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团防局
“干的漂亮!”站在岸边的周可成满意的拍了一下手:“这领航员叫什么名字?”
“姓林叫阿水!”九指笑道:“是条老海狗,已经五十多了,身子骨不如以前了,跑不了外海,不过这一带的海况熟得很,就当了领航员!”
“嗯,待会赏他二两银子!”周可成笑道:“亏了他,不然船碰一下就麻烦了!还有,让他多带两个徒弟,这方便人手我们缺的很!”
“这恐怕他不会答应!”
“不答应?为什么?”
九指笑了笑:“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个林阿水跑了一辈子船。您也知道跑船的手上都留不住钱,他年轻的时候还好,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日子就过得很惨,有一顿没一顿的,好不容易靠咱们兰芳社混了个肚圆,怎么肯再把自己的饭碗给砸了!”
“这倒也是!”周可成笑了笑:“这么说来,泉港那边有很多没饭吃的手艺人?”
“大人您这不是开玩笑吧?”九指笑道:“手艺人手艺人说白了就是啥都没有才去学手艺呀,有房有地的谁还去学手艺呀。就拿咱打比方,要不是遇上您,咱指不定已经饿死在哪个角落了!”
“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听了属下这番话,周可成不由得暗自感慨,他在台湾草创基业,可谓是白手起家,经过两年多来的苦心经营,也算是有了一个小小的局面,而眼下最大的瓶颈就是缺乏劳动力,尤其是拥有熟练技能的劳动力。为了尽可能大的刺激手中有限劳动力的工作积极性,周可成几乎都要把前世工厂里面各种奖励方式都给逼出来了。可以说在十六世纪的全世界,兰芳社下辖工厂的工人待遇都是首屈一指的。但即便如此,面对作坊、船厂、砖窑、农场、榨糖厂、船队不断扩张的劳动力需求,有限的劳动力来源依旧是捉襟见肘。周可成不久前将羽茂等几家豪强从佐渡迁徙到台湾来,除去为本间氏康扫除祸根,也有补充己方劳动力不足的意思。这也是他想方设法在厦门岛寻求一个立足点的目的——这样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把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东南沿海“快进快出”、“两头在外,中间在内”等经济模式照搬过来了。像纺织、武器制造、酿造等劳动、技术密集型的企业就可以拿一部分放在厦门岛来了,减轻台湾那边人口缺口的压力。
“九指,你去一趟同安,给林老爷送一份礼去,便说请他替我准备一桌酒席!”
“是!”九指闻言一愣:“掌柜的,您是要请林老爷?”
“嗯,不光是林希元,还有其他几个缙绅,泉州知府,其他的几位大人。这次向朝廷请求册封、中左所的泊位、立团防局的事情多亏了他们伸手,我要好好感谢他们一番!”周可成笑道:“咱们总算是在台湾和闽南立下根了,接下来就该找汪直他们算算屋久岛的老账了!”
三天后,林府后院。
“周先生,请随小人来!”林管家微微欠着腰,领着周可成穿过一条游廊,走进一间幽静的院子,他轻快的走上台阶,推开花厅门,笑道:“周先生,请!”
“有劳管家了!”周可成微微一笑,走进屋来。花厅的面积不大,布置得异常雅洁,当中已经拼起了一张大圆桌,桌上的青花细瓷食具,在灯烛的辉映下熠熠生光。一个中年妇人正领着两个丫环张罗着,看见周可成进来了,她们就一齐上前,裣衽为礼:“老爷在隔壁的小厅,还请先生随奴家来!”
周可成点了点头,随那中年妇人进了隔壁,只见林希元正和四五个年龄相仿的中年人围坐,一边喝茶一边说着闲话。林希元看到周可成进来,赶忙站起身相迎:“周先生来了,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不敢当!”周可成向众人做了个团揖:“在下周可成,见过诸位了!”
听到周可成自报家门,屋内的众人神色各异,有的惊讶,有的好奇,有的甚至还有几分厌恶和鄙视,周可成看在眼里,只是一一记下。林希元笑着替周可成一一介绍,都是闽南当地的缙绅头目,无论是在地方还是官场上都有相当的影响力。报到最后一个林希元稍微停顿了一下,笑道:“周先生,这位便是吴可卿吴先生,乃是知府老爷幕中的一杆笔!”
“原来这位便是吴先生!”周可成脸色大变,深深的施了一礼:“在下从林老爷口中早已听说过您的名字,只是未曾谋面。这次的事情有劳吴先生在其中操持,周某铭记在心,稍后必有重谢!”
“不敢!”吴可卿却表现的十分谦恭,他微微侧过身子,没有受周可成的礼:“这件事情乃是林老先生谋划奔走,在下不过是动动刀笔,做了件顺水推舟的事情而已,如何当得起周先生的大礼!”
正说话间,那中年妇人从外间进来,向林希元福了一福,笑道:“林老爷,都准备好了,可以入席了!”
林希元点了点头,便招呼众人来到隔壁的花厅,他请周可成坐了首席,然后又让吴可卿做了次席,然后让其余人依次坐下,自己坐了下首的主座。那中年妇女见众人坐定了,便吩咐了两声,让丫鬟退了出去,自己给众人倒酒。
“诸位!”林希元举起酒杯,用一种十分亲切、轻松的语气说:“今儿晚上,来的都是将来团防局的同僚,大伙儿莫要拘礼,先共饮了这一杯酒再说!”说罢,他便第一个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既然林希元领了头,众人也纷纷具备相庆,几杯酒入肚,桌上的气氛也渐渐活络起来了。正好当年正有秋试,那几名缙绅交头接耳都说些科场事情,某人中了,某人落地了,某人出京了、某人勘磨没过关云云,无形之中倒把周可成晾到一边去了。周可成倒也不以为意,只是低头吃菜,并不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