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弩兵复仇
冰冷的感觉漫延全身。
让番将无余有一种芒刺在背的不舒服感受,这种感受就象在山林狩猎时被一头更加凶猛更加可怕的巨兽盯住了一般。
前面番人的尸体上,已经被钉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但在隐约之中,无余还是觉得,只要他稍一抬头,就会有一支利矢向额头射来。
黑夜之中。
是什么人有如此精准的箭术?
对面的秦将之中,听说有一个叫做李仲翔的西域将领,练就了一身百发百中的神奇本领,难不成盯上自己的是他?
无余一边忐忑不安的胡思乱想着,一边着急的下令身畔的一个个番兵向前猛冲,他的本意是想用番人同胞的身体挡住敌方的诡箭路线,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从被盯住的困境中解脱出来。
番人尚血姓。
冲锋陷阵,一般就是最勇猛的壮士在最前面,无余惊惧之下,没有想到他趴在地上的举动让手底下的番兵误会他是贪生怕死,当然,这其实也不算误会,因为无余确实在心底里对可能的危险产生了惧意。
秦军弩手分列四队。
位于最后排的是持有胡杨木、黄杨木的强弓手,这些弓手俱是来自河西,并且多是从河西与匈奴人血战中涌现出来的精悍之士,他们其实已经不能再归入弩兵的行列,按照军史学家的分类的话,这些弓兵的真正兵种名称应该是:长弓兵。
抛射!
向着敌阵的方向,洒落漫天的箭雨。
这是长弓兵最引以为豪的战法,在他们的射程距离上,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一个兵种能够抢先攻击到他们。当然这个论断必须排除一部分的特例,要除去个别的如李仲翔这样箭术高超的神射手。
在强弓手的前面,是三排从高到低排列的真正意义上的秦军弩兵部队,这支弩兵隶属于东路军主将蒋渝。他们在三年前的虎牢关一役中就曾经让楚军大吃苦头,今天,面对同样一个对手,这些早憋了一股气的弩手更是将机弩上的望山瞄了又瞄。
弩兵。
是一个让秦国所有士卒都肃然起敬的兵种,它代表着青铜时代发展的最顶点时的全部荣耀,弩骑兵、步弩兵,这些隶属于不同军团下的士兵们,用他们冷峻的判断、精准的目光、还有强大无情的杀戮,让对手望而生畏。
他们,曾经所向无敌。
他们,曾经长驱数十余里,将不可一世的匈奴蛮兵逐出河套草原。
他们,也曾经在千古一帝始皇的命令下,跟随着王翦、李信、蒙恬这些个名头响亮的秦军将领,横扫[***],一统天下。
当然,有胜利的喜悦,也有失败的苦涩。
在南征百越的丛林里面,秦军的青铜机弩遭受到了恶劣天气的侵袭,生绣的机弩被生生的卡死,再也发不出一枝威胁敌人的利矢。与之相比,百越人的竹箭、木箭却能不受影响,轻而易举的撕裂惊惶失措的秦军。
也就在那一战中,秦军失去了征南的最高军事统帅国尉屠睢,在屠睢战死的同时,死于征南战事的还有众多经验丰富的老卒,他们的阵亡,让秦军失去了传承光荣的重要一环。
与换装了铁制兵器的步卒不同,目前,秦军之中依旧在使用青铜武器的部队,就剩下了这些秦军曾经的骄傲弩兵了,他们中的许多人,俱是多年征战的老卒,而且还多是从岭南战场上逃役下来的老卒。
秦国统一六国之后,始皇帝即发动了南征百越的战事,一批批经验丰富的战卒被征调到了大江以南,加入到那一支最终失败的五十万秦国南征军中。
这支军队中的大部分人,最后跟随着任嚣、赵佗到达南海、象郡一样,割据一方,自立为王,而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则选择了脱离队伍,回归故土。不过,面对秦国严酷的法令,这些逃卒并不敢回到故里,他们只能东躲藏省,或沦为盗寇,或遁入深山之中,依靠着抢劫和开荒为生。
而从内心的深处,这些逃卒渴望着能够恢复正常的生活,能够在有生之年,回到故乡见一见父母妻儿。
所以,当新秦重新崛起,当一道道赦令被颁布,当听说象蒋渝这样的逃卒同伴在秦军中担当了大将的消息后,消息就象插上了翅膀一样,让那些几乎陷入到绝望中的逃兵们感到欢欣鼓舞。
他们相约而至,一批批的加入到秦军行列,他们中的许多人,在加入到新秦军之后,凭着以前弩手练就的本事,又被选调到了目前唯一保存的弩兵部队中。
今天。
再一次面对敌人,同样是断发纹身的山越番人,这些弩兵心中,立时涌起复仇的熊熊火焰。
二百丈。
一百五十丈。
一百丈,八十丈,七十丈——。
“前排,预备,放!”
“第二排,瞄准,放!”
“第三排,再放!”
随着弩兵校尉低沉有力的喝令,一枚枚弩箭夹带着强力推射而出的疾风,一往无前的向着扑近的番人而去。
——。
屠杀秦狗的机会就在面前。
只要再砍下几颗人头,就能立下足以让同伴眼红的功绩,然后回到故乡,那些浣衣的番女还不一个个主动的贴上来,将热辣辣多情的身体磨了又磨,到时候挑选一个臀大胸大的女人,再生几个小娃——。
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番兵腰间挂着三个秦卒的首级,叫喊着猛冲在前,倏然,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痛。
待低头看去,却见壮实有力的胸膛上,有一枝弩矢正朝着心口部位插入,这种没有箭羽的弩矢前端呈三棱形,一旦射入人体,除非是破开附近的肌体,否则的话,就算倒拔也是一样取之不出。
中矢的番兵呀呀的惨叫起来。
心口的剧痛连续的传入大脑,让他立时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一个接一个的番兵在秦弩兵的矢雨下倒地,三段击的应用,让秦弩兵能够无间断的连续对敌实施饱和打击,这使得本寄期望用消耗战法来获得抵近肉搏机会的番将无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下的将兵哀叫着死去。
“秦狗,可恶!”
无余怒骂了一声,尝试着支起亲兵送上来的木盾,将自己的大半身躯隐藏在后面,战况不利,他必须冲到最前面去,以榜样力量再次鼓舞起番兵的斗志,只要冲近了,以番兵的勇猛,可以很轻易的将这些只会放箭的杂种一一杀死。
木盾很大。
是用来自江东的一种阴木所制,阴木的生产环境主要是背山潮湿的地方,能够成长为一颗大树需要上百年甚至千年的时间,所以它的质地相当的坚硬,就算是秦军中最为锐利的刀剑砍上去,也只能印上一个小小的缺口。
而这一点点的损伤,对于木盾来说,几乎算不得什么。
无余持盾连续前冲了二十余步,木盾上钉着的弩矢已经多达十余枝,不过,这些弩矢明显穿透力不足,它们能够做到的,仅仅是将身体附在阴木盾上不掉落下来。
“哈哈,秦狗的弩没有用了,兄弟们,持盾上!”无余在狂喜之中,兴奋的大呼大叫起来,看到主将如此神勇,后面的番兵也是一个个情绪高涨,在被秦军箭雨压制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猛然发现破解的方法,这神一样的转折让番兵们一度黯淡的眼眸重新炽热无比。
“嗖!”
又是一蓬矢雨,无余在狂喜之下,稍稍高过木盾的额头上,一支带着箭翎的利箭从左边的太阳穴射入,又从右边穿出。
无余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身体重重的跌倒在地上,在抽搐了几下之后,这员生猛无比的番将就再也没了声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