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二二 心愿
头骨上不断闪烁着淡淡的光芒,而两块腐肉居然还在不停地蠕动着,小雕像一接触到李察的目光,即刻有悠远深沉的兽吼声在李察灵魂中响起。而那三块石头,如果盯着它们看得久了,居然会形成一团团漩涡,几乎把李察的目光给吸进去！最后,就是那层腐液,李察发觉那居然是种奇异的生命,它似乎是一个整体,又似乎是由腐液中游动着的无数细小生命构成。
再稍加分析,李察骇然发现,这个箱子内所有的东西都达到了可以充当顶级祭品的程度！一共九件顶级祭品,这还是在劳伦斯落魄已久之后的身家。由此可以想象,一位圣构装师,哪怕他只能做出一件五阶构装,该是何等的身家丰厚。
时间有限,李察出于本能的嫌恶,没有动那些骨头腐肉,而是直接抓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灰色石头,就回到了小屋中。
劳伦斯手中已经换过了工具,现在他居然是左右手各握一支魔法笔,用锋利的笔针作刀锋,不断在白夜腹肋上切割刺削。其中一支魔法笔中的药剂似乎有非常强大的修复肌体作用,划过之处,白夜的伤口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着。
“我现在正在重新修复她的血脉。小子,你运气不错,就在一边看着吧,能学多少就学多少。说不定将来某一天这门手艺能够救你一命。嗨,不用那么紧张,你要问什么就问吧,我的定力可是好得很,不可能被你惊吓干扰到的。”劳伦斯说。
“为什么不找神官？”李察忍不住问,这是他早就在疑惑的问题。
“达克索达斯人的力量附加着大量的黑暗与混沌属性。黑暗也就罢了,混沌却是神力的天然克星,所以被他们打伤,神术的治疗效果都会大打折扣。白夜的伤到这个程度,就是诺兰德的神眷者也无力治愈。只有我现在的这种方法,一点点拔除混沌力量,修复身体的伤损,才能够把人救回来。但是这一次我也累惨了,哼！被一个传奇强者打伤就那么好玩吗？”
“但我杀了他。”白夜顽强地纠正着。
劳伦斯本该暴怒,可是看了看白夜依旧敞开的胸腔,和两颗几乎完全不动的心脏,忽然叹了口气,说：“好吧,反正你也有生命诛绝了,也许以后会死得快点。”
“永恒龙殿的神官可以克制混沌力量吧？这座城市里不也有一座永恒龙殿吗？”李察又问。
“那是后来建立起来的龙殿,而不是原本就有的龙殿遗迹,所以效果和浮世德真正的永恒龙殿差得太多了。另外,永恒龙殿的神官们没有特殊理由,是不会直接参与战争的。”
这却在李察心中引起了更大的疑惑,在他身上,这个似乎所有人都达成共识的规则并不成立。永恒龙殿非但从一开始就派出了流砂,后来又先后有了伊俄和奈幽两大强力神官加入。对参战可说不遗余力。
而在与诺兰德豪门的较量中,永恒龙殿虽说保持中立,但私下里借着利益交换的名义给予了他许多方便。虽然李察确实付出了资源和祭品的代价,可是他不以为那些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的豪门会拿不出等值的价码。然而只有他得到了交易的权力。
接下来,李察又问出第二个问题：“劳伦斯大师,您既然受伤如此沉重,为什么不去永恒龙殿献祭呢？有这么多的祭品,总能够延长生命,治愈伤势的吧？”
劳伦斯忽然盯了李察一眼,眼中竟如有雷电闪过。不过他眼神随即转为暗淡,继续埋头在白夜身上工作,淡淡地说：“你现在还很年轻,也前程远大。但对我来说,永恒龙殿并不是万能的。实际上,越是到了后来,你就会发现越是难以得到需要的神恩。我之所以不去献祭,就是知道哪怕我把整箱的东西都献祭了,可能也就得到三五年额外的生命。而为了继续活下去,我就不得不拼命战斗,去抢夺更多更强大的祭品,然后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神恩中,捡到可怜巴巴的两三年额外生命。这样活着,有意义吗？我既然不愿意向任何人低头弯腰,又何必对那头老龙如此？就为了在屈辱和恐惧中活着？”
这是一个让李察愕然的回答,他失声说：“不会吧？”
“以后你就知道了！小子,你记住,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力量！其它的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劳伦斯脾气突然变得恶劣,恶狠狠地吼到。
这时白夜插话道：“好了,李察,先不用理他。就算你将来也会遇到这样的问题,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了。来,李察,到我身边来,仔细观察我身体内部的结构。我可是很少会受这么重的伤,所以你的运气不错。你看到没有,我的身体结构和普通人很不一样,将来你也会如此。这是不同的血脉导致的,越是强大的血脉,当血脉力量逐渐开发出来之后,身体结构就会和普通人相差的越大。我身上觉醒的是家族两大血脉之一的无光梦魇。阿伽门农继承的则是远古泰坦血脉。以后当你对血脉的理解越来越深入,就有可能做出更多的四阶构装。因为四阶构装本质上都是在尽可能的模拟强大血脉的力量。”
劳伦斯忽然说：“小子,注意看着点我现在的手法！”
说着,他拎起白夜的一颗心脏,运刀如风,轻快精准地把上面缠绕着混沌气息的部位全都切去,却没有让心脏的主脉离体。血涌到伤口,就会被他以轻柔的力量给封住,如同心脏是完整的一样。
李察聚精会神地看着,记忆着每一个细节。
第二天,李察已经可以给劳伦斯帮手。
第三天,某些不重要的部位,李察已经可以在劳伦斯的指导下自行处理。直到最后一天,李察亲手将白夜的胸腔合拢、缝合,这才结束了漫长而恐怖的治疗。
强悍如白夜,此时也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李察用一张床单盖住了她**的身体,和劳伦斯一起走到外面,只觉得心无比的沉重。当力量强大到如白夜这样,可以越级斩杀传奇的地步,却何以活得越来越不开心？
“小子,在想什么？”劳伦斯把自己扔在了椅子里,一脸疲倦。
“我在想,有一天会不会我也变成这样。”李察回答。
劳伦斯摇了摇头,说：“这并不是最痛苦的。你应该想的是,有一天当你身边最重视的人也变成这样时,你是否有能力帮助他们。”
说到这里,劳伦斯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李察忽然问：“你已经是圣构装师了,为何还要出去和人拼命？听说那是一个传奇法师啊！”
对于把自己从神坛上推下来的这起事件,劳伦斯倒是显得很是泰然自若,只是淡淡地说：“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几个人是你拼了命也要去杀的。既然让我找到了他,我管他是传奇还是真神,又或是其它的什么,总之打过再说。”
李察点了点头,从劳伦斯的平淡中,他却听出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对了,小子！问你一件事,你要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劳伦斯忽然坐直了身体,双眼中更是放出熠熠光辉,一瞬间象是年轻了十岁：“你究竟有几分把握作出五阶的魔动武装？”
李察此时倒是一阵迟疑,犹豫着说：“这很难说！毕竟做出五阶构装至少得二十级魔力,最好进入传奇才行。另外,您给我的那幅图纸,嗯……我总觉得还有几处缺陷。”
“好！”劳伦斯突然一声大叫,把李察吓了一跳。老头直接跳到李察面前,用力摇晃着李察,吼道：“你居然能够看出那里有缺陷,那就是有希望做成了！好好,有你这句话,我一定会想办法多活几年！一定要活着看到魔动武装为止！！”
“那些缺陷,是您有意布设的？”李察问,心底却是一阵冷汗。这要是自己的功底稍微差了点,没有看出来这几处缺陷,而真的完全按照图纸把构装作出来的话,会发生些什么还很难说。
好在劳伦斯老脸一红,说：“不,那是我也没有想明白的地方,就……就胡乱涂了几笔上去。反正……也没指望真有人能够做出来。”
李察更是听得冷汗直流。
劳伦斯这时兴奋地搓着手,在房间中来回走着,期期艾艾地说：“那个,李察,可不可以再商量件事,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做出来五阶的魔动武装,那个……”
李察立刻了然了劳伦斯的想法,于是说：“如果五阶魔动武装成功发布,那么它的设计者当然是圣劳伦斯！”
劳伦斯一张老脸立刻怒放如菊,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语无伦次地说：“这个……这个真是太……我该怎么谢谢你呢？要不我给白夜下点药,然后放你床上去？”
李察一惊,急忙道：“千万不要！”
这种事就算得手,日后李察还不得被她追杀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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