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外叔公(上)

  “可提笔安天下、武能马定乾坤。心存谋略何人胜?唯看翰林仲编修”。
  “自幼善章、多谋能断案。低头佳句出、仰面识真凶”。
  “你这算是诗吗?”。
  “此处又不是翰林院,何须如此古板?”。
  “为仲大人高升,干杯”。
  哈哈哈……
  夜幕,翰林院的同僚在仲逸府欢聚一堂,平日里大家都是斯人,但几杯热酒下肚,变得随意起来。
  此处为仲逸私宅,众人皆属翰林院,正好畅所欲言、把酒言欢。
  这其,有确实与仲逸平日里交好的,如之前国子监的同窗。但其也不乏有曲意逢迎之人:如今仲逸做了七品编修,日后少不了要他关照才是。
  好在这些人还不算‘海量’,人不同于武将,后者非痛饮而不畅酣淋漓,而前者则更是将饮酒当做某种寄托,气氛远饮酒本身更重要。
  当然,若在别人府饮酒,还得讲究一个礼仪:不能喝的酩酊大醉。
  否则,摇摇晃晃、举止慌乱,有辱斯嘛。
  “逸儿,刑部的樊大人来了,此刻在客房”。
  这时,仲姝缓缓走了进来,她这也算是为仲逸解围了。
  “这位樊大人还真是有心,此次博野县之行,我们二人配合的倒也默契,不成想今日专门来府”,仲逸刻意淡化他与樊予的关系,宁愿将其定格与此次博野县之行。
  当然,这一层,几乎人人知晓。
  “既然贵府有客来访,我等也不便叨扰,咱们,改日,改日再饮”,翰林院的另一名庶吉士费思应立刻起身。
  ……
  “总算是走了,这些同僚,饮酒饮酒,非要吟诗,吟诗吟诗,非专挑别人的,还莫名其妙的修改几句,真是无趣”。
  见到樊予与罗英走了进来,仲逸再也无须拘束了。
  “还说别人,你方才所言,‘诗’还‘诗’,绕来绕去,听着都晕乎”。
  樊予笑道:“听说你升为七品,我特意带了一壶好酒,路过若一当铺时,把罗英也叫了,今晚,咱们还是蠡县的规矩,莫要那些繁缛节”。
  听听,这哪里有一个刑部五品郎的风格?真不知当初樊予是如何通过科考的?
  若是不喜欢,那四书五经换的一张皇榜后,再也不想翻起。
  这又是多少人的选择?
  “说起蠡县,怎么能少的了我呢?”。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门外走进一人来。
  “是李大人不让我提前告知的”,仲姝微微笑道:‘他说,看看你们是否背后说他坏话?’。
  李序南?
  “你们能来,真是仲某莫大的荣幸,快快请落座”。
  仲逸笑道:‘如今,樊兄已是刑部五品郎,李兄是户部六品主事,还是老规矩,听二位的,怎么喝?’。
  “怎么喝都行,反正我负责为三位大人斟酒”,一旁的罗英打趣道。
  “好小子,改日有外出办差的机会,带你一起去,如何?”,樊予示意罗英靠前来。
  “那最好不过了,我为各位大人护行”,罗英笑道:“只怕没有人家锦衣卫——那般威风”。
  哈哈哈……
  次日清晨,仲逸早早起床,今日他要去翰林院,还得抽空去袁府拜见袁炜,怎么说,人家都是自己的恩人。
  此外,外叔公泰那里,也要去拜会,晚饭在府吃吧。
  因为博野县的事,一直不敢惊动外叔公,一来怕受牵连,另外锦衣卫的无孔不入也着实令人汗颜。
  不得不防啊。
  毕竟,与外叔公的这层关系,始终不能让更多人知晓。
  “吴大哥?你怎么来了?”,才出大门,却见外叔公的随从出现在眼前。
  “还真让老爷说准了,估计你还未出门”。
  吴风先是做了一个道喜的动作:“公子,听说你擢升为翰林院七品编修,恭喜啊”。
  吴风打小跟着外叔公,也算是家人,自然不会称呼他为‘仲大人’。
  从昨日以来,仲逸听了太多的恭喜之语,但这次却是最令他感到真切的。
  “秋将至,我与阿姐正打算来府拜会外叔公,不知吴大哥一大早过来,是不是有别的事?”。
  吴风微微道:‘老爷最近身体不适,大多时日呆在家,前段时间知道公子正忙于博野县繆家命案,回京后一直没有旨意,直到昨日听说旨意下来,这才命我一大早过来传话:晚请你过去’。
  “我今晚准备来府”,仲逸急忙前,急切的问道:“他老人家到底怎么了?医官是怎么说的?咱们现在过去”。
  “不不,老爷年事已高,偶有不适、无甚大碍,你刚做七品编修,今日不去翰林院,恐遭人非议”,吴风继续道:“你晚能来府行,我这便去禀告老爷”。
  “等等”,仲逸急忙转身走向屋。
  “外叔公一辈子清廉,家开支用度不小”,片刻后,仲逸便来到院,他将一张银票递到吴风手:“这是一千两,你先拿着,一定要最好的药”。
  ……
  来到翰林院后,仲逸才发现自己办差的地方已被挪动。
  “仲大人,以后这间屋子是你的了,有事吩咐一声行,小的在门外”,一名年男子一脸笑意的向他说道。
  “好的,你先出去吧,有事自会叫你”,仲逸这才缓过神来。
  哦,从无品佚的庶吉士,升为正七品的编修,待遇自然不一样。
  日后,也可差遣别人了。
  “仲大人”,片刻的功夫,那男子又走了进来。
  仲逸此刻心情不悦,正欲打发眼前之人,但最终还是没有张嘴。
  “仲大人,请用茶,这是刚沏的”,那男子依旧一脸笑意。
  “好的,你先出去吧,有事自会叫你”,他只得再次重复这句。
  恐怕,日后这样的事,会很多吧?
  仲逸懒懒的坐在木椅之,随意打量一番:屋子不大,但布置极为精致,方方正正的木桌之,房四宝皆已备好,不远处的书架摆满各种书册,其有些他似乎从未见过。
  乍一看,似乎如同一个书房。
  翰林院嘛,总得有些人的样子。
  只是,不知这诸多书册,有多少人一一看过?
  又有多少人,能一一领会其之意呢?
  “外叔公到底怎么了?次见面时不还好好的吗?”。
  此刻,仲逸无暇领略这正七品的‘新房’,原本想翻阅之前未曾见过的书册,但很快也没这个心思了。
  早年间,因为陆家庄之事,后来到了义村,每逢家有事,他便心智有些慌乱,多年以来,从未变过。
  想当初,在蠡县剿匪、缉拿十流寇,甚至与师兄共同抗倭时,都不曾有一丝慌乱,包括刚刚结束的繆大柱夫妇被杀一案,都是游刃有余。
  然而,每每想起因神婆的蛊惑,义村人将他赶出村,缺又不见老姑龚王氏时,他便再也无法气定神闲了。
  这是人之常情。
  泰是娘亲的叔父,当初一家团聚也得益于他。来京后,更是将自己作为最可信赖之人,为了当年陆家庄之事,外叔公一直在刑部苦苦支撑。
  此刻,绝不能出一丝意外。
  ……
  “外叔公,你老人家到底怎么了?”,从翰林院出来后,仲逸匆匆来到府。
  一路之,他差点要使轻功了。
  “逸儿,过来”。
  泰半躺着,见仲逸进来后,缓缓起身道:“你无须担心,到了这把年纪,偶有不适,也属正常,今日叫你来,是有事商量”。
  “外叔公请吩咐,是否有人要为难于你?”,仲逸急忙走了过去。
  “谁会为难于我?以后,更不会了”。
  泰微微笑道:“今晚叫你过来,只为一件事:外叔公要告老回扬州,朝廷都恩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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