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不知所踪
“所有对她好的，最后都会伤到她。这是她生来就有的命格，我宁愿她一生孑然，也不要她遭遇背叛。”
“忘记她罢。”
“求您……我不想忘了阿瑶，我是她的哥哥，我不会伤害她……”
“你远离她，就是对她最大的保护。”
……
那之后，苏南安再也不记得秦沐瑶。
谢妍对秦沐瑶施展了催眠之术，让她也忘记了与苏南安的点点滴滴，甚至让她忘记了她拥有的与众不同的灵力。
还是做个平凡人好了。
做完这一切，谢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对秦沐瑶好的人都会伤到她。
可谢妍不也是对秦沐瑶好的人吗？
她是一个母亲，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女儿呢？
那时候谢妍不知道，有一种伤害，是以爱之名，自以为是。
那会儿她已是惊弓之鸟，觉得任何人都会伤害到秦沐瑶，包括她自己。再加上一点原因是……她确实在宫里待得厌倦了。
原本就是为了秦沐瑶撑下来的，如今得知继续待在秦沐瑶身边会害了她，哪还有什么理由留下来？
于是谢妍诈死离宫，找了个地方隐居清修。
她想，女儿好歹是个公主，没了她应当不至于过不下去。也许磨得心性坚韧了，就再也不惧伤害。
修炼无岁月，她一闭关就是两年。
出关后才惊觉，当时脑子一热，把幼小的秦沐瑶一个人留在宫里是一种多么不负责任的举动。
谢妍总怕秦沐瑶被对她好的人伤害，却忘了那些对她不好的人的伤害，同样使人痛苦！她什么都不教秦沐瑶，秦沐瑶哪有自保的本领？
她的一走了之，才害苦了秦沐瑶。
她真是世上最愚蠢的母亲！
谢妍无颜面对秦沐瑶，同时仍顾虑着命格之事，不敢亲自去见秦沐瑶。她曾与清远老人有几分交情，遂拜托清远老人前往姜国皇宫，收秦沐瑶为徒。
清远老人德高望重，乃当世奇才，谢妍觉得清远老人应当是不会害了秦沐瑶的。
于是秦沐瑶在清远老人那一待就是八年。
谢妍此后，不知所踪。
谢欢将秦沐瑶生母谢妍的身世告诉秦沐瑶，目光落在秦沐瑶腰间雕着繁星的蓝田玉佩上：“这玉佩，就是阿妍送你的罢？”
秦沐瑶摸了摸玉佩：“嗯。”
虽然早有预料晋国国师已活了许多年，可看着对方这张年轻的脸，真的难以想象，他是养大了母亲并被母亲喜欢过的人。
“那我母妃如今在哪里，你也不知道吗？”秦沐瑶问。
谢欢摇摇头：“灵术虽也可占卜人的方位，可阿妍师承于我，自有屏蔽之法。我也有八年未曾见她了。”
“可笑，太可笑了。”秦沐瑶看着那枚玉佩，“把我一个人丢在宫里，丢给别人照看，这么多年不来见我一面，就为了那么一个荒谬的理由——”
“命数并非荒谬。”谢欢说，“天道自有定数。”
秦沐瑶垂下眼：“可我怎么觉得，天道本就是最没道理的呢？”
她起身：“多谢国师大人今日坦言相告，瑶樨告辞。”
她还惦记着师兄呢。这个点了，师兄应该已经治好病出来了。
谢欢叫住她：“太子妃难道不想修炼体内的灵力吗？”
秦沐瑶天赋绝佳，灵力充沛，只是迟迟不得入门之法，实是有些浪费。谢妍当年想让她平平淡淡过完一生，所以从未教过她灵术。可如今，秦沐瑶嫁给了姬墨，就注定不会平凡。
秦沐瑶身形一顿。
她多一样能力，就可以给言兮多添一份助力。
“请问国师大人，下次怎么联系？”秦沐瑶转身问。
谢欢微微一笑：“教你一个简单的灵术罢。以你的资质，半盏茶时间就能学会。”
他抬起手，在空气中画了一个符号，蓝色的光点组成的图案就显露出来，转眼又消失不见。
“这是……”
“千里传音。”
谢欢的这一声，却是直接在秦沐瑶脑海里响起来的。
秦沐瑶微惊。
可真是奇妙。
灵力这种神奇的力量，已经超越了凡人的范畴。常人修炼的内力可不会做到这种程度。
秦沐瑶向谢欢道了谢，说好日后联系，就出门离开了。
秦沐瑶一出门就去找了原先长安公子跟着牡丹她们进去的那个房间。她敲了敲门，开门的是海棠。
海棠、茉莉、阿阮都站在屋里，忘忧躺在床上，牡丹并不在。
“木瑶姑娘？啊，瞧我，姑娘太年轻忘了你嫁人了，该叫颜夫人才是。这回怎么没与颜公子一起？”海棠是见过木瑶这张脸的，“你是来找……”
“海棠姑娘。”秦沐瑶颔首，“我想请问一下，长安公子去了哪里。我夫君他……病了。”
海棠蹙眉：“病了？我们也不知长安公子去哪了。他今日是为忘忧治了病，可出了这房门，我们也不知他的踪迹。”
“好罢，打扰了。”秦沐瑶礼貌地点点头。
海棠回了一礼，关上门。
“海棠姐姐，是谁呀？”茉莉问。
“找人的。”海棠随口说了声，一脸怨气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楼主也太不厚道了，又把咱们丢这儿，她一个人去含桃馆快活。”
茉莉小声道：“牡丹姐姐是不快活了才去那里的吧……牡丹姐姐以前从来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她们不知道忘忧以前经历过什么事，但牡丹大概是知道的。所以忘忧记起那些糟心事牡丹心里也不痛快。而牡丹一不痛快，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可怜她们还要留下来安慰忘忧，预防她刺激过大干出傻事。
阿阮适时开口：“你们楼主去那种风月之地，最不快活的应当是那位谢公子罢。”
海棠茉莉面面相觑。
对啊。
……
秦沐瑶找遍了客栈没找到人，别说长安公子了，连洛风那家伙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秦沐瑶一愣。
她……为什么要想到洛风呢？
果然在看到那些幻境后，她对洛风多了几分在意罢。可也仅限于朋友。
秦沐瑶决定下楼问问掌柜。
“掌柜的，你有没有看到一位白衣公子出了客栈？”秦沐瑶问。
掌柜的噼里啪啦拨算盘，头也没抬：“这位客官，咱们小店一天要接待多少客人，穿白衣的侠士更是不计其数，你问我我也记不住啊。”
武林大会肯定不是一天就能结束的。这期间扬州城热闹得很，人流量大，想找人可不容易。
秦沐瑶说：“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长安公子的脸还是很有辨识度的。就算掌柜的不认识，可那出挑的容貌也能令人印象深刻了。
掌柜的仔细想了想：“最好看的……倒有两个，不知道您问的是哪一个？”
竟然有人和长安公子的容貌打平？秦沐瑶有点意外，这年头美男子是遍地走了么？
“那两位分别都是何时走的？”秦沐瑶问。
掌柜的说：“一位是晚间走的，另一位就在刚才。”
刚才？难不成是……谢欢？秦沐瑶突然想起谢欢也是翩翩白衣公子，也许是她方才在客栈里寻人的时候，他出去了说不定。那师兄应当就是晚间离开的了。
可确定师兄离开客栈就更糟了。扬州城这么大，师兄又不会千里传音，她该怎么找？
千里传音这灵术有个限制，需得传消息和听消息的双方都有灵力。这个限制直接刷掉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这时，秦沐瑶听到大堂里几名女子在谈话。
“都入夜了，那位红衣公子应该回含桃馆了。长安公子一定也跟着去了。哎呀我也好想去看一看呀。”
“算了吧，银子你付不起的。而且那地方咱们清白女子可不能去。叫爹娘知道得打死。”
“有时候也挺羡慕这些江湖女子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晚间那位红衣裳的姑娘生的可真是国色天香，结果站在楼梯里对楼上喊‘本姑娘今夜去含桃馆快活’，那叫一个潇洒。”
“哎，刚刚不是还有个白衣公子出去了么？长得不比长安公子差！之前看他与红衣姑娘在一起应该是一对，他刚走得急匆匆的，该不是追到含桃馆里捉奸去了罢！”
“哈哈哈哈……”
长安公子，含桃馆。
秦沐瑶捕捉到了这几个关键词。
今晚的含桃馆好像有些热闹。
这可稀奇了，开门做生意不都是为了赚钱？哪管自愿不自愿。偏就含桃馆独树一帜，不像人嫖他们，倒像他们嫖人……可就算这样，含桃馆照样挑起业内大旗，原因无他，里头的男子，个个都是一等一的俊美。
秦沐瑶顺着人流进了里面，见此间布置风雅意趣，丝竹声声入耳，并非靡靡之音，而空渺如仙乐。浑然不似风尘之地，竟是人间仙境。
被这空灵的乐声震撼，一楼涌进来的客人虽多，可都不曾出言嚷嚷，唯恐打扰了这乐声。
秦沐瑶总觉得有哪不对劲。
不对，是太不对劲了。
须知无论这乐声有多高雅，世上总有欣赏不了的俗人会大煞风景高声喧哗。毕竟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会有。没道理这么安静。
这不像是大家都听音乐听痴了，更像是魔怔了。就跟……就跟当初受谢欢琴声影响一般。
含桃馆没有站在门口揽客的流莺，一楼除了几位俊秀的乐师便都是客人了。
秦沐瑶感觉敏锐，一进来就察觉到了含桃阁的古怪之处。但她的目的是寻找师兄，并不打算太留意。
说起来，师兄怎会来这种地方？
秦沐瑶上了二楼，楼梯口有位引路的男子，模样俊俏，只是不知怎的有些焦躁。秦沐瑶上前询问：“这位公子，不知你有没有看到一位生得很好看的白衣公子来过这里？”
引路者一听“生得很好看的白衣公子”，脸色就变了，看着秦沐瑶的眸子有些警惕：“是不是跟红衣裳的一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