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9、偷体温的贼

  野人的梦境没有坚持多久,苏蕙兰明显感觉到了他的精神力正在极速消耗。说实话,这个梦境空间的确是显得有点大的,虽然苏蕙兰帮他支撑了一部分,但主要还是野人自己开拓的梦。虽然岛上的野人的精神力天生比较强,但要维持这么大的梦境显然不够。
  通常情况下,人的意识出于自我保护,不会开拓出一个自己支撑不住的空间,就像人为了保护肌肉和骨骼,大脑不会让我们发挥出肌肉的极限力量。
  苏蕙兰不明白这个野人的梦境为什么这么大,不过现在既然支撑不住了,她也不愿意帮他硬撑下去,反正已经知道了解药的用法和他们部落的位置。
  她退出野人的梦,在一片空白的空间里看见如贴在墙上的剪影一般的青木。
  青木收起精神力,问道:“怎么样,事儿办完了?”
  苏蕙兰点点头说:“办完了。”
  她把梦境中所见告诉了青木。青木皱起眉头,想象着那条倒流的瀑布、河流两端的湖,这又是一个空间奇迹。
  这些家伙到底见过什么样的世界啊!他觉得有点头大,先是女野人梦里的湖海一体,现在又是江河倒流。
  “不会是真的吧?”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
  苏蕙兰说:“真不真,要看到了才知道。他们的部落肯定有条河,还有一条瀑布。我们先到岛心的湖边去找河,沿着河上去,应该可以找到瀑布。你说会不会就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条小溪?”
  青木说:“有可能,天亮以后等煤老板回来,一起去找找,现在先救安德森。”
  他们唤醒了爱丽丝。
  爱丽丝悠悠地醒来,迷茫地看着青木和苏蕙兰,一时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由于她刚才受到精神力的强烈冲击而造成的。
  苏蕙兰用精神力安抚了一会儿,她就恢复了。青木把采来的白花给她,告诉他使用的方法。
  爱丽丝听说安德森有救了,高兴地哭起来。她一个劲儿地感谢青木和苏蕙兰,用力擦拭眼角流下来的热泪。
  她把手里的白花一朵一朵摘下来,把茎叶放进嘴里嚼烂,然后吐出来敷在安德森腿上的伤口上。又把小花塞进安德森的嘴里,用矿泉水喂他。
  可是安德森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连张开嘴巴都困难,也不知道吞咽。
  爱丽丝只好把花也嚼烂,又含了一口水,俯下身去,嘴巴贴在安德森的嘴上,一点一点的把口中的花泥和水灌入安德森的口中,同时伸出舌头轻轻地在安德森的嘴里搅动。
  安德森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舌头也开始动起来,配合着将混着爱丽丝唾液的花和水吞了下去。
  后半夜的时候,安德森醒了。他的烧已经退了,原本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青木用刀在他的腿上又放了两次血,皮肤上淤积的黑血淡了很多,敷着草药的伤口有些溃烂,但明显在好转。
  “谢谢你们!”安德森看上去有些虚弱。
  “不用谢我们,你应该谢谢爱丽丝。”苏蕙兰笑着说。
  安德森扭头去看爱丽丝,看见她眼角还未完全干掉的泪痕。他的眼里也湿润了,随着晶莹的泪珠,迸发出一些炽热的东西,和爱丽丝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就像两片集满了正负离子相撞的云,闪电崩裂而出,如蛛网般爬满了他们的眼睛和内心,爱的光芒照亮了黑夜,黯淡了地上的篝火,温暖充斥着整个洞穴。
  “爱丽丝!”安德森轻柔地叫道。
  “什么?”爱丽丝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娇羞。
  “我这一生,除了钓鱼,从来没爱过别的什么。我曾经做梦钓到一头蓝鲸,骑着它环游世界。从今以后,除了鱼竿,我的生命中又多了一样东西。爱丽丝,我希望你能陪着我一起——”安德森握住爱丽丝的手,“在黄昏的马尔代夫珊瑚岛上看日落,在清晨的夏威夷海滩上看日出,在阿拉斯加的冰窟窿里,在北海道的雪崖间,假如我真的钓到一头蓝鲸,我们就一起骑着它环游世界!”
  爱丽丝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整个山洞里一片沉寂,只剩下她扑扑的心跳声。
  苏蕙兰扯了一下青木的衣服,朝山洞外面努努嘴。青木明白,这是要他和她一起出去,把这个狭小的空间留给相爱的人们。
  他往火堆里添了些柴,以保证刚刚点燃的爱情不会因洞内的温度降低而熄灭。然后,他和苏蕙兰一起走了出去。
  山洞外一片漆黑,天上没有一点儿星光,夜色像墨一样浓,山洞里闪出的微弱的一点点光很快散逸在黑暗里。
  青木刚走了几步,就感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扭头看去,苏蕙兰模糊的影子就站在他身边。
  “太黑了!”黑暗中传来苏蕙兰的声音。
  “你怕黑?”青木觉得不可思议,对于觉醒者而言,最不怕的就是黑暗了,因为黑暗只不过蒙蔽了视觉,却无法阻隔精神的力量。何况,觉醒者进入梦境空间,经常要面对黑暗,比如初入梦境的黑箱,梦境坍塌的瞬间,这种黑暗很短暂,但在没有时间的意识世界里,有时候也可以长如永恒。
  “不是怕黑。”苏蕙兰说,“我只是怕把你丢了。”
  青木笑了,说:“你的精神力可以一直跟着我,怎么可能丢?”
  “不!”黑暗中的苏蕙兰显得特别固执,“我觉得还是用手抓着比较靠谱!”
  青木感觉到她的手指紧了紧,就像生怕他真的跑了一样。
  他摇摇头,从兜里掏出烟,点上一根。
  烟味在空气中飘散,苏蕙兰轻轻咳嗽了一声。她看见青木的脸,随着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刀削般坚毅的线条,像镌刻在石板上的肖像。
  一阵风吹来,苏蕙兰感到有点冷。她悄悄往青木身边挪了挪,想让身体暖和一点。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有点紧张,就像个偷人体温的贼一样。
  她的确感觉到热了,因为手心都出汗了。
  ……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一声猫叫——喵呜!
  一个黑影窜到了他们的脚下,用它那略微肥硕的身体在四只脚间来回磨蹭,就像家里的猫忽然见到了三日不见的主人。
  青木和苏蕙兰同时大喜道:“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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