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寂寞

  归鸿天月峰,云雾缭绕,寒月高照,峰上,青衣,蓝衣遥相对立,一者平静,一者冷漠,大战将启,气流逆转,风云纷乱。
  四周诸峰,虚空卷动,一位位人间强者走出,八方齐至,共睹旷世之战。
  “大夏燕亲王,请了”
  天月锋上,一叶飞落,挡去对视的双眼,太白府主首先动了,拂尘一扬,道剑现锋,凛然剑光,破空而出。
  极快的一剑,破开落叶,瞬息间,凛身逼命。
  铿然,剑指撼道剑,剑意四散,燕亲王挥手,一道道剑光飞出剑架,青红错身而过,掠向眼前之人。
  传奇出剑,气压陡变,剑上极意,破开至尊周身真元,追魂锁魄。
  太白府主神色微凝,踏步身退,拂尘汇浩元,缠向追逐而至的青红双剑。
  这一刻,青衣动,剑至,人临,握剑刹那,剑势开天。
  陡然转变的剑上威能,震撼人心,太白府主拂尘掸地,凌空一折,迅速变招。
  唰,擦肩而过剑光,破开千丈虚空,远方一峰,瞬间被削平数丈。
  隆隆震颤,天地摇动,巨石从山上坠下,一剑之威,惊世骇俗。
  “这一战,胜负难料了”
  仅是一招,在场的人间强者们便改变了心中想法,东域剑上传说,名不虚传,这样的剑,世间罕见。
  “剑声,飞鸿”
  话声未落,天月峰上,战局再变,红剑转锋,青衣踏步,轻鸣中,道道剑光,宛如惊鸿,快的让人目接不暇。
  太白府主挡一剑,中数剑,泊泊鲜血,染红剑锋。
  精准无比的剑,一丝一毫都不曾误差,剑随意动,以剑封招,强如太白府主,一时竟连出招都显得困难。
  “人间,竟有这样的剑!”
  天月峰外,众人震撼,是太白府主弱吗?当然不是,人间至尊顶峰,怎么可能会有弱者!
  唯一的解释,神州传说,太强了,强的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现在的太白府主,全面被压制,恐怕连一半实力都难以发挥出来。
  刺啦,又是一声衣帛裂开的声音,战局之中,太白府主左臂鲜血溅落,飞洒漫天。
  律动的红剑,翩若游龙,剑上之剑,展现最璀璨的风采。
  不甘受制,太白府主硬承一剑,拂尘汇聚沉沉浩元,扫落而出。
  燕亲王眸中闪过一抹冷意,左手青剑首动,剑封拂尘,同一时间,右手红剑凝元助力,硬承之剑,直接贯穿前者左肩。
  “呃”
  一声闷哼,太白府主退数步,嘴角鲜血点点涌出,染红蓝白衣衫。
  难以置信的真实,鲜明的摆在面前,天下震惊,本以为至少不分伯仲的一战,却成为单方面的绝对压制,剑者传说,竟真的已成传说。
  一生观剑,直到今日,方识剑上剑。
  西佛故土,长陵古地,女尊,女常观战,神色间一样有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她们都知道大夏的这位传奇很强,却没有想到强到如此地步。
  昔日,知命侯论天下强者,至尊之下,唯独加上了三个人,一者,永夜教主,一者,荒城暮白,最后一人,大夏燕亲王。
  暮白的剑,她不曾见过,永夜教主的骁勇善战,在神明面前,似乎也显得如此渺小,至于未参与神战的大夏传奇,她知晓更是不多。
  那时,她以为,知命侯之所以会做出如此评价,很可能是在其尚且弱小时对于护在自己身前的前辈,记忆中留下了一生都难以改变的崇拜和尊敬。
  她没有尽信知命的话,却也没有完全不信。
  她曾问过,天下强者可有知命。
  “没有”
  当时,知命如此回答她,“我的剑,是暮白和前辈教的,一体双化之术,是永夜教主所授,强者,都有自己的路,至少也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此生,我从来没有胜过他们三人,何谈胜于蓝,何谈强者之名,追根到底,现在的知命还只是学武的武夫,学的再好,走不出自己的路,也配不上强者二字”
  说出此话时,知命的语气平静无波,没有谦虚,也没有妄自菲薄,只是在说一个事实,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第一次领略到,在神州这几位传说眼中,强者,并不只是修为高低而已,而知命,或许只是他们随手教出来的怪物。
  “大夏传奇,为何还不证自己的剑”看着天月峰上的战斗,女常眸子眯起,不解问道。
  “不是不愿证,而是证不了”
  女尊轻叹,道,“证剑,需要对手,这个人间,谁还有这个资格让他全力证剑,即便你我,在双体并合之前,恐怕也做不到”
  “高手寂寞”
  女常听完,沉默下来,片刻后,轻轻吐出了四个字。
  难寻对手共论剑,高处不胜寒。
  或许,这便是当初荒城不败神话,明知结果,也要与神明一战的原因。
  在守护苍生的大愿下,有一位能让自己全力证剑的对手,已是一生最幸运之事。
  永夜教主,暮白,大夏燕亲王,不幸,人间只能见识到其中一人的风采,幸事,人间还能见识到其中一人的风采。
  可惜,传奇的剑,成长太快,而且会越来越强,直到真的再也出不了剑。
  中州,天月峰,传奇、至尊之战还在继续,青红交映,道剑锋芒尽失,绝对的压制,尽显剑上极威。
  太白挡剑,越战,越是震惊,越战,越是重创,曾几何时,认为自己已登临人间绝颠,再寻便是仙路,不曾想,今日一战,方才知道,人间之路,他都尚未走到顶峰。
  “呃”
  红剑入体,溅出一瀑血花,太白府主再退数步,道剑引风云,欲要震开战局。
  然而,剑方动,剑息已被透彻,青剑划过,瞬封极招。
  前所未有的屈辱之战,每一招都被克制,招未出,封剑已至,仿佛招招都可料敌于先,让人憋闷异常。
  战至白热,占据绝对上风的传奇突然身退,看着眼前对手,眸中失望难掩。
  “你!”
  太白府主一怔,旋即震怒,一股难言的屈辱涌上心头,沉声一喝,怒发冲冠,道剑凝聚周身浩元,顷刻间,九天风云惊天变,沉沉威势,引来乌云避月,骇人异常。
  天月峰外,一位位观战的人间强者,心中复杂异常,谁都看得出来,东域的剑者传说让招了,因为再不让,这一战就会这样无比枯燥的结束,不会再有丝毫波澜。
  谁都无法相信,一位至尊顶峰竟会被压制到如此地步,连招式都用不出来。
  “人间至尊的不败神话,被打破了”
  远处一座山峰上,一位男子轻叹道,从古至今,人间至尊都是无敌的象征,能败至尊者,只有至尊,不过,从今天开始,人间至尊所代表的,不再是无敌。
  旁边,另一位男子沉默,真实,总是残酷的让人难以接受,但是却活生生摆在他们面前。
  差距,无比清晰的实力差距,千百年来,人间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剑,恐怖的剑,恐怖的剑者,恐怖的东域神州。
  如今看来,当初神明能被送回去,期间发生了太多他们难以想象的事情,神州大地上,这样的强者,究竟还有多少呢?
  月下,战局已至最后关头,不甘就此落败的太白府主逆冲一身功体,所有真元尽数凝于剑中,雄浑压力无边而降,整个天月峰都随之摇动起来。
  前方,传奇静立,黑发飞扬,双眸静静地看着前方不断升腾的威压,平静的神色上,没有半分变化。
  他已给他出招机会,接下来,生死不论。
  “红尘道清一绝锋”
  太白绝学现,红尘现道锋,骇人的洪涛怒流中,道剑斩开红尘,证道之招,惊世而出。
  最强的招,招未至,威压已临,月下天月锋,山体不断崩裂,难承这恐怖极威,出现崩塌之兆。
  极威下,传奇手中青红归鞘,凝渊出,沉重的黑色光华极尽升腾,百丈空间,瞬化虚无。
  “一剑禁武,天下无道”
  虚无中,传奇剑动,禁武之式,再现人间。
  下一刻,吞天灭地的黑色光华,湮灭了一切,月光,虚空,还有红尘道剑。
  “呃”
  一声痛极的闷哼,太白府主连退数步,手中道剑铿然折断,一身鲜血,喷涌入口,染红整个天月峰。
  败了败了,如此凄惨,如此毫无悬念,倒落尘埃的太白府主,眸中无神,难以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他的道,差在了哪里,败在了哪里?
  燕亲王看着前方倒落的身影,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走到剑架之前,将凝渊插了回去。
  禁武封道之剑,不是取命之剑,希望,此人今后,能再至武道巅峰。
  杀他,没有必要,该受的教训,他已尝到,败剑,有时比死更不如。
  可惜,现在的他,太弱了,没有资格证他的剑。
  分崩离析的天月峰上,传奇挥手收起剑架,神色间丝毫没有胜剑的喜悦,转身离开的刹那,孤寂的背影,如此沉重,落寞。
  “暮白,你让本王的剑,寂寞一生”
  尘沙飞扬,寒月朦胧,寂寞高手一时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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