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蚕吃人
老朱用力的捻着手的纸条,一点点的碎屑从手缓缓的落下,皱着眉问:“他们两个说什么没有听见吗?”
韩成跪在地禀告道:“燕王和国舅爷似乎有意避开旁人,离得太远,只听见燕王哈哈大笑,旁的便没有了。”
元生把热茶捧到老朱的手边,笑着道:“燕王和国舅爷素来亲近,燕王这一去北平,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说几句离别的贴心话实在是正常不过。”
“是哩,老四自幼住在他家里,他跟老四的感情,怕是跟太子还要深厚些。嗯,他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
“国舅爷最近也没做什么,去书院课,回家教教儿子,剩下的是和顺命公常去江边的船坞。”
“哦,船坞?是去年他花大力气修建的那个船坞,你的人混进去了没有,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皇的交代微臣自然不敢怠慢,锦衣卫早派人混进去了,不过那船坞建好之后,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直到最近才有一条从从福建过来的新制海船进了去,国舅爷跟顺命公两个似是准备将蒸汽机放到船。”
“哦,这厮不知道又要鼓捣什么新鲜玩意儿,有好东西从来都是瞒着朕,非要朕亲自扒拉开了,他才肯献来,呼……”
老朱呼了一口气,将桌的纸屑吹个干净,这才端起茶碗轻轻的抿了一口,“那船坞让人盯紧了,有事情随时汇报。”
“微臣领命,还有一件事要向皇禀告,燕王成亲那日,胡惟庸曾派儿子到魏国公府贺喜,可连门都没有进去被撵出来了。”
“呵呵……天德一回京,朕办了都察院那个姓杨的御史,还放了方克勤,胡惟庸八成以为是那老汉是他带来的呢,这是赶着示好呢。胡惟庸虽然办事得力,人品还是差了些,天德为人正派自然不待见他!”
“现在魏国公对胡惟庸不仅仅是不喜欢那么简单了,胡惟庸见示好不成让人收买魏国公府的门房福寿,寻摸魏国公的短处,谁知道福寿调过头来向魏国公告了状,着实把魏国公气得不轻,陛下现在不必担心他们二人会交好了”
“哦,还有这事儿,天德倒是没找朕来告状。胡惟庸到底是一国宰相,这下作手段竟然使得出来,真是掉价!”
话说的愤恨,老朱的脸却不见半点的怒意,隐隐的尚有三分笑意。
小骉偷偷的扭过头,见马度正在躺椅打瞌睡,偷偷的把手伸到怀里,从咯吱窝里取出一团棉花悄悄的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小片纸,面布满密密麻麻的黑色蚕卵,一条蛆虫还要瘦小的黑色小蚕无助的蠕动着。
小骉不由得面一喜,又掏出一个火柴盒来,轻轻的打开,只见火柴盒里铺满了嫩绿的桑叶,几条稍大的小蚕贪婪的啃噬着桑叶。
伸手取过一只干净的毛笔,轻轻的把刚刚的出生的小蚕扫进火柴盒里,动作轻柔的不像话,放佛那是实践最宝贵的东西。
“小骉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什么时候,马度的脸凑了过来,小骉紧张的一甩手,那火柴盒飞了出去。
“我的蚕!我的蚕!”小骉大叫着趴到了地去找,好一会儿才在摇椅下面找到,出来的时候手里还多了一个手绢。
“三娘的手绢怎么在这里,面什么东西一块块袼褙似得,是给小云鼻涕吗?”
“没错,是鼻涕!给我,回头我给你三娘,这婆娘到处乱扔东西,小骉莫要学她。”马度讪讪的把手绢抢过来,忙转移话题,“你手里这是什么?”
小骉缓缓的打开火柴盒给马度看了一眼,“是蚕,爹爹可看清楚了,孩儿要收起来了,瞧得多了它便不长了。”
“这是蚕吗?这么瘦这么小,还是黑的?”
按理说古代的妇人不论贵贱都是要养蚕的,皇后也不例外,尤其是在盛产丝绸的江南之地。
很惭愧,虽然平常的穿戴铺盖都是绫罗绸缎,可马家还真没谁养过蚕。
宋霜不可能是个会养蚕的人,粗手粗脚的乌日娜会把这小小蚕给弄成两截儿,至于徐晓珮是个有洁癖的,马度只是用一下她的手绢便弃之不用了。当家的妇人都不养蚕,更不用说小姐丫鬟了。
小学的时候班里的某个同学养了几条,让全班的人羡慕不已,一个个的都眼巴巴的等着看它们吐丝结茧化蛾产卵,来年自己也好分几条,可那蚕都是白白胖胖的,跟小骉手里的相去甚远。后来那蚕被老师收了去,马度便再没机会见过蚕。
“爹爹不晓得,这蚕还小等它吃桑叶长大了,会变白变胖,养蚕很有讲究,如说这桑叶要干净的,不能沾水,也不能沾灰尘,不然它要死了……”
小骉的小嘴巴巴的说了一堆,讲得头头是道。
“我儿懂得还真不少哩!”
“嘿嘿,孩儿也不懂这些,都是秋教给我的。”
“秋那傻小子也懂这些?”
“自然是春花婶婶教的,他们家养的蚕才叫多,整个东厢房里都是,一天要吃几十斤桑叶,说是结了茧买了丝攒钱给秋说媳妇呢。”
“他家的豆花生意不是挺好吗?怎得不做了?”
“爹爹您不知道吗?现在的蚕丝可贵者呢,庄子里的人都在养蚕,前些日子都忙着种桑树呢。”
马度掏出望远镜,走到窗户边放眼望去,只见庄子里头的几个老桑树已经光秃秃的了,也不知道入了夏还有没有桑葚可吃。
在田间地头有一株株新栽的小树苗,已经发芽长出了新叶,嫩绿嫩绿的十分的诱人。
马度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听说大明王朝的国营纺织厂,办得如火如荼,在棉布之后又开始生产丝绸了。
这种半自动化的设备,岂是人工所能的,丝绸产量大增,生丝不够用自然价格飞涨。也许要不了多久那些地头桑树会蔓延到田里,桑田会越来越多,也许北方的羊开始吃人的时候,南方的蚕也开始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