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入宫出宫
小宫女当年入宫，是因为家里穷要少口吃饭的嘴。
她自知没有姿色没有本事一飞冲天，就等着年纪大一点放出宫去，嫁人相夫教子——可这老人家现在说的什么意思？
出宫？提前出宫！而且还能生活无忧！
这……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么？
小宫女慌得跪下磕头，心里却是不太信的；因此直到楚凌川带着她往宫外走时，她还是懵的。
这一番对答，赵晨并未旁听；因为还有求于楚凌川，所以她很“听话”。
而楚凌川要带小宫女出宫，是不想赵晨为难她。
赵晨不当场旁听，不代表她不好奇，她肯定会在他离开后，再度提审这小宫女。
可是这小宫女所知就这一点点，再挎问亦问不出更多了。
这位淑宁长公主可没有她的封号这么贤淑宁静，到时在恼怒之下，谁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楚凌川感怀于凡人之间偶遇时彼此心怀的善意，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九月初八……“他”的亲人！
旁人不清楚，楚凌川却是知道的，大概在二十年前的九月初八那一天，昭阳宫里血流成河，一个秘密就此湮灭在尘世中。
“这真是，太巧了啊……”楚凌川喃喃说道。
在出宫之前，他与赵晨碰了个头。
“楚老爷子审得如何？”赵晨果然盯住了小宫女，小宫女害怕地往楚凌川身后一缩，方才向她行礼。
楚凌川说：“吴东贵的事，长公主不要再过问了。”
赵晨脸色变了。然不等她说话，楚凌川又道：“你担心的那个人，楚门负责给你一个准数，但是，长公主得给我一些时间。”
赵晨当然知道楚凌川说的“你担心的那个人”是谁——是赵显，潜入大宋不知意欲何为的赵显！
赵晨在心里惦量了一下，决定不同楚凌川杠：“老爷子，不是我不信你，但那个人对我们姐弟来说，着实是危险的人物。”
“不能说完全没有危险，但长公主也不必夸大他的威胁。这些年来，圣上治下，大宋得以休养生息——谁人想翻天，却也没这么容易！”
楚老爷子不会轻易承诺，一旦作出承诺，就一定会做到。
赵晨静默下来，半晌道：“如此，我姐弟二人就将性命交予老爷子了。”
楚凌川施礼：“长公主言重了，君臣佐使，老头子心里清楚得很……”他没有往下说——但求不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尔！
沉吟了下，又道：“权太师那边对此案过分关注。长公主小心。”
赵晨万福再礼：“多谢老爷子提醒。”
回“数峰青”的路上，楚凌川不语沉思。
初接这案子，虽是迷雾重重，他却很放心地交给几个年轻人，因为他相信他们能搞得定。
谁想，到了最后，又回到最初，竟然牵扯出旧事。
而那些旧事，已经不是年轻人们所知且能掌控的了。
车轮在地上滚动，时不时地因地面起伏而微有震动，楚凌川从竹帘的缝隙看出去，盛京的街道在眼前掠过。
“解语轩……”他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念那个早已被人忘记的三个字。
吴东贵……如果真是解语轩的遗族，他潜回昭阳宫所为何事？
只是为了拜祭冤死的那些孤魂？
楚凌川不信，因为如果只是要拜祭，以“自宫”为代价，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他付了这么大的代价进宫，要么是昭阳宫里有十分重要的东西、他必须入宫去取；要么是把昭阳宫当作躲藏之处，躲避追杀。
但他终于是出了宫、并且被杀。
从这点上看，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进宫又出宫，是因为达到了进宫的目的了吗？
楚凌川的目光从帘外移入车内。
从昭阳宫里带出来的小宫女木木地坐着，仿佛仍未从命运突变的震惊中回过神。
倒回来想吴东贵之死的始末。
他之所以身死，很有可能有人想斩草除根——或者从他身上探知解语轩的秘密。
以这个推断为前提，那么之后的许多事就可以很好地解释。
那位不知名的杀手未能从吴东贵身上得到想要的讯息，于是下了杀手。
一刀毙命，毫不留情。
显然这位杀手杀人很专业，但是做杀手则不专业，因为他杀人之后，没能妥善处理死尸。
等他发现盛京府并非尸位素餐的衙门时，吴东贵的人像已经挂在了认尸公告栏。
如果任由盛京府查案，说不定很快就能查明吴东贵的身份，以及吴东贵身藏的秘密。
他要做的事才刚刚开始，不能让别人的把目光转移过来、分一杯羹。
恰好顺济桥下，乞丐群殴打死了一个乞丐，他顺手割了乞丐那话儿并剥了他衣物。
果然，盛京府被扰乱了视线，将两起案子连起来并案处理。
他的运气不错，第三个死者出现，差不多坐实了“连环杀手”的存在。
转折是出现了第四个死者。
一连四起去势男尸案，引起了盛京城内的小恐慌，一些影响治安的流言散布在盛京的大街小巷。
但最重要的是楚门介入。
必须要让这案子尽快地结束，让吴东贵成为死者们中的一人，不再引起注意。
为了隐藏自己也隐藏吴东贵，杀手决意贯彻最早的思路，将吴东贵案伪装成纯粹的刑事案件。
林秩进入了他的眼线。
他成全了心有杀意的林秩，并且特意教林秩用了自己杀吴东贵的手法。——如果林秩一时间“学”不会，他也会让他会。
然后便是让林秩承下所有的罪责。
但是楚门的手脚太快，此计看来走不通了，他只得让林秩“畏罪自杀”，把线索再度掐断。
这个环中，有权愈及其势力范围内的大理寺等部门的介入，他们的所做所为，是因为中了那个人的计、还是本身就涉事其中？
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那牵扯的就多了。
要知道，权太师身后还有个仍未露出棱角的雍王。
楚凌川的嘴角浮出一丝苦笑。
唯一的安慰是龙小凤在这次事件中的表现，她完全出乎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