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僧徒

  “有山贼!遇上山贼了!”一名僧兵递了一支响箭过来:“您看,刚刚射下来的,距离最前面那个人只有几尺远!”
  “一支箭矢就让你们驻足不前?”觉恒将那响箭一折两段:“冲过去,将射箭贼人的头砍下来,放在我的面前!”
  “殿下,前面道路已经被放倒的树木堵住了,而且看不出有多少敌人!”
  即便觉恒的脾气再怎么暴躁,也明白自己必须忍耐住性子了,战争中还有什么比贸然向隐藏在树林中不明的敌人发动进攻更危险的行为呢?他一声不吭的来到队伍的最前面,几棵大腿粗细的松树横在地上,这虽然不足以阻挡徒步的士兵,但已经足以阻挡骑士和驮畜了。他看了看树木的断口,是用斧头劈断的,而且时间并不久。
  “别当殿下,发生什么事情?”身后传来了觉庆的声音。觉恒回过头,看见觉庆已经从驮轿里面下来了,正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前面倒下的松树。
  “我想是遇上山贼了!”觉恒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实话实话。
  “这些松树是山贼砍倒的?他们想要挡住我们的路?”觉庆的反应也很快,立刻明白了真相:“那为什么不派人把松树搬开?”
  “ 没有用,搬得肯定没有砍的快!”觉恒低声道,他提高嗓门:“来人,去看看来时的路!”
  事实证明觉恒的判断很准确,只是慢了点,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阵树木倒下的声响,众人回头一看,来时的路上树影摇动,显然那伙山贼又砍倒树木将来时的路给堵住了。
  “快把牲口赶到里面来,剩下的人在外面防备山贼!”觉恒厉声喝道:“莫要慌张,贼人不过是虚张声势,否则用不着玩这么多花样!”他声音虽然不小,但光头上那些晶莹的汗珠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身为一乘院的别当,觉恒他自然知道自己肩膀上的胆子有多重——无论是马背上的经卷还是觉庆,都是出不得一点闪失的。
  “山贼出来了!”一名僧兵看到树林里闪动着影影绰绰的人影,他刚刚拉满弓却被觉恒按住了:“先别急着射箭,能够不动武最好别动武!”
  “明智的决定!”树林里传出一个低沉而又坚定的声音:“请放心,我们不是山贼,对你们也没有恶意,只是想问几个问题!”
  “几个问题?”觉恒冷哼了一声:“那为什么要把我们堵在这里?”
  “因为这样就不太容易受骗!”一个人走出树丛,这个是体格魁梧的汉子,他只有中等身高,但胸膛宽厚,黝黑的手臂宛若树干一般结实粗壮,带着铁盔,鱼尾状帽缨下是一张异国人的脸,身上鳞片铁甲的阳光下闪着光,双手按在腰带上的剑柄上。在他的身后,一个个人影冒了出来,铁甲裹身,手持利刃,道路两旁的高处有人影晃动。觉恒只觉得喉咙有些苦涩,幸好自己刚才阻止手下贸然放箭了。他压下心中的恐惧,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看来我必须提醒你,我才是提问题的人,而你必须回答!”阿劳丁举起右臂,指了指四周高处:“那里都是我的弓箭手、还有铁炮,老实回答问题,这对你有好处!”
  觉恒冷哼了一声,强压下胸中的怒气:“什么问题?”
  “你们是谁?从哪里来?”
  “我们从奈良来!是兴福寺一乘院的僧人!”觉恒犹豫了一下,说出了实情,所有的牲口屁股上都烙有兴福寺一乘院的标记,从服装打扮也不难辨认出来自己的身份,撒谎除了带来无谓的麻烦之外并无任何意义。
  “兴福寺一乘院?”阿劳丁握紧了拳头,看来安拉没有抛弃自己,他强压下心里的激动,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那些箱笼里都是些什么?”
  “箱笼里都是兴福寺历代传承下来的经卷,三好家侵入了奈良,为了避免这些宝贵的经卷毁于战火,我受门迹之命,将这些经卷送到吉野山中的别院保存起来!”这一次觉恒回答的很爽快,这些经卷对于兴福寺来说是无价之宝,但旁人抢去却一文不值,不如说实话,免得勾起的贪欲,引来无妄之灾。为了证实自己所言不虚,他甚至还让阿劳丁随意挑了两头驮畜,取下箱笼,打开露出里面存储的一卷卷经卷让来人看。
  “果然都是佛经?”阿劳丁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虽然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将军的弟弟,但若能顺手发一笔财那也不无小补。他在亚丁时也曾经看到过不少从邻国僧人得来的梵文佛经,认得上面抄写的果然是佛经。手中的经卷虽然样式古老,装饰精美,应该是难得古老珍本,但只有拿去变卖才能折现,可若是拿出去卖便坐实了自家做强盗的事情,恐怕得不偿失。想到这里,他随手将那卷佛经往箱笼里面一丢,准备再旁敲侧击几句,看看是否能从对方口中打听到一些将军弟弟的消息。却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无礼之徒!”他抬头一看,却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僧人从后面的驮轿里跳了出来,脸上胀的通红,显然已经怒到了极处。
  “这乃是道长公(藤原道长)亲笔抄写的《佛说无量寿经》,你居然这般随手丢弃!”觉庆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那箱笼旁,将被阿劳丁随手乱丢的经卷重新叠放好。他自小便在一乘院由觉誉抚养长大,名为师徒,实为父子,感情深厚之极。此番离别,也不知道能否再次相见,在他眼中这些经由师傅亲手整理的经卷无形之中便已经成为了觉誉的替代品,却被这粗黑汉子随便乱翻乱扔,如何还忍耐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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