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话

  易臻亲了她。
  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亲密无间的距离。
  夏琋心悸得快死了,他滚烫的手掌,热烈的呼吸,紧贴着她,都成了致命的……剂。
  她的身体在失火,夏天的轻衣薄衫,起不到一点用。
  因为争吵一直亮着的楼道灯光,忽然之间灭了。
  视线在突如其来的黑暗里,逐渐变得浑浊,夏琋脑子很乱,乱成一团浆糊,易臻的亲吻让她近乎缺氧。
  两人交缠的喘息,衣料摩擦的轻响,就在耳畔。
  男人在……下的呼吸太动人了,沉重而急剧,是破釜沉舟的进军,又是俯首称臣的示弱,他仿佛在受刑,行刑者是自己。
  这种声音,一听就脚软,真要命。
  易臻的腿部在在用力,他动用他全部的躯体,把她粗鲁地顶在墙上,也像是要把她按进他的肉里。
  嘴里都是清甜的酒气。
  易臻手里的动作很凶,可他的舌头很温柔,很动情,也很残忍,他找到她上颚,反复地,轻轻地,撩擦着那里。
  承受不住的折磨,夏琋的身体逐渐有了反应。
  她想叫,想勾住易臻脖子,她快要站不住了。
  夏琋不断告诫自己醒过来,她尝试推挤易臻,想找到一个能让自己清醒的风口。
  他捉住她手腕,扣回墙边,不容置喙。
  手上不得逞,夏琋开始咬他,尖牙和舌头都变得无所顾忌。易臻吃痛,松了口,夏琋抓住机会搡他,拼了命地搡,窒息的舌吻和触碰过后,她满脸潮红。
  夏琋慢慢找回自己,身体上的犯贱,让她气急败坏:“你是不是有病?发情了就去找你女朋友啊。”
  “我没有女朋友。”易臻冷声回。
  可她还是推他,蚍蜉撼大树,易臻纹丝不动,而且她的不安分让他丢失了更多耐心,他重新捏起她下巴,去吻她。
  酒味在纠缠中消耗殆尽,夏琋尝到了清晰的血腥气。
  就和男人现在给她的感觉一样,他是只野兽,时刻能把她撕碎。
  ……
  ……
  ……
  (略)
  女人比他想象的要轻,易臻靠向她鼻尖,轻轻问她:“我家还是你家?”
  夏琋的耳朵被他的低音炮颤得发痒,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她竟然一刻不停地为之心慌。
  欲望让她迷失,她的眼睛,气息,身体,都高热而湿濡,几乎忘了反抗。
  等不了夏琋回答了,501的门刚好开着,易臻抬高她进去,刚一带上,他再次把她架回门板,亲她,像要把她吃进去一样亲她。
  吮咬她的嘴唇和颈侧,听她压抑不住的哀吟,他心里就膨胀着快意。
  ……
  ……
  ……
  (略)
  易臻不由一顿,意外收获,这小骚蹄子,居然穿着安全裤。
  还是紧身款。
  察觉到他微妙的脸色变化,夏琋当即清楚他在想什么。
  她恼羞成怒,想扒开他手掌,不料换来对方更大的动静,他把她捞高了,直接走进手边最近的房间。
  夏琋在他肩上泄恨,咬他的皮肉,比那天啃他手腕还狠。易臻不为所动,把她丢到床上。
  应该就是她的床,夏琋跌进粉色的被褥,还没挪远点,就又被拖了回去,易臻把她强行翻了个面,让她再也看不见他。
  早在酒吧门口,他就看她这一大块白花花的背部不爽了。
  夏琋趴在被褥里,身后有………………的轻响,是宣告侵占的号角,夏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原本有如擂鼓的心,却慢慢稳定下来。
  反正都这样了,谁怕谁?
  她撑起身,正要转回去直面劲敌,对方又把她拎过去,偏要她背朝他。
  易臻垂眼看她撅高的上半身,轻描淡写问:“你迫不及待了?”
  他不假思索的话让夏琋面热心跳,她硬着脖子答:“回头验下货不行吗?”
  易臻闻言……………………
  夏琋心一抖,仍是冷嘲热讽:“那为什么不给我看?你是不是畸形?短小?不敢给人看?”
  易臻倾低上身,硬实的胸膛擦过她脊背,像是在点火燎原。他附在她颊边,用气声碾磨着她耳根:“知道哺乳动物最原始的交.合方式吗,雌性,就是你现在这样。”
  妈的。
  夏琋想当场跳起来和他打一架,可她很快被易臻制服住,他不费力地把她两条手臂都扣到背后……
  ……
  ……
  ……
  (略)
  易臻没忙着起身……末了问:“你多久没男人了?”
  夏琋知道他意指什么,反唇相讥:“是你多久没女人了吧。”
  易臻轻哼,单手去拉床边抽屉,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他心里莫名愉悦,只是口中仍忍不住地戏弄:“你确实很久没男人了。”
  被人当场拆穿,夏琋脑门发热:“关你屁事。”
  夏琋手腕被他箍得更紧,一动不能动,她没有办法,只能咬牙切齿:“易臻,你别以为你喝了几口酒就能随便上女人?这样有意思吗?”
  他哑着喉咙,嘴唇还贴在她耳边:“有没有意思还轮不到你上面嘴巴说了算。”
  说完就在她耳垂重重咬了一下,夏琋浑身一激灵。也是这个失控的几秒……
  唔,夏琋闷哼。
  她知道易臻的迷之自信源于何处了。
  “操.你妈。”夏琋骂道。
  ……
  ……
  ……
  ……
  (略)
  这里就是他的刑场,他要她在他眼皮底下,不甘又自愿地,接受他的传教和枪杀。
  先犯罪的人,终要承担后果。
  到最后,在一片失真的空白里,夏琋清楚嗅到了自食其果的味道。
  那不是易臻身上的味道,而是她自己的。
  她那遍布全身心的……,放纵而迷乱的气息,意味着她在沦陷,她被驯服,她深深沉溺在男人所带给她的、近乎于被羞辱的悖德感里。
  她居然爱死了这样的体验。
  ……
  **
  折腾了半宿,身体很累,可夏琋的大脑却极为活跃,每一根神经都在蹦迪,她根本睡不着。
  易臻已经沉眠,按理来说,他们是宿敌,他竟然这样不设防的睡在她这里。
  他怎么不担心她趁机把易老二割掉然后切吧切吧剁了?
  不过,他俩现在应该不算敌人了,升级成了“□□”?还是“一夜情对象”?
  ……难不成“恋人”?
  呃……夏琋一身恶寒,不敢再想。
  当然,这并不影响她的得意,旁边这个人,再装得清高冷艳,还不是抵挡不了她的魅力,即使只有身体上的,也足够她鸣十响礼炮欢庆鼓掌。
  夏琋拿起床头的手机,按亮了,微信上有三个半小时前,11:36,林思博道的晚安,他还给她发了张他公寓落地窗后的夜景,他说,他在那找到了夏琋的小区。
  而她都没回复。
  唉。
  夏琋在心里惋惜,都怪易臻,她在小弟弟那里要被扣掉不少印象分。
  夏琋翻了个身,静悄悄把手机移到易臻脸边,就着屏幕微光,仔细审视他。
  他笔直的鼻梁,形状好看的嘴唇,还有那长度惊人的眼睫毛,它们都在她触手可及地方,尽收眼底。
  夏琋突然觉得自己没那么讨厌易臻了,可能因为他活好得令她讶异,以至于惊喜。
  人都是被欲念统治驱使的动物,她也不能免俗,作为女人,前一秒能高.潮了下一刻死都足矣。
  这场战役,尽管是她赢了,易臻也丢掉了那个很吸引她的、“就是追不到”的优点,可他又有个新的长项填补进去,那就是和他上床很痛快。
  他一直维持的正人君子、衣冠楚楚,全在她身上破了功。他们都从肉体上重新认识并接受了真实的彼此,这种认识和接受,让她充满打破表象和自我肯定之后的快感。
  她以为他是高山雪,但她现在知道了,他们都在泥潭里,本就是一类人。
  夏琋慢慢消化着今晚的一切,也逐渐接受,可她还是会不可思议,那个曾经对她鄙弃如草芥的男人,居然主动把自己送到了她枕边,还让她睡得很开心?
  夏琋默不作声地笑,把食指横到易臻鼻端,感受着他真实而生动的呼吸。
  好玩儿。
  他真是真的,不是梦。
  睡梦中的男人察觉到异样,鼻头轻抽,夏琋飞快收手,藏进被子里。
  过了会,他气息又平稳了,夏琋再一次把手指探过去。
  这一次,易臻的反应忽然大了起来,他略微蹙眉,揽住夏琋,把她按向了自己胸口。
  陡然的贴近,让夏琋不自觉瞪大了眼,紧接着,她听到男人在半睡半醒间,自然到有如对情人或妻子才应有的一句呓语:
  “别动,好好睡觉……”
  他又安静了下去,夏琋觉得,这话肯定不是对她说的。
  **
  易臻做了个梦。
  梦里他变成猎户,早出晚归,生活还算充裕,就是很孤独。
  有天,他在森林里捡到了一只野猫,他把猫带回家里,打算饲养下去,作为陪伴和消遣。
  猫很无聊,他就去后院杀鸡,用羽毛扎了支逗猫棒,每天陪那只猫玩,但从来不让她真正抓稳和咬住。
  一开始猫很喜欢这玩具,上蹦下跳,可后来,她腻了,愈发兴趣廖廖,每天扒着窗户想要出逃。
  他只能把猫关进兽笼。
  可惜猫还是跑了。
  他去附近城市采购回家,打开门,他发现家里空空如也,猫扯裂了铁丝网,成功越狱。
  他出门找她,跑遍了草丛和沼地,最后停在森林的边界,他也没有再见到猫的影子。
  天上突然下起了雪。
  易臻也在此刻猛然惊醒。
  大梦初醒,他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直到蹭到床头毛绒绒的公仔,几个小时之前的那些意乱情迷、声色旖旎,才湖水般涌现。
  黑暗里,他下意识摸了摸身侧,空荡荡的。
  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他手边了。
  **
  易臻刚要起身,就听见外面嗒的一下,照明开关的声响。
  接着房门被打开。
  他立即闭眼,回归黑暗。
  万籁无声,有人赤着足,蹑手蹑脚地在地板上行走,像极了一只夜半潜伏的小老鼠。
  她回到床上,电影慢放镜头一般,轻飘飘把被子扯到了自己身上。
  最后,她悄无声息躺倒,连呼吸都屏着。
  猫回来了。
  也许是她偷摸琐碎的小动作愉悦了他,易臻佯装熟睡翻身,顺势把她圈进了怀里。
  今晚她本就是属于他的,是他的膝下之臣,他的欲望之火。
  能感觉到女人的惊吓和僵硬,可他还是忍不住把脸靠得更近,深深地,埋在她颈侧。
  因为她的身上换了股好闻的味道,新鲜而清新,与她平日的脂粉气大相径庭。
  手底的衣料也变得棉柔,她从火焰变成了一朵晴空的云。
  相较于易臻的气定神闲,夏琋好一会才放松了上身。
  确定男人依旧在睡,她轻轻呼气,转了个方向,背对易臻,一点点把枕边的手机扒回了手里。
  04:12
  都快天亮了,她才垂死惊坐要卸妆。
  夏琋心疼地摸摸自己的腮帮子,尽管被易老驴吃掉了不少唇膏和粉底,可她依然担心明天会烂脸。
  她现在要设闹钟了。
  响铃方式不能太高调,振动就好,五点半起床,只睡四十分钟,然后像刚刚卸妆一样,悄悄溜去卫生间化妆,最后再躺回来。
  一气呵成!
  总之,在易臻醒来之前,她必须回到那个赏心悦目的自己,性.爱是一场角逐,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从开始到结束,她都要在对方面前保持足够的体面。
  夏琋接连设了好几个。
  5:00
  5:01
  5:02
  ……
  以防自己醒不来,她一直设到5:15才善罢甘休。
  她把手机重新放到脸边,万事俱备,巨大的疲惫感汹涌而来,夏琋的眼皮子变得格外重,没一会,她昏睡过去。
  **
  其实一开始易臻是睡着的……
  但……未阖眼多久,就被耳边连续不断的强震给轰醒了。
  他睁开眼,跳入眼帘的第一幕就是夏琋相当浮夸的睡颜。
  易臻一瞬间醒了,继而险些笑出声。
  女人明显卸过妆了,气色差了一些,整张脸所呈现的都是素净的状态。
  只是她下巴昂得很高,小嘴半张,眼睛也没完全闭紧,两只鼻孔正对着他,肆无忌惮地出气。
  怎么睡成这种样子?易臻在心底扶额,难以相信,昨晚那个让他不能自已的存在,和眼前这位近似痴呆患者……竟然是同一个。
  手机仍在狂震。
  而她一动未动,保持原貌,呼吸反倒愈加沉重。
  还睡得更香了。
  易臻小心翼翼伸出手臂,隔空越过她侧脸,而后把手机抄回自己手中,替她关了闹钟。
  没几秒,又震了。
  易臻继续关。
  安静片刻,接着震。
  易臻:“……”
  他第一次见识到一个人类需要如此高频率的叫醒方式,并且起不到一点作用。
  不止一点用都没有,还能够与催眠曲媲美。
  易臻顺手把相邻的闹钟全部关闭,十五个,好极了。
  由于枕边人睡相的冲击力太过强大,此时此刻,易臻的大脑变得异常清醒。
  他平躺着,不认为自己还能再入梦乡。
  他决定起床,出去晨跑,顺便静心思考一下,一夜过后,他和夏琋的关系,该做怎样的处理。
  易臻下床,捡起地板的衣裤穿上。
  衣料窸窣,扣皮带的声音也不算轻,床上的女人开始揉眼睛,抓头毛,易臻手一顿,以为她要醒过来了……然而并没有,她砸吧砸吧嘴之后,两瓣嘴唇张得更大了,甚至还发出了不轻不重的鼾声……
  易臻无言,继续整理衣服。
  陡然间,一种难以言述的恶趣味在他心底油然而生,并且有如引火燎原般无限扩大。
  他站在一旁,静静凝视熟睡的女人半晌,而后拿出了裤兜里的手机。
  走之前,他把夏琋两条随心所欲的手臂都放了回去,替她掖好被子,才轻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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