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玫姐开玩笑的…”天行示意他先别问,转身也出了客厅。兰铭愣了一下紧跟着追了出去,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机灵了很多。
  “兰新那么耿直仁义的人,怎么会有个这样的女儿呢?”玫瑰王颇为惋惜的感叹了一声、“这么大的事,你也要一直瞒着他?”。
  天行也随之叹息了一声、“新哥在兰家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尽心竭力鞠躬尽瘁的!我不能让他寒心…”。
  “这样的事早晚都要戳破,想瞒也瞒不住的…”玫瑰王提醒道、“他早晚都会知道的!”。
  “等他知道了再说…”天行很严肃的答了一句、“把他排出在计划之外,新哥为兰家做了这么多,也该过几天轻松的日子了!”。
  玫瑰王微一犹豫之后,点点头笑道、“好,你是主子!当然是听你的了…”。
  兰铭听他们说话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把新哥排除在计划之外了,那么我…是不是在计划之内的那个?”。
  “你觉得呢?”玫瑰王冷冷的笑了笑、“否则,二爷你还有资格坐在这里吗?”。
  兰铭虽然有些尴尬却也没再说什么,他在兰家之所以有个‘兰二爷’的称呼、就是表示他的地位是仅次于大少爷兰天行的,但是这样显赫的身份在玫瑰王眼中还是一文不值的。
  “玫姐…”天行扶了一下她的肩示意她态度柔和一些,玫瑰王丝毫不给面子的转过身没理他。
  天行根本不介意她的冷漠而是含笑问了句、“到了你的‘玫瑰园’,姐姐你不会一杯清茶都没有吧?”。
  “等着!”玫瑰王虽然不是十分的情愿,却也出去沏茶了。
  兰铭看着她出去才低声发了句牢骚、“这玫姐…脾气真是够大的…”。
  “她就是这种性格,习惯就好了…”天行笑着解释了一句、“二爷,我找你真有重要事…”。
  “啊?哦…”兰铭微一愣,答应道、“大哥你吩咐就行了!”。
  雾很淡,泉水从山石的裂隙间飞泻而下。阳光穿透薄薄的晨雾照射下来、光芒映在那片被山石激起的飞瀑上,现出一片瑰丽的彩虹。
  康然倚在一株古树上一直看着那片炫丽的景致,他也很想能和自己最爱的那个人生活在这里、过几天与世无争淡然恬静的生活,但是什么时候才能让他毫无牵绊的实现这个愿望就不得而知了。
  华堂身着质地轻柔的纯白色汉服刚出了竹楼、看着碎石铺砌的山路上沾满了晨露,不禁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
  他一直不喜欢在这个时辰出门、因为花草枝叶间的露水会沾湿他那一身飘逸优雅的衣装,即使他的功夫很好可以足不沾地的一直飞过去、但是一大清早就做这么耗损元气的动作,他也是不情不愿。
  尤其是那个约他的人还选了个露多霜重的水潭边约他见面,好像就是故意在找他麻烦。这样不知轻重、不懂尊卑、不把他这个庄主放在眼里的人,当然要好好的说服教育一番。
  至少要让那家伙知道下次请他赴约的时候、不能在这个时候而且要换个清凉干爽的地方,所以华堂皱了几下眉头之后也只能依约而去了。
  康然一直靠在古树上,晨露和枯叶都沾在他那身衣料华贵的深蓝色西装上。虽然是同门师兄弟、并且他们之间的兄弟感情一直都非常好,但是康然没有华堂那么纤尘不染的不良癖好,在这方面比他随意很多。
  华堂离着水潭挺远的距离就站住了,即使是‘三伏天儿’他也不愿意冲冷水澡、更何况现在都快入冬了,湿气这么大很容易感冒的。
  “庄主,我要是再不来看你、你是不是就快飞升,修炼成神仙了?”康然嘴角含着笑意,言辞间却全是调侃。
  华堂冷冷的一皱眉头、“有什么事儿不能在书房里说吗?你知道这个时辰我是不出门的!”。
  “知道!”康然答道、“所以我才约你到这里来,否则庄主你肯移驾陪我去后山走这趟吗?”。
  华堂冷俊的脸庞上,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你想请爷爷出山?别想了,根本不可能!”。
  “所以我才请庄主帮忙啊…”康然笑了笑、“否则,我干嘛这么讨人厌的来找你?”。
  “帮不了!”华堂转身想走了,这个看上去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他没兴趣接受挑战。
  康然还是笑了笑,接着又说了一句、“如果是为了尘梦呢?庄主您…也没兴趣?”。
  “嗯?”华堂站住回头追问道、“她怎么了?她不是一直藏在你那里吗,你找爷爷究竟是为了什么?”。
  康然瞄了他一眼没回答、而是抬头看了看阳光的位置才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拍落了沾在衣服上的露水枯叶,深蓝色的暗纹随之流动着展开,看上去也是纤尘不染的整洁华贵。
  华堂没心情看他整理仪表,追着又问道、“是冷师叔想逼她做什么吗?她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带她来‘烟柳山庄’?”。
  能让心境淡然、惜字如金的华庄主接连问出这么多的问题、就说明他对这件事太过在乎,能让他如此感兴趣甚至心动的时候并不多,所以康然自知得好好的把握住机会才行。
  “想知道为什么,就跟着来吧…”康然略带挑衅的一笑,跃过山石古树就消失在前面的林子里。
  “大师兄,你…”华堂看了两眼林子里的露水枯枝、十二分无可奈何的提着衣襟也追了过去,他可以对其它事不闻不问的视而不见,但是关于冷尘梦的所有信息他都不能有半分的疏忽。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夜色已深,兰大少爷的书房里还亮着灯、天行翻了几下书页有些无聊的站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外面的天色仍是昏昏惨惨的阴郁着似乎要落雨。
  房间里即没有纯酿的美酒让他浇愁、也没有红袖添香让他愉悦心情,所以他只能对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想心事了。
  “满洞苔钱、买断风烟,笑桃花流落晴川。石楼高处,夜夜啼猿。看二更云、三更月,四更天…”。
  平时喜欢读《庄子》的兰大少爷今天好像画风突变的改读《宋词》了,而且轻吟低诵的好像还挺有文艺范儿。
  也许年纪大了的人都会不自觉的触景生情的想起一些往事,但是回忆有时候也是会伤人的、尤其是想起那些让人感伤的往昔,天行突然长叹了一声捂住了胸口。
  他又感觉到了那种心疼的滋味儿,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他也尽量让自己忘记那些曾经的过往,但是偶尔想起时心底那种挥之不去的愁怅还是让他的心很痛。
  命运把太多他不想要的荣华富贵都摆在他面前、让他唾手可得,但他此生最想要的东西、却让他穷尽心力追逐了一生也得不到,所以他的心一直都是痛的。
  窗外隐约的灯光中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虽然速度极快、站在窗前正暗自悲叹的天行还是很清楚的看到了,而且那颇有几分熟悉的装束也让他十分的感兴趣。所以兰天行没有半分犹豫的,开了窗子就追了出去。
  因为想有个清静悠闲的居住环境、宝少爷当年就把这座豪宅建在城郊,附近除了这座豪华别墅之外都是树林农田。
  五年前大少爷兰天行在豪宅附近、又建了座占地百亩的‘玫瑰园’给玫瑰王做生日礼物,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的房屋建筑了。
  因为前面没有路也没有任何的光源、天行顺着那个方向追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前面那个穿着连帽衫的人影就消失在一片山间密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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