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住单间

  “都站好了,报姓名,之前所任何职?所犯何事?如实说来”。
  刑部大牢,袁大头正清点着新到的犯人,忙的不亦乐乎。
  在牢这一亩三分地儿,他是幸福的,靠着祖,袁大头很早有了一碗饭吃。
  虽然只是个牢头,但毕竟朝廷管着俸禄,不用下地干活,偶尔还得顺带刮点银子。
  当然,即使在牢,日子也总得要过,也有不少乐子-------只要用心去挖掘。
  袁大头管得犯人大多曾是朝廷命官,相那些s-a人、盗窃、盗匪之流,这些人更好管束,也更守规矩。
  同时,他们出手往往较阔绰。
  为何?之前当差,身有油水呗。
  “犯官王田木,曾是户部主事,因贪墨赈灾银而治罪”。
  哼,连赈灾银都敢打主意,王大人了不得啊。
  “袁大人训的对,还请日后多多照应才是”。
  ‘啪’一声响,袁大头将手的卷宗扔在桌,满脸不屑道:‘袁某我一个小小的牢头,那里能照应你主事大人?’。
  下一个。
  “犯官周绍,原太常寺典簿,因太常寺丢失祭祀用品而治罪”。
  “连祭祀的东西都看不住,哎……”。
  袁大头见那人正欲开口,急忙喊道:下一个。
  下一个……
  “你们都先退下,顺便给新来的犯人们讲讲牢里的规矩”。
  见最后只剩一人,袁大头吩咐其他狱卒各自散开,忙各自的差事便是。
  “仲逸,原翰林院编修,因……”。
  “哎呀,我的仲老弟,这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哥哥我还不知道你吗?”。
  袁大头满脸笑意,从桌拿起一只空碗,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仲逸。
  “这茶虽没有你若一当铺的西湖龙井好,但在这牢:已是最高待遇了”。
  袁大头自己也倒了一杯,而后笑道:‘待会儿,哥哥给你找个单间,吃的也不会外边差’。
  不远处站着几名士卒,一本正经点样子,似乎他与袁大头不存在似的。
  再看看牢的“景象”:
  在仲逸的想象,大牢应是阴暗、潮湿、臭气熏天,甚至冤声四起、叫苦连连。
  而眼前的景象则不然:光线还算充足,空气还算干燥,稍有异味,但还能过得去。
  至于喊冤之声,至少,现在是没听到。
  否则,天天在这里当差,袁大头早要被憋死了。
  “兄弟,不用看了,这些人都是跟我多年的心腹,牢有规矩:谁也不会说的”。
  袁大头解释道:“关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有些来头,若是那个人与牢当值的兄弟有特殊的关系,兄弟们都是默认准许:给予额外照顾”。
  谁还没几个亲戚友人呢?不过,不能坏了大规矩。
  隔行如隔山,如不来此处,仲逸还真不知道有这些门门道道。
  这个袁大头,当初只因一块羊脂玉而结识的他,后来二人又合作做些买卖,处的相当不错。
  仲逸自从到了国子监、翰林院后,当铺的买卖全部交给罗英与老姜头打理,再也不染指生意。
  尽管如此,袁大头与若一当铺依旧有来往。
  只是仲逸断断没有想到:自己回来这里。
  更没有想到:他竟以这样的方式,得到袁大头的‘关照’。
  “那有老袁大哥了”,仲逸苦笑道:‘至于这单间嘛,算了吧’。
  “这有什么?你既不是谋反重罪,更不是那贪墨舞弊之人,安排个单间,没人说什么的”。
  袁大头见仲逸还在犹豫,只得继续向他解释道:‘你毕竟是钦差副使,考虑到所管差事重大,以免别人干扰,单独关押很正常’。
  好吧,看来也只能笑纳这‘特殊’的待遇了。
  “换洗的衣服,还有毛巾、木盆等,我一会叫人给你送来。天气好的时候,午可以到院子里放风,这主要是为加强犯人的体质”。
  袁大头介绍道:“进来之前,这些人都是有官服乌纱的,大多养尊处优,可又偏偏掌握重要证据或秘密,朝廷没有来旨意,还真不能死”。
  末了,他笑道:‘哥哥我可不是说你啊,即便要死,也是那些重罪、死罪的’。
  这门门道道,简直太多了。
  还是先去单间看看吧。
  地面还算干净,一张木床、一套铺盖,对侧是一张灰旧的大方桌、长木凳。靠墙一角,竟然还有个小三角木架,面放着一个木盆,搭着一块布巾。
  若不是四周根根粗壮的圆木珠子相围,还真算的是个简易的小客房。
  这是所谓的单间,但相宛平县衙的牢房,不知好了多少倍。
  这,简直是牢房的‘钦差大人’待遇。
  住下吧,接下来这些日子,要在这里度过了。
  ‘舒服……’。
  一声长叹,仲逸重重的躺了下来。
  不知为何,他此刻却轻松了许多。
  至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仰面朝天、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再也不用像翰林院那般拘束,此处,正是静思的好地方。
  很明显,自己与那个叫馨儿的女子同处一室,是有人设圈套。
  宛平知县只是个鱼饵,最初部署者-----非仇鸾或严士蕃不可。
  当然,这二人都是一回事:因鞑靼的战事。
  当初,仇鸾向严士蕃贿送财物,才做了宣大总兵、平虏将军之职,同时,他又与鞑靼俺答私下达成交易:只要不攻大同,便有好处赠与。
  另有掠夺百姓财物、谎报军情等,一旦查出来,条条都是死罪。
  而仇鸾一旦被查,必定会牵扯出严士蕃。
  可以说,他们二人是一根绳的蚂蚱。
  偏偏在此时,仲逸却被押入了大牢。
  当时,在宛平县衙,有聂知县在场,还有刑部的戴侍郎等,同时,因为锦衣卫石成的坚持,最后还请过圣旨。
  显然,皇帝朱厚熜是知道这一切的。
  此刻,仲逸宁愿相信石成曾向他说的话:这是皇帝为了保护自己,才这么么做的。
  这个解释有充足的理由:无论严士蕃,还是仇鸾,皆非等闲之辈,仅凭他一个小小的翰林,是没有十足把握扳倒的。
  目前掌握的仇四、马小武等人的口供,还有军其他将士的指证,甚至,连当地的百姓都可以做人证。
  同时,仇四同样可以指正仇鸾曾向严士蕃贿送财物。
  换句话说,若皇帝真想处置严士蕃与仇鸾,凭目前的这些证据,也可治罪了。
  偏偏此时在宛平县遇到意外:将自己剥夺官职并打入大牢,正好可打消严士蕃等人加害他的念头。
  无官无职,又被打入大牢,自然对某些人没了威胁。
  如此,便是对仲逸的一种变相保护。
  当然,这只是他的一种推断。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种假设:如,皇帝并不想处置严士蕃或者仇鸾。
  至少,目前是如此。
  或者,还有其他不为人知之事。
  至于其他的,仲逸也不愿去想了。
  圣心难测啊……
  当然,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自从领了钦差副使的差事以来,从未出现半点差错,除了那个叫馨儿的女子外。
  所有的一切,石成等锦衣卫都看在眼里,都可证明。
  那么,朱厚熜自然也知道这一切。
  与馨儿的那点事儿,绝不至于如此重罚:既未危及朝廷安危,更不是什么谋反的大罪。
  顶多,也是男女之间那点事儿。
  当然,所有这一切,还要等等再看。
  若接下来,皇帝根据所查到的线索将严士蕃或仇鸾处置,那他这个钦差非但没事,或许还是有功之人。
  反之,若石成等回京后,仇鸾与严士蕃依旧相安无事,则需继续等待了。
  静观其变吧。
  ……
  “樊郎,你怎么来了?”。
  正慢慢悠悠品茶,袁大头见樊予突然前来,他急忙起身相迎:“有什么事儿,您吩咐一声便是,这种地方,您怎么能来呢?”。
  樊予与袁大头之间并不熟。
  确切的说,樊予对袁大头没什么印象,倒是袁大头对这位五品郎知道些:当初,樊予与仲逸同去博野县,督办繆大柱夫妇被杀一案,回来之后升为五品郎。
  此事,在刑部名噪一时。
  此外,仲逸也曾托袁大头问过樊予的升迁之事,所以他不陌生。
  “袁兄,咱开门见山,是不是有个叫仲逸的,刚关进去?”。
  樊予的品佚虽袁大头高许多,但都是刑部同僚,袁大头也他长几岁,称一声‘袁兄’也说的过去。
  “是啊,是啊,樊大人放心……”。
  “你们务必要好生对待,万不能动用私刑”。
  袁大头话未讲完,却被樊予打断:“本官曾与他一起去博野县办过差,他是一个正直的人”。
  樊予自不能说他与仲逸的私交,但他们二人一起去博野县是人人皆知的事儿。
  冲这层关系,特意关照也不为过。
  都在刑部,樊予也知道这里的规矩:向牢头打声招呼关照某人,已不是什么秘密。
  而他这位郎亲自出面,无非是想告诉别人:绝不能对仲逸有过分之举。
  “这点银子,为仲逸买些酒菜,不够的话,我自会派人再送来”。
  樊予让袁大头支开其他人,却直接递银票。
  这,也是牢的规矩。
  袁大头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
  他心里盘算着:看来,樊予并不知道他与仲逸的关系,若是不收这银子,反倒令他生疑,免得又要解释一番。
  “樊郎放心,下官保证办的妥妥的”。
  为证明对仲逸的特殊照顾,袁大头便趁机向樊予说道:“樊大人,仲逸刚被安排了一个单间,要不去看看?”。
  ……
  “贤弟,你的事,我已打听过了,其诸多疑点,我会继续调查核实的,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呆在这里,不要胡思乱想”。
  樊予见仲逸的‘待遇’着实不错,立刻打趣道:‘看来,这个袁大头果真没有说谎,对你确实够照顾啊’。
  “樊兄,此事有锦衣卫的人参与,尤其北镇抚司的石成最为清楚。故此,你千万不要随意插手,否则,会招来是非”。
  对樊予的探视,仲逸并未多少意外:他是刑部郎,能不来吗?
  “那你说,为兄到底能替你做些什么?”。
  樊予前道:“总不能这样干等吧?”。
  “樊大哥,这里有一封书信,请转交给我阿姐-------仲姝,免得她担心”。
  说着,仲逸将书信递给樊予。
  以仲姝的机智,及二人间多年来的默契,相信她见信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樊予收好书信,再次叮嘱仲逸几句,之后便缓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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