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情变,一变万变(二)
247、情变,一变万变(二)
李太医听闻,先是垂眸沉思了片刻,方才摇摇头说道:“龚医女从小便在宫中,虽然平日里并不为人知晓,可对宫中的事情了解、明白不少……想要让她开口,恐怕难。”
苏玥听了后,画了妖媚眼线的眼角微挑,顿时眸光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只听她缓缓说道:“是人……就有弱点,本宫不相信,龚医女一点儿弱点都没有。”
李太医心思急转,他垂着的眼帘微抬了下看着那雍容华贵,明明只是嫔位,却一派直逼正宫的气势……本就受宠,在经过新历年宫宴后,大难不死更是宠冠后宫。
“李太医……”
“微臣在!”李太医躬身。
“如果这点儿事情你都没有办法……就算让你当了院正,怕也是无法统管太医院的吧?”苏玥说的慵懒而缓慢,她眸光犀利的看着李太医,仿佛要将他那老姜的心看穿一般。
在皇宫,除了大殿,当属后宫最为勾心斗角,拉帮结派。如今她得到皇上宠爱,又有太后撑腰,只要怀有子嗣,那中宫的位置谁还能和她争?
这样的道理,苏玥相信,李太医是个明白人。而他如果依附了她,那太医院,早晚还不是他的?
李太医确实是个明白人,自然,他也明白如今苏玥的势头,更加了解,他现在想要做院正几乎是不可能……当然了,如果有后宫得宠的娘娘给皇上吹吹耳边风,却结果就不一定了。
“微臣多谢娘娘赏识……”李太医急忙跪倒在地上,“微臣订单鞠躬尽瘁的为娘娘排忧解难。”
苏玥笑了,“李太医严重了……”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她能运用的好,曾经一切的一切,她都能加倍拿回来。
“启禀娘娘,沐国公携欧阳夫人求见!”
适时,外面有宫女传来通传的声音。
“宣吧。”苏玥应了声,随即看向李太医说道,“李太医先下去吧……”
“是!”李太医起身,他深深的看了苏玥一眼,二人目光相对交了底后,他退了出去。
不过须臾,苏牧天带着苏颐走了进来,二人先是行了君臣之礼后,苏玥方才起身去服了苏牧天,“爹爹这么大的雨怎么还来探望女儿?”
苏牧天满脸堆笑的说道:“臣送靖国夫人去永福宫和太后小聚,颐儿许久未见娘娘,也是想念的紧,臣便一同带进宫,在这雨天儿给陪娘娘解解乏儿。”
苏玥听了,莞尔一笑的让了苏牧天落座,示意绿萼上茶后,方才在对面的座椅上坐下,“有劳爹替女儿操心了……”说着,她眸光微偏的落在了苏颐的脸上。
今非昔比,曾经誉满帝都的丞相府苏二小姐如今不过就是依附在醉王府的人罢了……而曾经不被人看入眼的苏玥,却已经成了盛宠的后宫娘娘。
不过是一眼,苏颐便整个人都不好了……想当初,她和娘的算计是让苏玥进宫来对付风玲珑的同时,将苏家翻身,以好让她回到景轩的身边……可如今倒好,她一面虚与委蛇,一面找来靖国夫人做靠山,可以说,如今的苏家一切以她马首是瞻,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而落成这样的结果后,欧阳靖寒更是对她不满……她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这个“好”7;150838099433546姐姐,竟是有这样的心计?
苏玥收回眸光,仿佛将苏颐眼中的愤怒没有放在眼里,只是和苏牧天闲聊着。她不傻,只是当初傻的以为总有一天父亲会对她上心一些……只是可惜,以为父亲的筹码都压在苏颐身上,也才有了苏家的落寞,更有了她的入宫为妃。
聊了片刻后,苏牧天起身说道:“臣去永福宫等候靖国夫人,颐儿就留下和娘娘做个伴儿,稍后和臣一同出宫。”
苏颐微微一副,苏玥也含笑应了声,二女目送苏牧天离开后,原本“融洽”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苏玥不说话,只是双手叠在一起的放于腹部,一双施了妆容的魅惑眼睛落在门扉外,看着那微微小了些许的雨,嘴角始终含着盛气凌人的淡笑。
“你仿佛忘记了当初的约定!”苏颐咬牙说道。
苏玥笑了,她缓缓转身,看着那种比自己明明美丽却憔悴几分的脸,悠悠说道:“光凭这一点……本宫就能给你掌嘴……”看着苏颐顿变的脸,她嫣然一笑,“当然了,你是本宫的妹妹,这里没有外人,本宫自然也就不会和你计较那么多……”说着话,她莲步轻移,下巴微微扬了个傲然的弧度,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说道,“只是,本宫不得不提醒妹妹一句,这里到底不比苏府,说话还是小心些的好……”话落,她正好站在了苏颐的视线正前方。
苏颐看着苏玥的样子,有股想要撕烂她脸的冲动,但是,到底在欧阳靖寒身边待得久了,有些要忍的,她本能的就忍了下来,“姐姐果然有宫妃的风范……”她的声音咬牙切齿,“就是不知道,姐姐如果没有我的帮助,这样的海市蜃楼还能维持多久?”
“什么意思?”苏玥偏头看向苏颐,到底是从小受欺压惯了,就算此刻明明已经反过来,廷尉苏颐的话,不由自主的还是弱了几分。
苏颐嘴角冷嗤一分,她偏身看向外面的细雨,幽幽说道:“方才妹妹进来之时,看到有太医出去……是姐姐不舒服吗?”
苏玥没有回答。
苏颐嘴角勾了冷笑,“还是……姐姐想要让太医查什么?”话落,她转了身,美眸深深的看着苏玥。
苏玥微微眯缝了眼睛,冷笑的说道:“本宫是有些不舒服……妹妹想哪里去了?”
“哦,是吗?”苏颐仿佛早就料到苏玥会这样说,她看着苏玥嘴角勾了惋惜的笑,幽幽说道,“本来今儿个梅贵妃……哦,不对,是风玲珑被打入冷宫,妹妹想要来解解姐姐心中的困惑的,可既然如此,妹妹也只能希望解解好好养身体了……毕竟,如今姐姐盛宠极浓,这身体养不好,如果回头影响了以后怀有龙嗣,那可就不好了……”话落,她深笑的俯身,“妹妹告退。”
不等苏玥说话,苏颐起身就往外面走去……
“等等!”
就在苏颐欲跨门槛的时候,苏玥突然开口出声,“你那话什么意思?”
苏颐笑了,她转世看着苏玥的时候,就连眼睛都在笑,“妹妹没有任何意思……妹妹告退!”眸光幽深的一眼,她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苏玥气得顿时攥了手,她狠狠的看着苏颐的背影,心中的怒火已然燃烧了起来……她明明爱的是皇上,却霸占了靖寒。如今将她推给她心爱的人,就只为了打成她自己的私欲……苏颐,你不给我说,我也能查得出来。而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从一开始,你就错了,错在不该将你的希望放到我的身上。
因为……我会成为你的噩梦!
*
“进去吧!”太监将冷宫的门打开,示意风玲珑进去。
风玲珑先是站在冷宫门口看了看,灰败的一切在雨中越发显得凄凉……而冷宫本身的牌匾也是斜斜的挂在那里,之前叫什么,字迹因为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而变的模糊不清。这里是冷宫,从来没有人修葺,一年复一年的灰败让这里成了华丽的皇宫里最为不堪的存在。
风玲珑收回视线走了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冷宫的一切看上去瑟冷的让人生寒……她的脚步踏在满是腐坏的落叶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就仿佛到了深山老林的泥泞小路上。
“吱呀……砰!”
风玲珑停下脚步转身看去,掉了漆的红被阖上,至此她和外面两重天……如果能够忘记悲恸,如果可以忘记梅子,如果可以不去念想着冬雪和丫头……她如今这般倒也好,不去想不去念,也许就能忘记她曾经对他那样刻骨铭心的倾心过。
风玲珑收回视线,左右看看……冷宫并不到,入眼的除了破败失修的寝宫,便是一个四方不大的小院落……而寝宫的旁边有一个小巷,她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那们阖着,门栓看上去仿佛落了锁。
雨淅沥沥的下着,风玲珑的身子早已经湿透,此刻倒也不觉得落在身上的雨点有寒意……“咕咕……咕……”一阵乌鸦的呜鸣声传来,紧接着三两只振翅而飞,传来“嘎嘎,嘎……”的声响,将冷宫的萧条渲染的越发明显。
风玲珑收回在乌鸦身上的眸光,随即踏步去了前面的寝居……纵使她觉得此刻的雨能够将她浇醒,可她不得不顾忌腹中的胎儿。
破败的寝宫里面却没有想象中的凌乱,至少,风玲珑觉得那铺了草席的床榻并不是太过烂,而一旁的被褥虽然有些旧,霉味也重,可好在并不是不能用……只要太阳出来,拿出去晒晒,还是能够承受的。
“谁!”风玲珑检查着屋内东西的时候,突然停住动作,话出口的时候猛然看向了门口。
率先进来的是墨色的绣暗纹的靴子,带出那一声犹如泼墨一般的的颀长身形……风玲珑看到离墨的那刻,倒不是意外,而是觉得有些好笑。
“墨公子还真是将皇宫当无人之境……这冷宫倒也来得。”风玲珑嘴角含笑的微微福了下身,“倒是我此刻这般狼狈的样子,让墨公子看笑了。”
“本来我是来看笑话的……”离墨上下打量了下风玲珑后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可是,当看到你如此从容,甚至仿佛解脱了一般,我却笑不起来了。”
风玲珑浅笑了下,看看左右,“如今倒是招待不墨公子水酒……也只能失礼了。”
“有些可惜……”离墨轻叹一声,随即说道,“等我一炷香的时间。”话落,不带风玲珑说什么,他人依然飘然离去。
风玲珑倒也不去想离墨的意思,离墨是高人,深不可测。他既然说一炷香,怕是一炷香后回来,她倒是也趁这个时间先此番收拾一下……风玲珑先收拾着,而离墨出了冷宫后,一路就往宫外而去……只是,人还不成到宫外,就被人拦截住了。
“你倒是阴魂不散……”离墨微微蹙眉的看着前面的程昱。
程昱浅笑,只是说道:“皇上让我再次恭候墨楼主……墨楼主,皇上有请!”
离墨暗暗轻叹一声,倒也什么话没有说的和程昱一同往龙阳宫而去。二人走的都是僻静的小径,加上下着雨,宫里无事的倒也不出来行走,二人一路上不曾需要闪避任何人。
欧阳景轩见到离墨的时候,只是微微抬了下眸,随即拿过一旁的青花釉瓷的酒壶倒了两杯酒,“去过冷宫了?”
离墨在一旁坐下,拿过一杯置于鼻下轻嗅了下,然后仰头一饮而尽,“你便知道我愿意为你当这个中间人?”
欧阳景轩轻笑,只是有些苦涩,他也一饮而尽了杯中酒后,方才缓缓说道:“当我欠你的人情吧。”
“如今我到是真好奇起来……为什么?”离墨墨瞳变的幽深。
欧阳景轩垂眸,为彼此又倒了酒后,将自己的一饮而尽,眸光适时变的深远,薄唇轻启的幽幽说道:“只能说……终究注定如此,我也无力改变。”
明明相爱,却要分开……这样的痛和苦,除了他,没有人能够明白。
离墨看着欧阳景轩的样子突然心中一紧,仿佛,在他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种无奈的分开,承受在心中的爱将这样的无奈无限的扩大,以至于整个心扉承受不住,所有的神经也便跟着痛了起来。
“我准备好了她的衣物,以及一些必需品……”欧阳景轩示意小豆子拿了出来,随后说道,“当然,一壶好酒是必不可少的。”
“你倒是将所有事情都算了个透彻……”离墨轻倪了眼小豆子放到一旁的东西,“既然能算透世间事,为何还让她有机会怀孕?”
说到此,欧阳景轩整个人都仿佛置身在了冰冷的空气中……是真的意外,还是他刻意的不想去深究?他便真的在怀疑后,没有办法探知吗?
可是,在程昱去探查过后,他便潜意识的想要忽略……只因为她想要一个孩子,而他也希望她有他的孩子!
呵呵……
欧阳景轩苦涩的勾勾唇,幽然说道:“离墨,你有过将一个女子放到心尖上吗?”
离墨视线微眯了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将杯子放在桌上后起身,拿过一旁欧阳景轩为风玲珑准备的东西,只是淡淡说道:“缘浅缘深……却在心中。”他的脚步缓缓停下,眸光微微胧到了一起,“我若是你,宁愿一起死,却也不想这般活着,何苦?”
“你看的透彻……”欧阳景轩反问道,“你呢?便真的如此认为?”
“……”离墨嘴角渐露了一抹笑意,只是,那抹笑太淡,淡的太过冷然而自嘲。
是啊,他呢?是否也是宁愿一起死,却不想痛苦的活着?千年……他看尽尘世间的沉浮,他痛苦的等着,却不愿意和她一同灰飞烟灭,为什么?
不过是太多太多来不及补偿,不过是太多太多的话来不及开口,不甘心她香消玉殒,不甘心他和她就这般结束……活着,才有机会,死了,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
世间痴情人,尘世妄作为……若天要亡她,他便逆天,命要灭她,他就改命,其实,他和欧阳景轩是一类人,不甘愿认命的人!
“等她出现的时候,我便告诉你,我的答案……”离墨走了,就如来时一般,走的无声无息。
程昱人在外面候着,等离墨离开后,小豆子唤了他进来……“参见皇上!”程昱单膝跪地抱拳。
欧阳景轩拿过一旁的酒壶,毫无预兆的就掷向了程昱,程昱只是本能的去抓住了酒壶,然后有些凝重的看向欧阳景轩。
欧阳景轩手指捻动着酒杯,眸光幽深的看着程昱说道:“酒师父……你和朕已经又有很久没有一起喝过酒了。”
程昱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凝着声说道:“已经有半年了。”
“恩……”欧阳景轩点头,举了举酒杯示意了下后,一饮而尽的说道,“朕将你当师父,不管如何变都是。朕一直觉得酒师父是聪明人……如今倒也证实了。”
程昱暗暗吞咽了下,喝了口酒后,方才说道:“知道瞒骗不过皇上……只是……”他的话没有继续,被欧阳景轩微抬的手制止。
欧阳景轩放下杯子起身,背负着手踱着步子走到门扉处,看着外面依旧细细的雨,缓缓说道:“仅此一次,下次朕会亲手结束了你。”
程昱的心一惊,急忙跪伏在地,“臣……不敢!”
欧阳景轩声音清幽的说道:“将人布在冷宫附近,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他顿了下,“你和朕朝夕相处了那么久,朕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剩下的事情你便拿捏着。下去吧……”
“是!”程昱起身离开,只是,君心难测,他到底明白了几分,怕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
风玲珑换了离墨拿来的衣衫,当出现在离墨面前的时候,离墨那冷漠的脸竟是微微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样看来,倒是你我可以凑合着配成一对儿……”离墨难得戏谑的说道。
只见风玲珑一袭逶迤坠地的白色长裙站在屏风边上,虽然不至于离墨那边不束腰带,却也一层外罩的宽大绣锦袍子松落在身上,而那一头还有着雨水的三千青丝却不绾发髻,犹如瀑布一般垂落而下,到真和离墨有着几分呼应……一白一墨,就好似时间最纯净和最暗沉混合到了一起,让人不免衍生出了想法。
“墨公子在此刻调笑,岂不是有落井下石之感?”风玲珑在离墨对面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太过冷静而面对的后果便是更多,此刻,她只想一醉。
离墨不再说话,只是在风玲珑一杯酒饮完后在为她续上一杯,此刻在他看来,也许风玲珑一醉,反而能够清晰的看懂自己如今的路。
“有什么心愿想让我帮忙吗?”离墨问道。
风玲珑苦涩一笑,“墨玉最后的机会已经用了,我还能让你帮何?”
离墨的动作一滞,“便当朋友帮忙吧。”
“那我希望你帮我杀了他呢?”风玲珑星眸灼灼的看着离墨。
离墨只是轻倪了她一眼,不以为意的说道:“如果这是你想的,那我便帮你将他杀了……如何?”他挑了眉眼,视线变得深谙。
风玲珑轻笑了下,再次举杯饮尽杯中酒,方才声音悠远的说道:“那又如何呢?那广袤的戈壁的光景,回不得来了。”
离墨突然心莫名的一紧,看着风玲珑问道:“当初我让你用墨玉的权利来保尧乎尔,你却拒绝……后悔过吗?”
“后悔?”风玲珑笑了,笑的放肆,就好似回到了戈壁,就好似在纵马奔腾,穿越胡杨林,穿越那结了一串串的沙枣的枣树林,“我后悔什么?”许是喝了酒,许是堆积的沉郁终究爆发出来,她眼带红润,声音苦涩嘴角却在笑的说道,“后悔自己的路走错了吗?”
离墨轻蹙了剑眉,声音变冷的说道:“你该后悔,所信非人!”
风玲珑听后闭了眼,将又一杯酒倒入了嘴里,“我只后悔……对他用情……”绵长的话带着苦涩很痛楚,心扉处的沉痛再一次传来,可却不及那多日来不愿意去想而面对的痛。
离墨不曾说话,只是微微偏了头……透过残破的窗棂,他的视线变得深远……欧阳景轩站在院落里,任由雨水将他打湿,还有什么能比她一句“后悔对他用情”来的更让他清醒?活着还是同死,如今却原来如何都让他不甘心,不甘心他们方才开始,就已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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