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宫闱
马度捏捏下巴皱眉问道：“东宫难产？没听说太子妃有身孕呀。 ”若是自家闺女又怀了龙孙，常夫人早满世界的显摆了，马家不至于半点动静也不知道。
那宦官急道：“不是太子妃，是吕选侍，临盆快两日了还没有生出来，娘娘和太子急诏您入宫诊治呢，国舅爷快收拾一下，随奴婢进宫吧。”
吕氏？那不是历史朱允炆的生母？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可能还会继续叫这个名字，但不会是历史的那个，这个机率太低了跟彩票差不多，那颗真命精|子可能早被朱标射到了别处。
“国舅爷！国舅爷！您快点动身吧，别愣着了。”
“哦，可我只是个大夫，勉强能治治外伤，并不懂得如何接生。”
老朱的妃子也吃五谷杂粮自然也会生病，但是马大脚从未让他去宫给其他妃嫔瞧过病，大概是不想他过多沾染宫闱之事，至于接生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宦官擦擦头的汗水，小声道：“是太子，宫御医和接生婆子皆束手无策，太子求了娘娘，这才诏您入宫的，您还是快些动身吧。”
既然马大脚和朱标发了话了，不管能不能帮忙，自己都要跑一趟的，马度赶紧的回家，取了看病用的家什之后便和宫的来人快马入城，从东华门进了皇宫，在宦官的带领下直奔东宫。
宦官在前面引路，马度支起耳朵，却听不见半分妇人因为阵痛而发出的痛呼。
在一处偏殿外面，朱标像是热锅的蚂蚁原地打转，一旁侍立着两个人，马度都认得。
一个是楼英，好久未见他从前可老了许多，看来在宫里当差压力山大。
另外一个是许大亮，马度曾让他给马大脚调理身体，后来马大脚干脆让他入宫做了太医，在知道自己病人是当今皇后之后，这厮呆了半晌，不是高兴而是后怕。
抬眼瞧见马度，朱标快步过来抓住马度的胳膊，急道：“舅舅你可来了，您可得救救吕氏和孤的孩子。”
马度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殿下不要着急，娘娘在哪里，我想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去请母后出来！”朱标吩咐一声，便有一个宫女转身入了偏殿。
很快马大脚和太子妃从偏殿里出来，两人的脸色都不甚好看，马度前见礼道：“草民拜见娘娘、太子妃。”
马大脚虚扶一把，“起来吧，这个时候不必计较这些繁缛节。”
朱标前焦急的问道：“母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吕氏怎得不叫唤了。”
“吕氏气力耗尽已经昏过去了。”
“那……那该如何是好。”
“你是太子要沉得住气，又不是第一次做父亲。”
许大亮道：“娘娘，吕选侍不宜昏迷太久，当继续服参汤汤，施针唤醒醒。”
马大脚不应声看向马度问道：“玄重，你可有什么法子。”
“草民还不知道里头是个什么情况，还请娘娘告知。”
“胎儿臀部朝下，这种胎位绝对是生不下来的，是最凶险的。”
“可有血崩之兆？”
“暂时未有。”马大脚微微摇头，“不过这样下去，怕是撑不了多久的，玄重你有话不妨直言。”
马度苦笑道：“娘娘知道，草民善治刀枪外伤，对于生产之事并不在行，虽然知道一个法子实在凶险。”
“孤知道舅舅必有高招，且说来听听。”
马度回望朱标急切的眼神道：“微臣说的法子不是什么高招，是剖腹产子。”
众人听了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朱标抓在马度胳膊的手猛地的抽了回来，马大脚闻言也是不由得瞳孔一缩，楼英瞪大了眼睛满是期待，许大亮反倒是是最淡定的，他在洪都见多了马度给人开肠破肚切胳膊锯腿，现在听说马度要剖开肚子取出孩子半点也不怪。
“殿下，草民说剖腹产子，并不是把吕妃杀了弃大保小，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会是母子平安。”
“舅舅是想说把握不大吗？究竟有几成的把握。”
“草民虽然知道这种方法，但是并没有任何经验，施术极容易出现血崩，如果以选侍现在的情况施术，微臣约有五成把握。如果她出现了血崩再施术的话，可能只剩下一成的把握了，但不论如何都能保得胎儿的安全。”
“五成已是极大的把握了，事不宜迟，还请舅舅尽快动手吧。”朱标一咬牙终于露了几分储君该有的果断。
谁知马大脚突然在朱标耳边嘀咕了一句，让朱标两眼圆睁，似乎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忙道：“舅舅且慢动手，此事风险太大，没有其它再稳妥的办法了。”
“微臣别无他法。”马度拱了拱手，心里琢磨马大脚到底给朱标说了什么，竟然让他一下子转变了态度。
马大脚又看向楼英，“楼英太医院数你医术最高，又见识广博，你可有其他的法子。”
“微臣的法子亦是凶险，让稳婆把手从产道伸进去轻触胎儿，如果胎儿机灵很有可能在母体翻转身子，不过对母体伤害甚大，亦有可能造成血崩，且几率不大。”
“那先这么办，玄重你也做好施术的准备。”
“草民需要验一下吕侧妃的血型，再找几个和她血型相同的宫人，一旦出现血崩可能用得，娘娘放心不会死人，事后给她们吃点补血的药行了。”
马大脚点点头，对身后的太子妃道：“常氏你去安排，按照你舅舅说的准备，许大亮准备给吕氏用药。”
她说完带着贴身宫女出了东宫，往谨身殿的方向去了。如果是正牌的太子妃生娃老朱说不准去瞧瞧，但是一个选侍还没有这个资格。
眼下老朱正孜孜不倦的为大明江山操劳，见马大脚进来头也不抬的问道：“吕氏可生了嘛？”
“还没有，臣妾已经请了玄重入宫了。”
老朱这才抬起头来道：“你从来不让他沾染宫闱之事，这次怎得改了主意。”
“唉……到底本宫的孙儿，更不忍见标儿伤心。”
老朱温言劝道：“皇后把心放在肚子里，朕对玄重有信心，若他也不行，那便是天之意谁也拦不住。”
听老朱这么说，马大脚面愁容更甚，看了看御案边的元生道：“元生你先带着宫人都出去，本宫有话要与皇说。”
元生应了一声带着宫人出去，还把殿门紧紧的关。
老朱笑着问道：“什么私密的非要元生出去，莫非皇后想给标儿再添个一母同胞的兄弟。”说着要去拉马大脚的手。
马大脚苦笑着甩开，“什么时候了，皇还有心思跟臣妾说笑，臣妾来这里是有极为要紧的事情给皇说。”
“好好好，朕不说笑了，皇后来说正事。”
马大脚压低声音道：“现在吕氏腹的胎儿臀部朝下，难产已是确凿无疑，甚至可能一尸两命，玄重他有法子，要剖开吕氏的肚子将胎儿取出来。”
“吕氏已经死了？”
古代不是没有剖腹产，可基本都是在已经死亡产妇身进行的，这样的事情很让人稀，甚至要记录到史书的，在《史记》和《武林旧事》都有这样的案例。
“吕氏没死还好好的活着，玄重说他可保母子平安，且有五成的把握。”
“呵……这小子真是好本事。”老朱忽然想到什么似得，浓眉一挑虎目一瞪。
马大脚问道：“皇想起来了？”
“那本书还是濠州时皇后带着朕读的，朕怎么会不记得，今天是好像是龙抬头吧，二月初二剖腹而生的贵子，有意思，有意思，呵呵……”
马大脚叹口气道：“正因此，臣妾才担心那孩子若是在今日这般降生，恐引起东宫纷争，再往后可能还会有惨烈的夺嫡之争兄弟相残。”
老朱眼神有些失焦似乎穿透殿门往望向极远的地方，他一只手摩挲着龙椅的扶手，“这大好的河山要子孙后代都不想争的话，朕又何必整日的操劳呢。儿孙自有儿孙福，皇后不必太过忧心，兴趣生出来是个女娃呢，走，朕和你一同去瞧瞧。”
他从龙椅起身，拉起马大脚向殿外走去……
《竹书纪年》是在春秋时期的一本编年体史书，面有这样一句话，“修己背剖，而生禹于石纽”，翻译成白话是修己在汶川这个地方剖腹产生下了儿子禹。
禹当然是指黄帝玄孙开创了夏王朝又会治水的大禹，瞧瞧多么了不起的人物，谁能想到他竟然是国历史第一个被记载剖腹产儿呢？
很遗憾，没读过什么史书的马度并不知道，即使他知道也未必有这么敏感的政治觉悟，他超人的眼光不过基于对历史的了解。
他现在正忙着为大明王朝未来的纷争埋下祸根，随着他的动作，一个“甲”字出现在一只白嫩的小手。
“好，有八个人足够了。”马度认真的对眼前的一排宫女道：“回头可能用你们一点血，不多一点点，大概是一个茶碗那么多，不要哭丧着脸，相信我真的不会死人的。”
“奴婢信得过国舅爷话，俺小时候被镰刀割破了腿，流了可不止一碗血，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算是死了国舅爷的医术定也能奴婢给救回来。”
一个十七八岁的宫女向其他人解释，听她这么说其他的宫人也少了几分惧色。
常氏沉声道：“春秀忠心勇敢，回头到吾宫领赏。”
现在这个太子妃早已不是马度认识的乖巧娇俏的少女，而是大明未来的皇后，言辞举止自有一番气度。
“舅舅，外甥媳妇有些不明白，还请您指教。”
马度拱手一礼，“太子妃请问，草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常氏轻笑一声，“你我两家本是姻亲，到了宫里您还是长辈，无需这般多礼。”
“尊庶有别，该讲的规矩还是要讲的，更何况我现在还是个草民。”她的话马度不会当真，常遇春两口子见了闺女都要磕头，更何况他了。
“外甥媳妇只是好，舅舅为什么要在这些宫女的手写一个甲字。”
“太子妃有所不知，这人的血型分为甲乙丙丁四种，虽然也有其他的，但是极为少见。吕选侍是甲型血，给她输血的话也只能用甲型血，若是用错了要出人命的。”
常氏点点头道：“舅舅果然见识广博，这样的事情从前是闻所未闻，可惜我是女儿身不能像家兄弟那样到书院读书。”
“无妨，改日我让人送点书院的教材到宫，太子妃聪慧过人定然一学会，而且还可以给皇长孙启蒙。”
“说到雄英，这会儿他应该睡醒了，外甥媳妇得去看看他。”常氏说完便转身往自己的寝宫而去，等转过弯脚步更加的快了，进了殿便吩咐道：“你们都出去！”
宫女宦官鱼贯而出，常氏随手关紧了殿门，一个宫女从里间出来问道：“太子妃这是怎么了？”
这宫女是她从前在常家的贴身丫鬟，也是她在这宫里最为信赖的人，常氏问道：“雄英呢？午可曾喂过饭了。”
“皇长孙午吃了一碗肉粥，便睡了现在还没有醒呢。”
“怕是今夜这孩子又不让人安生了！”常氏拉着宫女到了书桌前，拿过一支毛笔沾了沾墨，想了想又换成了左手，在宫女的手心写了一个“甲”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