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谢迟见她这么快就反应过来,颔首笑了声。
  若是他一人,的确不会这样,说不准还会将计就计故意露破绽,引得秦家上钩之后,再一举反杀。
  这是谢迟很喜欢用的法子,当年还曾被朝云诟病过,劝他不要再如此。
  那次重伤之后,他的确有所收敛,很少会再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但此番会小心谨慎到这种地步,就全然是因为傅瑶了。
  “我是投鼠忌器,”谢迟略一低头,含着傅瑶的耳垂,轻轻地咬了下,“总不能为了打老鼠,拿我最珍贵的宝物冒险。”
  傅瑶只觉着耳垂一热,半侧身子都酥软了下来。
  她陷在谢迟怀中,再顾不上什么计划不计划的,尚未来得及说话,就被谢迟挑起下巴撬开唇齿,长驱直入。
  议事厅空荡荡的,傅瑶压抑着喘息,在他揽着自己腰的手背上挠了下,低声威胁道:“谢将军,若是再过火了,我可不帮你纾解的。”
  原本还游刃有余的谢迟僵了下,闷声道:“快些回京吧。”
  傅瑶难得听到他这语气说话,忍笑道:“可没那么简单,你莫不是忘了,回京之后还要先提亲的吧?就算我爹娘点头同意了,也得择个良辰吉日才行,还得备嫁衣呢……”
  这么一算,傅瑶自己都觉得谢将军可真是找了个麻烦事,促狭地瞥了他一眼。
  谢迟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笑道:“慢慢来就是,我等得起。”
  “真的吗?”傅瑶抬手摸了摸他的喉结,逗了句。
  谢迟将傅瑶那作怪的手拦了下来,顺势在她脸颊捏了下:“千真万确。”
  第125章
  和谈书签订之后,便再没什么大事。
  谢迟令人将早就写好的奏折送回京城,其上先是陈述了自己在北境这边的安排,又大略提了接下来一两年的规划建议,等到将正事交代妥当之后,便提出想要回京复命。
  萧铎一早就从谢朝云那里知道了他的打算,如今北境诸事安排妥当,也没什么阻拦的理由,便应允了。
  批复的折子下来后,谢迟准备陪着傅瑶回凉城去,收拾一番就启程回京。
  谢迟这些年来在军中极有威望,得他赏识受他提拔者不计其数,皆是心悦诚服。那些个副将亲兵们得知消息之后,纷纷赶来,提前一日办了场宴席为他饯行。
  众人都知道,谢将军此番是要解甲归田了,此生都未必会有再见的时候。
  府衙之中难得有这样热闹的时候。傅瑶并未过去,但也能隐约听见那边的喧闹声,听府中的仆从说,大家在轮番敬酒,还有一时兴趣舞刀弄枪的。
  这么些年,难得有这样不必顾忌的时候,众人都打定了主意,想要趁此机会将向来清醒自持的谢将军给灌醉了。
  傅瑶并没阻拦,只是让厨房提前备了醒酒汤,以防万一。
  她其实同旁人一样,也想看看谢迟醉酒是什么模样,是不是像他先前说得那般,安安稳稳地倒头就睡?
  若是从前,谢迟是不耐烦参加什么宴席的,常常是稍坐片刻便会离开,可这次终归是有所不同,一直到午后傅瑶都开始有些犯困的时候,才姗姗归来。
  傅瑶听到脚步声之后就立刻迎了出去,刚一见面,便嗅到了谢迟身上浓烈的酒气,笑了起来:“这也太过了些,还好吗?”
  从没人敢灌谢迟的酒,是以傅瑶也不知道他酒量究竟如何。
  他喝酒并不上脸,如今乍一看倒是没什么,脚步也还算是稳,回来时压根没用人搀扶,但等到坐定之后凑近了看,就会发现目光并不似平素里那么清明了。
  傅瑶在他眼前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促狭道:“这是几?”
  “三,”谢迟言简意赅地答了句,顺势倒在床榻上,拉着她的手道,“我是有些醉了,但又不傻。”
  傅瑶从前见过喝醉的人都是坚持声称自己没醉,倒是头一回见谢迟这种直截了当承认。她想要去让人送醒酒汤过来,可刚一站起身来,就又被谢迟给拽了回去。
  “不准走,”谢迟牢牢地攥着傅瑶的手腕,抬眼看向她,“在这儿陪着我……”兴许是觉着语气太强硬了,顿了顿后,他又补了句,“好不好?”
  傅瑶脸上的笑意就没下来过,无奈道:“我没有要走,只不过是让人送醒酒汤过来而已。”
  可谢迟却仍旧不肯松手,只说道:“不要醒酒汤,只要你。”
  被他这样专注地看着,傅瑶的脸颊霎时就红了,不由自主地坐了回去,好笑道:“你是真醉了啊。”
  也不知谢迟究竟是被灌了多少,北境这边的酒还格外烈些,稍一凑近就能嗅到那浓烈的酒气。傅瑶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又被谢迟缠着索吻,唇齿交缠之间她也尝到了那酒的味道,只觉着晕乎乎的。
  一番纠缠过后,傅瑶确定谢迟是真醉了,而且是醉的不轻那种。
  只是他醉得很能唬人,说话竟然还颇有条理。
  他平素里情欲上头时也总会有意克制着,但如今却像是解开了禁锢似的,下手也没了轻重,傅瑶只觉着手腕隐隐作痛,等到好不容易松开之后,便发现白皙的肌肤上多了圈红痕。
  傅瑶也没恼,只是将那手腕凑到谢迟眼前,打趣道:“从前谁跟我说自己醉了之后就会安安稳稳睡的?”
  谢迟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后,在她手腕上落了一吻,舌尖轻轻地舔了下,极轻,又极温柔。
  傅瑶被谢迟看得自己都有些热了,连忙坐直了,手掌在脸颊旁扇了扇风。
  “万磊他们也是等了许多年,总算寻着机会了,竟然敢这么灌你酒。”傅瑶替他盖好了被子,忍不住笑道,“你就真没拒绝吗?”
  谢迟从不是那种由着旁人折腾的性情,兴许是并肩作战多年,就此分开,所以才由着他们造次了一回。
  “他们说,祝你我白头偕老……”谢迟先前已经醉得厉害了,勾着她的小指努力回忆了一会儿,才又缓缓地说道,“……早生贵子。”
  傅瑶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谢迟抱在了怀中。
  “瑶瑶,”谢迟在她耳边低声道,“给我生个孩子吧……属于你我的孩子。”
  傅瑶的脸已经快要红透了,可这个醉鬼怎么都不松开,一直到她点头答应之后,才总算是放过,却仍旧不肯睡去,拉着她漫无边际地说了许多。
  谢迟醉得厉害,思绪也混乱得很,想到什么说什么,有生以来,傅瑶就没听他说过这样多的话。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等到谢迟总算是睡去之后,傅瑶自己身上也沾染了酒气,只觉着浑身上下都是热的,坐在一旁缓了会儿之后,方才出门去让人晚些时候将醒酒汤给送过来。
  自当年金榜题名被好友灌醉之后,到如今这么些年,谢迟再没醉过,这一觉竟然直接睡到了傍晚,再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涨,隐隐作痛。
  他撑着坐起身来,回忆了许久,都没能想起来究竟做了什么。
  傅瑶听到动静之后进了内室,对上他满是困惑的神情之后,好笑道:“你是不是记不起来了?”
  谢迟按了按额头,只觉着脑中一片空白,迟疑道:“我没做什么事吧?”
  “这个……”傅瑶拖长了声音,似笑非笑道,“你猜?”
  到最后,谢迟也没能想起来自己离席之后都做了些什么,傅瑶也不肯说,就这么成了个“悬案”。
  第二日一早,谢迟与傅瑶离开穹城,众人前来城门送别。
  昨日已经将该说的话都说尽,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喝醉了还有追忆旧事落泪的,今日倒是绷住了,轮番祝贺过去,目送这位叱咤风云、另北狄闻风丧胆的谢将军携夫人策马绝尘而去。
  谢迟在北境四年,打过的胜仗不计其数,曾受过伤,也曾命悬一线,最终将这零落的十六州彻底收回,终结了自燕云兵祸开始的多年动乱。
  笼罩北境百姓头上的长夜终被撕裂,虽百废待兴,但晨曦已至。
  在穹城这段时日,傅瑶的骑术可谓是突飞猛进,再也不会像当初那样,仅因着一日赶路就浑身酸疼了。但在谢迟的要求下,中途还是在平城歇了一晚,第二日回到了凉城。
  傅瑶这次离开,并没有带随从。
  银翘最初还以为是去去就回,没想到一离开就是这么久,虽说这期间也收到了傅瑶的信,但还是难免担忧。毕竟自小到大她都紧紧地跟在傅瑶身边,从来没分别过这么长时间。
  如今总算是将人给盼回来,银翘这才松了口气,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见她一切都好总算是放下心来。
  “前几日家中来了信。”银翘将京中送来的那几封信寻了出来,又向傅瑶问道,“姑娘,咱们是不是快要回去了?”
  “是啊。”傅瑶端着茶盏,慢悠悠地看着那几封家书。
  银翘又问道:“那这院子……”
  当初买这院子,是觉着八成要长住,所以还特地收拾了一番,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在一年内就了却了所有事宜。依着原本的打算,回京之后是要南下的,这院子自然是用不上来。
  “留着吧。”傅瑶与谢迟不约而同道。
  银翘愣了下:“不是要往南边去吗?”
  “眼下是这么打算的没错,可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傅瑶若有所思道,“说不准什么时候想出门游玩,天南海北地转一转,就又到这边来了呢?就留着吧,横竖我也不缺这点银钱。”
  谢迟颔首笑道:“正是。”
  一辈子那么长,只要有彼此陪着,怎样都是好的。
  商议定之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京。
  虞寄柳知晓她的打算之后,抚掌笑道:“极好。这么一来,你我说不准还有再见的时候呢。”她取了坛不易醉的甜酒,给傅瑶斟了一杯,又感慨道,“你与谢将军志同道合,兜兜转转能够再走到一起,也实在算是一桩幸事。”
  谢迟这样身居高位的人,竟然会在这样大好的年纪辞官归隐,可谓是难得一见。
  毕竟人人都想着往高处走,尤其是这世间男子,大都是想着“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能够二者兼有简直是生平快事,哪有像这样直截了当地舍弃一样的?
  “旁人觉着权势好,可他却早就不耐烦了。”傅瑶一笑置之,垂眼看着杯中的酒,忽而想起那日谢迟酒醉之后同她说的那些。
  谢迟说,自己年少之时也想过出将入相,最好是能名垂青史,受后人称颂。可后来方才知道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他这些年来呕心沥血,恨不得将一日掰成十日来用,当过权倾朝野的太傅,也当过威名远扬的将军,什么都见识过了,只觉着了然无趣。
  旁人觉着他一手遮天、无所不能,可他却总觉着自己是被时势携卷着往前——不得不筹谋报仇,又不得不挑起重担,撑了这么些年。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傅瑶知道,若非是酒醉,谢迟绝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说这些的。
  所以她也再没提过,只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那甜酒的确不易醉,傅瑶喝了不少,也依旧没什么醉意,只是回到家中见着谢迟之后,心情雀跃。
  她勾着谢迟的脖颈,仰头笑问道:“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第126章
  谢迟的自制力在傅瑶面前总是会显得不堪一击,尤其是在眼下,见她仰头定定地看着自己,吐气如兰……身体几乎是立时就起了反应。
  若不是还有些理智在,提醒着要等到回京之后才能行,他只怕是已经由着心意放纵了。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他将傅瑶与自己分开些许,偏过脸去看向一旁。
  傅瑶却并没有因此就退开,又凑过来,笑问道:“还是说,你现在仍旧不喜欢小孩子?”
  “别人家的仍旧不怎么喜欢,但只要是你生的,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会视作珍宝的。”谢迟是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的,如今压根不需要思考,立时就回答了。
  傅瑶见他答得这般顺遂,想了想,又换了个问题:“那你会更喜欢孩子,还是我?”
  这种问题就纯属拿来为难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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