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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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晨间,外阁间外,驿馆的小吏轻声唤道,“阿玉小哥……阿玉小哥……”
  唤了许久,似是都没有人应声。
  小吏还正纳闷着,照说随行的小厮都是睡在外阁间屏风后面的小榻上的,这么唤,应当是醒了才是。
  昨日见阿玉小哥的模样,应当是个手脚利索的。
  而且还是晨间这个点儿上,正是要伺候大人洗漱的时间,更应警醒才是。
  小吏轻“嘶”一声,他已将水送来,可轻声唤了几声都没有人应,他又不敢再大声些将大人吵醒,冲撞了。眼下正迟疑着,是不是要稍后再来的时候,外阁间的门忽然打开。
  小吏遂松一口气,刚开口唤了声,“阿玉小哥……”
  却见开门的人是阮奕,整个人墨发半垂着,衣裳也是随意拢起,整个人透着慵懒。
  “大……大人恕罪,小的吵醒大人了。”小吏吓倒。
  他本是来送晨间洗漱用的水的。
  阮奕温和道,“给我吧,阿玉也些不舒服,我让他歇着了,还未醒。”
  “这怎么好?”小吏歉意,“那阿玉小哥不在,我替大人送进去吧。”
  “不必!”阮奕的声音明显凌了几分。
  小吏吓得赶紧给他。
  阮奕颔首道谢。
  小吏离开苑中时,还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似是头一回见大人来替身边小厮取水的……
  阮奕将洗漱的水放在外阁间的黄木架上,撩起帘栊,回内屋时,‘阿玉小哥’还趴在床榻上。如墨般的青丝搭在一侧的肩上,露出细腻光滑的后背,莹白如玉的肌肤上缀着朵朵腊梅般的痕迹。
  昨夜,应是今晨,闹得实在太晚,两人都累极,不想动弹。
  眼下,阮奕低眉笑笑,俯身抱了她去耳房。
  浴桶里的水温暖袭来,她舒服得叹了叹。
  水中的暖意里,他再度拥上她,亲吻上她嘴角,掌心抚过她后背。水汽袅袅里,她来不及出声,又在分不清是他,还是水中的温柔暖意里攀得顶峰。
  ……
  离开笾城驿馆时,阮奕在前方同谭悦和王大人等人攀谈。
  马车前,鸿胪寺官员正好路过,正问起阿玉来,“听驿馆小吏说,阿玉小哥可是病了?”
  赵锦诺意外。
  鸿胪寺官员笑了笑,“听驿馆小吏说,今晨来送洗漱用的水,是大人帮忙开的门。大人说阿玉你病了,让你歇着了,眼下可有好笑,路上有随行的太医,可要让太医开个方子,趁还在笾城的时候,抓两幅药?这越往南走,越容易水土不服,阿玉小哥,你可要多注意些。”
  鸿胪寺官员自然是好心。
  赵锦诺笑着应好。
  等鸿胪寺官员离开,赵锦诺才悻悻松了口气,驿馆小吏什么时候来了苑中送洗漱用的水,她都全然没有印象,鸿胪寺官员若是再多问两句,她许是都会捉襟见肘。
  好在,对方只是真的关切两句便离开了。
  赵锦诺心中唏嘘,昨晚分明是她先闹腾的,到后来,甚至被他蒙上双眼,束上双手亲近过……
  自容光寺回来后,两人似是一直各有各的事情忙碌,也都不怎么得空,便是在一处,也大都是忙里偷闲。
  昨夜,仿佛才通通放空,属于他二人。
  所以晨间,她根本是睡过去了,直到后来他抱她去耳房时才醒。
  赵锦诺轻轻咬了咬唇。
  日后需心中警醒些,勿让旁人生了疑虑。
  一回两回是觉得她病了,再往多了许,猜也猜出问题了。
  ……
  “大人,下官有话同大人说。”临上马车,王大人忽然唤住阮奕。
  阮奕遂上了王大人的马车一道说话。
  早前南顺使臣一行便是王大人亲自到朔城迎接的,也最熟悉南顺使臣的也是王大人。
  自晨间上了马车,一直到中途暂歇,阮奕都一直在王大人马车上,商讨着去南顺的事,等到中途暂歇,才见赵锦诺四处跑着,格外卖力扮演着小厮的角色,似是怕晨间一幕后穿帮一般。
  阮奕低眉笑笑,也不戳穿。
  途中四五日,赵锦诺同旁的小厮和跟班都已混得熟络。
  因为熟络,才都不怎么怀疑,都知道阮少卿身边那个叫阿玉的小厮,看着个头小了些,人倒是很机灵勤快。
  又过两日,赵锦诺来了月事,怏怏没什么精神。
  宋妈妈早前给她被好的水囊里,盛了热水,用薄毯捂在腹间,她就是透两日特别没精神,连动弹都不怎么想动弹。马车上,她躺在阮奕怀中,阮奕会给她念书。
  她有时会呆呆望着他,迷迷糊糊道,“大白兔,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阮奕看她,“糖衣炮弹吗?”
  她笑不可抑。
  他轻轻抚了抚她脸颊,轻声道,“睡吧,我看着你。”
  “我想和你一起睡。”她似是此时尤其依赖他。
  阮奕好气好笑,“等你好了的,继续保持这种觉悟。”
  她往他怀中蹭了蹭。
  ……
  等十月底一过,便至了十一月。
  离京也有十日。
  赵锦诺一直小心翼翼避开谭悦和芝芝,还是在中途暂歇时,同谭悦撞个正着。
  谭悦目光微滞。
  赵锦诺也赶紧低下头去,糟了,要穿帮了……
  她想直接径直走过去,谭悦脸色都青了几分,“赵锦诺,你觉得我瞎吗?”
  赵锦诺硬着头皮抬眸,“诶,好巧……”
  谭悦眸间皆是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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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章 聪明
  “阮奕疯了吗?他带你去南顺!”谭悦的脸色已差得难看。
  周围有谭悦的侍卫守着, 没有旁人前来,但谭悦说话的语气中都带着怒意,一双怒目看着她, 胸.前似是因着情绪剧烈起伏着, 又接连重重咳了好几声。
  芝芝赶紧上前,谭悦却扔了手中的暖手炉,“走!”
  芝芝吓得不敢上前。
  赵锦诺愣住,不知他为什么见她去南顺, 火气会如此大。
  她同谭悦,丹州三个人一惯走得近,三人也多要好。相处的时候谭悦的话少, 却大抵和善,虽也有同她置气的时候,但即便置气,两人也就是谁也不搭理谁,再等下次去南顺的时候,又莫名恢复如常。
  赵锦诺今日一时没反应过来。
  又见谭悦似是真的动怒, 咳得喘不过气起来, 一张脸煞白, 在黑色的大麾映衬下, 更毫无血色。
  赵锦诺从芝芝手中接过茶盏, 递到他跟前的石桌上, 淡声道,“喝完茶再继续生气……”
  眼见谭悦看她。
  她补充道,“别砸茶盏,我不是芝芝,你冲我砸茶盏, 我一定朝你砸回去。”
  芝芝惊呆。
  “……”但谭悦果真别过头去,没有再动弹。
  许是先前咳得实在太厉害,他自己也难受,谭悦端起茶盏,难得一见得一口将茶水饮尽。
  放下茶盏,谭悦开口,“阮奕是鸿胪寺少卿,是出访主使,他自己不知道其中轻重和厉害关系吗?”
  一直以来,谭悦说话大都中气不足,但今日每一句却都因为在气头上的缘故,格外有力。等到这句时,声音似是才缓了下来,半是被她磨得情绪平复,半是也因为置气一通后确实不怎么有力气。
  赵锦诺应道,“同阮奕没关系,年关是老师六十生辰,师娘托人送信给我,说老师近来身子不大好,让我年关时候若是有空,能去南顺便尽量去南顺,说今年大家都会去给老师庆生,还说,不知老师还能过几个生辰……”
  言及此处,赵锦诺噤声。
  “……”谭悦抬眸看她,也跟着噤声。
  他自然知晓年关时候是老师生辰,却不知师母单独同赵锦诺提起过,希望她年关能去南顺的事。
  同在京中,他知晓老师的近况,锦诺是老师的关门弟子,也是老师门下唯一的女弟子,师娘对她尤其照顾。若是师娘开了口,她不去,于情于理都不合。
  早前在阮府的时候,他还问过她可有生辰礼物需要他替她捎给老师的?
  但他当时怎么没想到,她是起了自己去南顺的念头!
  他也根本也没想过阮奕会让她去南顺,阮奕能说服家中让她一道离京已是不易。再加上阮奕还是此次出行的主使,其中厉害关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阮奕能带她一路,是冒了被人诟病的风险。
  若只是诟病也罢,但旁人不清楚,但他却清楚——陛下会大费周章要将阮奕弄去南顺,这背后一定藏了旁的目的!
  自他认识陛下以来,陛下心思缜密,这些年更是步步为营,没有一步是失算的,谁都猜不透心思,陛下不会无缘无故让他和韩盛都来苍月,他都不知阮奕此行去往南顺是否能安稳回到苍月,若此时赵锦诺同他一道,赵锦诺也会有危险!
  即便她扮作阮奕身边的小厮,一旦出事也脱不了干系。
  如果她的身份被人识破,危险只会更多几分。
  眼下离京不过十余日,此时赵锦诺若能折回京中才是上策,但这事他不能明说。
  “你今日就回苍月京中去……”谭悦没有多说,但语气不容置喙。去南顺的事不是儿戏,更不是玩笑,若是真出事,他都不见得一定能保得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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