿扬，有人找你！”
  伴随着这道女声的，是嘈杂的背景音，有点像是在酒吧KTV之类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叶荣欢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喂？”
  叶荣欢心下一松，迫不及待接过手机：“阿扬！”
  那边沉默了一下，没等她再说话，手机里就传出电话挂断的忙音。
  她一愣，急忙回拨，却如何都打不通了。
  旁边纪律委员小声道：“……被拉黑了。”
  叶荣欢笑容勉强，将手机还给她，“谢谢。”
  好歹知道郁扬没事，她没之前那么担心了。
  只是显然，他还在和她生气。
  “能再问问他这是在哪里吗？”蒋老师问纪律委员，“你还有你表姐其他联系方式的吧？你问问她。”
  纪律委员急忙点头，对着手机飞快地按了好半晌，给了一个地址。
  果然是一个酒吧。
  蒋老师皱起眉头，对叶荣欢说道：“等会儿的成人礼我作为班主任走不开，我让年级主任过去找人，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又安慰她：“你不要太担心了，郁扬高一的时候也是我带，他那时候比现在要顽皮多了，最近估计是和你赌气才故态重萌，不会有事的。”
  叶荣欢点头，想说她也去，然而话还没说出口，无意间一抬头，顿时如浇了冷水般浑身冰凉。
  她扯了扯唇，道：“……好。”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在教学楼各个楼层的走廊上，站了一排排的学生和家长，都在往下望。
  在二楼的最中央，有一个非常惹眼的身影，哪怕是他周围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叶荣欢也一眼就看到了他。
  纪清河。
  叶荣欢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她能感觉得到，他的目光就锁在她身上。
  只庆幸隔得这么远，他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和蒋老师说了一声，叶荣欢转身离开。
  纪清河看了一眼蒋老师所在的方向，凭借良好的视力，他看见她面前一个学生举着的牌子——高三（1）班。
  他转身下了楼。
  叶荣欢在要离开操场的时候被叶海菱拉住了。
  “姐，郁扬那边怎么了？”她刚刚站在这边都看见了，叶荣欢和蒋老师都很着急的样子。
  叶荣欢也不瞒她，简单地将事情跟她说了，掩饰不住地担忧。
  叶海菱听完脸色不好，冷哼道：“姐你还管他干什么啊？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几岁小孩子似的，就只会让你担心！”
  没说几句纪清河就过来了，叶荣欢就让叶海菱回到叶夫人那边去。
  叶海菱冷淡地跟纪清河打了个招呼，才转身跑开。
  “没事了吗？现在走？”纪清河走到叶荣欢身边。
  叶荣欢点头。
  她提着袋子的手微微捏紧，就怕他问起什么。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她刚才的紧张和焦急，还有和蒋老师以及那两个学生的一系列互动，他应该都是能看见的。
  这不好解释，她一时也编不出什么好的借口。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纪清河什么都没有问。
  这却让叶荣欢更加不安。
  忍不住想，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越是猜想越是焦虑。
  上了车，纪清河忽然问道：“礼物没给你妹妹吗？”
  叶荣欢正将袋子放在手边，闻言顿时僵住。
  之前她去取礼物的时候，两个盒子特意放在了一个袋子里，就是不想让纪清河发现有两份。
  刚刚叶海菱的送出去了，郁扬的却还在她手里。
  她刚才只顾着去想要怎么应对纪清河，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她神色有些僵硬地道：“买的时候有些纠结，不知道该怎么选，就都买了让她自己挑，这份她不喜欢，我就带回来了。”
  纪清河没再追问，好像只是随口问一句，并不在意。
  叶荣欢悄然松下紧绷的肩膀。
  她心里挂念郁扬，想和纪清河分开去找人，然而借口还没想出来，纪清河就道：“爷爷刚才来电话，让我们回去一趟。”
  叶荣欢只能歇了心思。
  心里暗自期盼着蒋老师的电话。
  叶荣欢以为纪老爷子只是想他们了，所以叫他们回去一起吃顿饭。
  然而到了纪家，老爷子把纪清河叫上楼说了几句话，下楼就说要去看他一个老朋友，还让叶荣欢和纪清河都一起去。
  叶荣欢没怀疑什么，上了车才听老爷子说他那个朋友是个老中医。
  “你秦爷爷虽然脾气有些不讨喜，但是本事是有的，带你们过去，一是让荣欢你认认人，二是顺带让你秦爷爷给你们检查下身体。”纪老爷子说道。
  叶荣欢想说她身体没什么毛病，但是又想到这是长辈的好意，就没说什么。
  到了秦家，叶荣欢见到老爷子说的老中医“秦爷爷”。
  脾气怎么样看不出来，不过老人家看起来不太爱笑的样子。
  两个老爷子看起来交情不错，纪老爷子开口就喊“老秦”。
  相互寒暄一段，纪老爷子就说想让秦老爷子给叶荣欢和纪清河号一号脉，看看身体。
  秦老爷子看了眼纪清河，道：“清河我半年前不是才给他看过吗？能有什么毛病？”
  虽然这样说，行动上却一点也不慢，给叶荣欢和纪清河分别检查了下，下了结论：“两个年轻人都健康得很，没什么毛病。”
  纪老爷子似乎是哽了一下，对叶荣欢和纪清河说：“我和你们秦爷爷聊聊天，你们两个自己出去走走，你们秦爷爷家外边那小花园就挺好看的。”
  叶荣欢不太想和纪清河并肩走，脚步就刻意放慢了一点。
  这一慢，就听到了纪老爷子着急的声音：“……没毛病？没毛病那我的小曾孙怎么还没见影呢？”
  叶荣欢脚步一顿。
  忽然明白了纪老爷子此行的目的。
  纪清河停下脚步，回身看她。
  “走吧。”他说。
  叶荣欢抿抿唇，跟上去。
  “你知道？”她问道。
  “知道。”纪清河不甚在意地道，“爷爷刚才找我，问我还有没有和你分房睡。”
  叶荣欢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气氛沉默下来，两人向前走，中间隔着可以容下一人的距离。
  “清河哥！”突然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看见叶荣欢，她愣了一下。
  纪清河跟叶荣欢介绍道：“这是秦爷爷的小孙女，你可以叫她果果。” 又对秦果露出一个笑：“什么时候回国的？”
  “刚回来没多久。”秦果说，“听说你结婚了？我都没能参加你的婚礼，好遗憾啊！”
  这看起来是个性子比较活泼的女孩，和纪清河关系也不错，她左看看右看看：“可可姐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
  她说话很快，没等纪清河回答就接着说：“你是不是和可可姐吵架了？怎么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你别骗我，我最清楚你的样子了，只有可可姐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才会经常笑，她一不理你你就这样子，心情不好！”
  叶荣欢在旁边站着，有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
  女孩子还在噼里啪啦说个不停，话语里全是袁瑞可和纪清河。
  她仔细想想，觉得这女孩子说得还挺对的。
  她不知道以前的纪清河是什么样子，但是现在的纪清河，肯定是变了不少，很少笑，也很少说话。
  她还以为是她的原因，现在却恍然明白，原来只是因为袁瑞可不在了。
  “果果。”纪清河笑容已经敛了下来，他拉过低头沉默的叶荣欢，说道：“你刚回来还不知道，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嫂子，她叫叶荣欢。”
  秦果一愣，张着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和你结婚的不是可可姐啊？怎么会——”她下意识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妥，对着叶荣欢干巴巴地笑了笑，有些尴尬地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那个，嫂子好，我叫秦果，你叫我果果就好。”
  叶荣欢笑笑，和她打了招呼，道：“没事。”
  她的淡然不像是装出来的，看起来是真的不在乎。
  纪清河看着她波澜不起的眼，心头一阵窒闷。
  果果和两人说了几句话，就说：“我妈找我呢，我先过去了，待会儿再来找你们！”
  挥挥手就飞快地溜了。
  她一走，气氛又一次沉默下来，甚至有些僵冷。
  忽然纪清河抬眸看向叶荣欢，一双眼眸漆黑幽暗，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说：“你现在，是讨厌我，还是恨我？”
  总归不会是喜欢。
  叶荣欢睫毛动了一下，没有抬眼，自顾自看手机。
  “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吗？”他仿佛是在自言自语，“那应该是很讨厌我吧。”
  他忽然想到在学校里看到的她跟叶海菱说话的样子，表情那样生动，会笑，会无奈，即使心情不好，也会哄着对方，好像有用不尽的耐心。
  对他就不一样了。
  和对任何人都不一样。
  她不会对他笑，就算偶尔有也是虚假而敷衍的。
  她在他面前仿佛永远都是面无表情并且冷淡至极的。
  她一点耐心都不愿意用在他身上。
  “这么讨厌我，你为什么又没有再跟我提离婚呢？”
  叶荣欢动作一顿，抬起头，平静中带着冷漠：“你又喜欢我吗？为什么不跟我离婚呢？我走了，你不是正好可以去把袁瑞可接回来吗？”
  她为什么不提？因为她根本没有主动的权利。
  纪清河又为什么不说？
  他为什么不说……
  纪清河倏地沉默下来。
  他点了一支烟，夹在指间，却并不抽。
  过了许久，他忽然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是成熟一些能照顾你的，还是……比你小，需要你照顾的？”
  叶荣欢本来极力忽视他的存在，听见这话，猛然抬头。
  他什么意思？
  是只是随口一说，还是……意有所指？
  纪清河弹了弹，烟灰掉了一截，他说：“别紧张，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随口问一问而已。”
  他这样说，叶荣欢却更是不安，捏着手机的手都微微出了汗。
  “——你喜欢什么样的又有什么意义呢？你是我的妻子。”他说。
  叶荣欢一颗心像是突然浸了凉水。
  他肯定是知道什么了……
  “你什么意思？”
  纪清河笑了一下，他说：“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喜欢你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
  他每一句话都仿佛意有所指，却又不跟她说明白，叶荣欢被他搞得心神不宁，想要再问，秦果却跑过来，说老爷子找他们。
  秦老爷子开了许多中药，都是给叶荣欢开的，说是调养身体。
  他对叶荣欢说了许多平时的注意事项，叶荣欢心不在焉，没听进去多少。
  倒是旁边纪清河，很上心的样子，不仅将秦老爷子说的都记了下来，还主动询问还有没有其他需要注意的。
  叶荣欢一直握着手机，等蒋老师那边的消息。
  她极力掩饰着担忧和焦急，显得十分沉默。
  在回纪家的路上，蒋老师那边总算有了回信。
  却说是还没找到人，找过去的时候郁扬他们已经不在那个酒吧了。
  彼时在车上，接电话不太方便，叶荣欢再担忧，也不敢多问一句，只含糊地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之后又用短信方式联系蒋老师，让她有消息务必第一时间告诉她。
  “荣欢怎么了？”
  她的焦灼太过明显，让纪老爷子发现了异样。
  “没事。”叶荣欢急忙收敛情绪，打起精神和纪老爷子说话，几句话哄得老爷子转移了注意力。
  纪清河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回到家里，天快黑的时候，纪清河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对纪老爷子说：“有个酒店出了点事，我过去看看。”
  纪家企业涉及有餐饮和酒店服务，纪清河以前也常出去处理这些突发情况，老爷子就说：“早去早回。”
  纪清河出门没多久，叶荣欢也接到一个电话，来自派出所。
  她接完电话，脸色当即就变了，唰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
  “怎么了？”老爷子问。
  “我妹妹出了点事，爷爷，我要出门一趟。”
  老爷子没怀疑什么，关心地问：“是什么事？要不要帮忙？我让人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爷爷，不是什么大事。”叶荣欢简单地应付了几句，就以最快的速度出了门。
  出事的不是叶海菱，是郁扬。
  电话里没说得太清楚，但是警察说是涉及打架斗殴，还受了伤。
  叶荣欢气喘吁吁地赶到派出所，进去就看到一拨人坐在一处，看起来年纪都不大，有几个甚至还穿着一中校服。
  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郁扬。
  他脸上挂了彩，一张脸绷着没有表情。
  身上有校服遮着，不知道有没有事。
  “阿扬！”看见人还好好的，叶荣欢总算松下了那口气。
  郁扬看见她，一张脸却绷得更紧了，只看了她一眼，就漠然地垂下了眼。
  叶荣欢心头一窒，想跟他解释，却也知道这不是个合适的时候。
  她先问警察怎么回事。
  总得先把他带回去再说。
  “打架，还是两方人互殴，下手也十分重，有两个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这里面涉及赔偿问题，除了那两人的医药费，还有酒店一些设施的赔偿。”
  “酒店？”
  “他们是在酒店起冲突的，打坏了不少东西，酒店方统计过了，损坏的设施费用大概需要七万多，我们审问过了，最终判断，这其中你弟弟需要负担至少一半的责任。不过除了这些之外，似乎还有其他问题，我们刚才还没有完全搞清楚，正好酒店的负责人也在，你可以和对方谈谈。”
  这些钱对于叶荣欢来说倒不是问题，她存款还是有一些的。
  不过看警察的意思，似乎这个“其他问题”还要严重一些。
  “请问酒店负责人在哪里？”她问道。
  跟她解释的警察道：“那位先生在里面。”
  他指了指旁边打开的门。
  语气竟然有些恭敬。
  叶荣欢没想太多，走过去，却在门口猛然顿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