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过井陉

  (正文)
  八月十日,井陉径,清晨。
  太行山始于河内,北至幽州,绵延千里,隔绝并州冀州,其间百岭互连,千峰耸立,万壑沟深,向来为险要之地。数条河流自西向东,将太行山拦腰切断,自南而北有:沁河、丹河、漳河、滹沱河、唐河、桑干河等,于是形成了著名的太行八径。
  第一陉为轵关陉。为春秋战国时,三晋连通都城洛阳之要道。轵,战国时魏城,关当孔道,因曰轵关。轵关陉的最后一关为铁铃关,形势险峻,自古为用兵之地。
  第二陉是太行陉。陉阔三步,长四十里。沿陉北上太行,有关名曰“太行关”,又称天井关,雄定关。形势雄峻,素称天险。由此陉南下可直抵虎牢关,是逐鹿中原的要陉之一。
  第三陉是白陉。由七十二拐和古栈道两部分组成。据此陉可南渡黄河攻略陈留,东可向邺城进击,北可窥安阳、邯郸,是个可攻可退可守的军事要地。
  第四陉为滏口陉。是沟通豫北、安阳和河北、邯郸与晋的孔道。古人云:“由此陉东出磁、邢,可以援赵、魏。”
  第五陉是井陉。井陉为古关名,又称土门关。是连通并州、冀州、豫州的要冲,其军事地位十分重要。
  第六陉是飞狐陉,也称飞狐口。两崖峭立,一线微通,蜿蜓百余华里。古人云:踞飞狐,扼吭拊背,进逼幽、燕,最胜之地也。
  第七陉是蒲阴陉。山岭有紫荆关,也称子庄关。其地峰峦峭峙,仄陉内通,是达上党、太原的军事要隘。
  第八陉即为军都陉。古名军都山,军都陉有关曰居庸关,因其在居庸山中而得名。又称军都关。其地层峦叠嶂,形势雄伟,悬崖夹峙,巨涧中流,奇险天开,古称要隘。此陉是古代出燕入晋北去塞外的咽喉之路。
  太行八径隔绝东西,沟通南北,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自然,也是山贼土寇啸聚之地。这一日,太行八径中恰巧就有一伙儿土寇。土寇的首领名叫褚燕,二十多岁,生得彪悍异常,敏捷过人,军中称之为“飞燕”。
  褚燕是常山国真定人,黄巾风起之时,他顺势而为,纠集了一批少年为强盗,转战常山国,再回到故乡真定之时,已经聚众万余人。恰逢地公将军张宝与汉军大战,派人招褚燕入伙儿,褚燕左右为难,一狠心就把队伍拉到了太行山。
  他的想法很简单,如今黄巾与汉军正在激战,一时也看不清胜负,最好先观望一下风向。谁打赢了就下山投靠谁,打输了就可以打打太平拳。太行山四通八达,处处可以藏身,除非大兵进剿,自可以过打家劫舍的小日子。
  这一天,褚燕带着一千多土寇正在井陉径西边观看风色,思量着是不是下山抢上一把。哗然看见几个小喽啰快马飞奔跑上山来。到得近前一看,几个小喽啰都是灰头土脸,狼狈异常,兵器铠甲都不见了。
  褚燕正待发怒,只见小喽啰背后闪出一人,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一见褚燕,拱手为礼。“这位可是褚燕褚头领?某是并州军大司马吕布帐下背嵬军军侯黄忠!奉命传一句话给褚头领,不知褚头领可愿听否?”
  褚燕大吃一惊,并州军的名头他是清楚的,背嵬军是大司马吕布的亲军,他也是清楚的。都是杀人的魔头,讨债的祖宗,是千万不能得罪的!想到这里,他连忙抱拳施礼,努力挤出一脸笑容。“失敬失敬!原来是大司马有令,小人洗耳恭听,洗耳恭听呀!”
  黄忠翻身下马,大声说道:“大司马的原话是这样说的:褚燕!我知道你一月之前上了太行山,意欲图谋不轨,看你没敢在并州抢劫,便没有派兵围剿。若是敢向并州伸手,小心你的狗头!现在我要走井陉径去打张宝,为阿黛尔公主报仇,你若是识相,就带着你的人有多远滚多远!若是不识相,就先剿了你,再去寻张宝那厮的晦气!何去何从,你自己思量!”
  这番话是十足十的大白话,每个山贼喽啰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褚燕的脸上白了又红红了又青,登时像开了颜料铺子,五光十色变换无穷。好一会儿,他的脸色才慢慢缓和下来,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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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大司马吩咐,小的遵命就是!”褚燕连连拱手,脸上都是真诚的笑容。黄忠冷冷一笑:“你识相便好!大司马盛怒之际,便是千军万马也抵挡不住!你这区区万余草寇,在他眼中,如土鸡瓦狗尔!”
  “让你的人让出井陉径,若是被并州军发现,格杀勿论!”黄忠狠狠地撂下了一句话,翻身上马去了。褚燕恭恭敬敬地维持着拱手施礼的姿势,直到黄忠去得远了,这才缓缓直起身子。“这人好大的杀气!我几乎不能开口!”
  半个时辰之后,并州军万马奔腾,汹涌而来。最前面的是白盔白甲的踏白军,一万轻骑沿着井陉径向前狂奔,做为大军前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后面是黑盔黑甲的虎豹骑、陷阵营,再在后面是金盔金甲的背嵬军。
  金盔金甲之中,是四杆大旗,一杆是吕字将旗,一杆是汉字军旗,一杆是黄巾葫芦旗,还有一杆是红底黑字的竖旗,上面刻着“国之干城”四个字。在一百多精锐卫士的簇拥下,一个猿臂蜂腰、威风凛凛的伟丈夫策马而来,正是大司马、并州牧、温侯吕布!
  背嵬军后面,是身着五颜六色盔甲的银狐鬼军,再后面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步卒和辎重兵,最后则是新任突骑将军康茉莉率领的两万突骑。井陉径有一百五十里长,前面的骑兵已经出了井陉关,后面的骑兵还尚未入关。
  褚燕站在高处,望着下面首尾一百余里的并州军,冷汗已经湿透了胸腹。他摘下头盔,用衣袖狠狠地擦了擦汗。“传令,让兄弟们都往后躲,万一掉下去一块儿石头,你我的项上人头就不保了!”左右的喽啰们连忙去传令。
  不但是褚燕看得满头大汗,这一万多喽啰也都看得目眩神摇,骨软筋麻。“这队伍绵延一百五十里,莫不是有十万大军?”一个小喽啰擦着脸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问道。旁边一个老卒嘴里哼了一声。“差不多!不过最厉害的不是并州军身上的那一股杀气!老爹我杀过三十多人,竟然还吓得两脚发颤,那些骑兵,每个人身上至少有百十条人命!”
  “哦?”小喽啰们哗然了,齐齐向后退了几步。
  八月十日,广宗,午时。
  张梁一掀帐帘,走进了大贤良师张角的金帐。张角盘坐在榻上,脸上的微笑若有若无,人似乎精神了不少,脸上似乎浸润在一层金光中。张梁大吃一惊,连忙走上前去仔仔细细看了一番。“大兄,可是迈过了那一步?”
  张角微笑着点点头:“结丹了,虽然是假丹,也算是结丹。”张梁大喜过望了:“如此一来,大兄金丹大道已成,天下太平不远了!”大贤良师张角一直忙于修炼金丹大道,教中诸事都全数委托给了地公将军张宝、人公将军张梁,为此,教中早已谣言四起了。
  如今,大贤良师金丹大道已成,理应立刻晓谕全军,稳定军心。“大兄,你准备何时公开露面?”张梁兴奋地问道。张角摆摆手:“不急!不急!太平清领书中的好些法门我并没有完全明了,只是凭着药力和毅力强行冲破了那一道儿坎儿。目前还不是很稳定。”
  “哦,那就在等等吧,关键时刻大兄再出马好了。”张梁有些意兴阑珊了。“阿黛尔战死了?”张角的眼风扫过张梁。“确实战死了,差一点儿就让她逃了。”阵斩阿黛尔公主,可是他立下的大功,张梁有些兴奋了。
  “这样一来,就和并州军结下了死仇。阿黛尔公主一死,吕布岂肯善罢甘休?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并州军也该到了。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下曲阳还是广宗。”张角的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看来只有我亲自出手击杀吕布了!”
  “大兄已成金刚不坏之身,一个吕布还不是手到擒来?只是并州军会来得这么快吗?”张梁并不相信大兄的判断。“并州离冀州何止千里,太行八径是有名的天险,褚燕的一万人就是豆腐渣,也能守上半个月吧。”
  “哈哈哈哈!”张角大笑了:“褚燕,真定土寇也!所谓土寇,就是四处劫掠为生,没有信仰,没有原则,吕布大言恫吓一下,他就会远远地闪开!传令,叫你二兄火速撤军,速度要快,否则就来不及了!”
  “诺!”张梁应了一声。“大兄,是否派军队北上增援?”张角摇摇头:“你二兄若是想撤军,两三日内必定能赶回广宗。若是他不想撤军,派再多的军队北上也是徒劳。人算不如天算,就看中黄太一如何抉择了!”
  “我立即发鹰信给二兄,务必让他立即撤军!”张梁意识到事态严重了,匆匆去了。
  看着张梁走出大帐,张角一张口喷出一蓬鲜血,他连忙伸手一抓,一大蓬鲜血奇迹般地被抓了回来,落在手中洁白的绢帕上。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呀!大贤良师张角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只有他知道所谓的金丹大道是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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