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半途相逢

  “这么说来,夫人还是想要打啦?”吴伯仁问道。
  “长剑出鞘,岂可轻回?”莫娜冷笑道:“吴相公,您说是不是呀?”
  吴伯仁的目光扫过帐内每一个人的脸,他看到的是一双双跃跃欲试的眸子,他意识到自己无法与莫娜在这个问题上抗衡。吴伯仁站起身:“既然是这样,那就由夫人自己决定吧!”说罢,转身走出帐篷。
  在俯瞰官道的小丘上,搭起了布幔,一张圆桌就放在布幔当中,申时行就是在这张桌子上和李成梁共同进餐的。
  坐了一天的轿子,申时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但他还是竭力保持朝廷大臣的仪态。“距离京城已经不远了,到了那儿,我就可以躺在床上睡个昏天黑地!”他告诉自己,
  厨子正在上当晚的主菜,两只烤的焦黄的野鸡,这是李成梁亲兵的功劳。香气扑鼻而来,让申时行觉得口腔中的唾液大量分泌,从逃出京城开始他就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
  “申大人,请!”李成梁小心的替申时行斟酒,一旁的亲兵小心的将烤鸡切开,松脆的皮在餐刀下噼啪作响,透明的油脂流下,申时行觉得自己的喉咙里都要伸出手来了,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想要压下胸中的饥火,却反而刺激的更高了。
  亲兵将切好的烤鸡分给两人,申时行夹起一块,放入口中,他不得不承认鸡烤的很好,鸡皮焦脆,而肌肉嫩滑,撒上的盐末均匀,他咀嚼了两下便用淡酒冲下了肚,又伸出筷子。桌子对面的李成梁没有动,他有些担心的看着申时行,心里想着应该如何开始提问。
  “申大人!”
  “啊?”申时行有些遗憾的放下筷子,他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的桌面上零散着十几块鸡骨,而对面李成梁的面前却是空荡荡的,这让他脸色微红:“李将军,有什么事吗?”
  “申大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中午我们就可以抵达京城了!”李成梁问道:“可是末将还不知道此番回京的目的,可否透露一二,让末将也好预先有点准备!”
  申时行突然觉得眼前喷香的鸡肉一点诱惑力也没有了,他皱起眉头问道:“李将军,你还记得离开大营前使相是怎么和你说的吗?”
  李成梁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使相让末将一切听命于您一人!您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本官有让你问我吗?”
  “没有!”李成梁已经坐不住了,他赶忙站起身来叉手行礼道:“末将只是想要预料有点准备,免得——”
  “用不着!”申时行打断了李成梁的辩解:“李将军,你用不着准备什么,只需要依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是,是!”李成梁忙不迭应了两声,倒退了两步,走出布幔之外这才吐出一口长气。
  看到李成梁退出布幔,申时行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鸡肉放入口中,他咀嚼了两下,然后吐了出来,申时行觉得自己一点也不饿,他站起身来,准备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找个好梦。正当此时,李成梁重新走进布幔,神色惶然:“申大人,出事情了!”
  “什么事?”
  “前哨说遇到了一队锦衣卫,说是前往天津卫传旨的天使!”
  “传旨的天使?”申时行胸中的烦躁顿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警惕:“是真是假?”
  “这怎么会是假的!”李成梁笑了起来:“难道还有人敢假传圣旨不成?那可是要族诛的!”
  申时行的脸上却全无笑意:“他们人在哪里?”
  “正在往这边来,申大人,我们一同去迎接吧!”
  “好,正要一起迎接!”
  夜幕已经低垂,将所有的旗帜染成黑色。李成梁军的营地正好位于河流和官道之间,绵延两里多长,很容易迷路。在李成梁的引领下,申时行穿过数十个帐篷和篝火,飞蛾在营帐间窜动,不时扑入篝火之中,溅起一两点火星。就好像我一样!申时行心中暗想,他能够问道篝火上铁锅中传出的香气,让他的肚子饥肠辘辘。远处的火堆旁有人唱起了小曲,旁人唱和;一行手持长矛的士兵在更远的地方走过,喊着口令。一切都这么井然有序,而自己与这一切却那么的格格不入。
  “大人。天使的帐篷就在那儿!”李成梁的声音打断了申时行的愁绪,他顺着李成梁的手看去,在十几米外有一顶牛皮帐篷,在外头站着十几个盔甲鲜明的侍卫,那应该是护送的锦衣卫。
  “李大人,你腰间这把剑可还锋利?”申时行突然问道。
  “啊?”李成梁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末将这把剑是祖上传下来的,锋利说不上。不过末将十一岁就用这把剑了,这么多年下来已经顺手了!”
  “可否借我一观?”
  “当然可以!”李成梁赶忙拔剑出鞘,将剑柄递给申时行,申时行接过长剑,借着旁边的火光细看,只见剑光如水,隐约可见血色,伸出食指轻抚,只觉得一股寒意直透骨髓,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果然好剑!李将军这把剑想必痛饮了不少贼子之血!”
  李成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申大人说的是,此剑乃是李某高祖时所打制,已经流传了四代,都是在我大明军中效力!”
  “好!”申时行赞了一声,却不还剑,笑道:“那今日李将军这把剑便借我一用,待我用完了再还给你!”
  李成梁顿时愣住了,他见申时行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只得将腰间剑鞘解了下来,递给对方。申时行还剑入鞘,就挂在腰间,与李成梁进得帐来。帐内太监正坐在火盆旁烤火,见外间突然闯进来两个人,顿时大怒正要呵斥。申时行却昂然道:“谁是传旨之人?”
  “便是咱家?”那太监下意识回答,旋即怒道:“你是何人,竟然如此无礼,来人快来人给我将其拿下重重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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