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2章 原来你我并不那么相爱
“农村人就是这样,恶习多。”邗雪梅的姐不屑地说了一声,大有替邗雪梅扬眉吐气一把的感觉。
“嗯嗯。”邗雪梅点头。
“好了,吃饭吧,不说那个乡坝头来的女人了。”邗母说。
……
却说周珍瑜回到S川后就直奔当年自己生活和工作的地方M阳去了,她找到了当年学校的相关当事人问起自己当年生下孩子的事,当时人都说这事要去问医院,因为他们接手她的时候根本就没看到出生的孩子,院方也是对他们说“孩子生下来就死了”。
“他们肯定在说谎。”周珍瑜坚持说,“当年我生下女儿的时候接生的医生还对我说了声“是个女娃,各项指标健康”,我还听到我女儿哭声洪亮,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
“这事我们也没法,反正我们得到院方的讯息就是孩子出生不久就因为新生儿并发症去世了,就这样,你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去医院找当年为你接生的医生问去。”
然后几经周折周珍瑜找到了当年为她接生的医生,这医生已经退休了,问起当年她女儿的事这医生虽然一口咬定“孩子出生半个小时就没了”,但眼神却在躲闪,并不敢直视周珍瑜的眼睛。
周珍瑜从她的神情里看到了蹊跷,于是又问:“我女儿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我清楚地记得我女儿一出生时你说的那句话“是个女娃,各项指标健康”,怎么会突然又没了?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我女儿没了的?那时候我身体很虚弱,你们是怎么照顾一个新生儿的?把她搞没了,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愧疚心吗?”
这名老医生被她问得无法抬头,有些语无伦次地说:“这事不怪我的……是医院……我只负责接生……你该找医院去……”
从她的神情和这些话里周珍瑜更加听出了蹊跷之处,她是又激动又气愤,激动的是女儿可能真的还活着,气愤的是这些医务人员的不负责任和推卸责任。
“我的女儿是你负责接生的,我只找你就是,我女儿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周珍瑜问。
“当时发生了什么状况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那么多人来堵着你不让你生孩子,还是我喝退了他们……”女医生说,“所以你那女儿出生不出生命运都不好说……”
“那好吧,我就向你保证吧,不管我女儿是死是活都已经过去三十年了,我也不打算追究了,你就给我一句话,我的女儿是不是没死?”周珍瑜干脆问到。
“这个……我真不好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当时的情况很乱,产房外堵了很多人……”女医生犹豫了一阵才模棱两可地说,“我记得当时有人将娃娃抱走了,说是产妇家属,具体后来怎么样,我记不清了……哎,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好了……反正那娃娃就这样没了,一切以医院的记录为准……”
“你的意思是我女儿……”
“别问我了,我心脏不好,头晕,要躺一会了……有什么疑问你还是去找医院的相关领导吧……不过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领导都换了好多批了。好了,不说了,没精力说了,我要吃药了……”
无奈,周珍瑜只得离开,这女医生摆明了就不想说,这里面一定有隐情,她不敢说,所以才说得这般似是而非,不过周珍瑜还是长长地舒了口气,那女医生越是装糊涂那么就越是证明自己的女儿还活在这世上,只要女儿还活着对她来说就是极大的欣慰了。
对了,那女医生说当年有人将娃娃抱走了,说是产妇家属,那么女儿是不是有可能被林柏杨的家人抱走了呢?他们把女儿抱走了,跟医院串通说孩子没了,然后就把孩子藏了起来,然后林柏杨就跟孩子一道藏了起来!嗯,有可能!
周珍瑜决定去找林柏杨,哪怕天涯海角她都发誓要找到他。
S川F陵嘉陵江畔,周珍瑜终于找到了那个男人,那个在她心里刻了半辈子的男人——林柏杨。
林柏杨还是当年那个林柏杨吗?
此时出现在周珍瑜面前的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而已!他真的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的林柏杨是他?
说实在的,当一人将她带到这个江畔简陋的房子前时她真的有些不相信,然而那人对着那扇小门喊了声“老林——林柏杨”,林柏杨从屋里出来时,她才不得不信眼前这人的确就是叫林柏杨。
可是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眼前这个神情卑微,佝偻着背的苍老男人是她要找的那个林柏杨!
“谁找我啊……”林柏杨脸上带着一丝俗侩的笑,但就在他的目光投向面前的女人时,他愣住了——这女人是……似曾相识样子……
他竟然一时间想不起她是谁了!
亏得她还将他刻在心里大半辈子!
时间就是一口钟一场骗局,你以为的天长地久在别人那里已经翻过了几多滚滚红尘。
“就是这位女同志找你。”领路来的人说到。
“哦……你是……”林柏杨还是没想起眼前这女人是谁。
也许他根本就没将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女人跟从前那个青春娇俏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真的,三十一年过去了,往年的娇俏女子已经改变了模样,当年的一头齐额短发变成了挽在脑后的一个发髻;满脸的胶原蛋白在岁月中流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干瘪消瘦带着自然冷漠的脸。
又因为他实在是在下层生活卑微了太久,而她又在高级知识分子的位置上冷傲了太久,两个天上人间般不可逾越的鸿沟使得他们从下意识里就排斥了彼此。
在林柏杨这里,他这样一个守河段的河段工做梦也没想过会和一个女高知有什么交集的,所以他压根就没有往曾经的周珍瑜那里想,而且曾经那个周珍瑜不过就是他青春年少时经历过的一名女子而已,在后来的三十年人生长河里他早就把那个女人忘却了。
而周珍瑜呢,她记忆中的林柏杨是那么的高大伟岸文采飞扬,而且又是那个年代的高干出身,怎么也不会沦落到一个河道工的地步吧?
“……”所以,周珍瑜站在原地,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但愿这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男人站在面前,是一场名字上的误会而已。
“我……”好一会后,周珍瑜才开腔说到:“我替我的妹妹来找一个人,他叫林柏杨,以前在M阳师范教书的林柏杨,那一年是一九五三年。”
“……”林柏杨闻言脸色大变,目光盯在她脸上一闪,随机迅速移开,转身说到:“进屋去说吧。”
“不了,就在外面说吧,我想吹吹江风。”周珍瑜出去冷静地说,其实她是嫌弃那小屋里的陈腐味道和汗味。
“好……我给你搬凳子出来坐。”林柏杨说,往小屋里去了。
等了一小会,他搬了一个木头椅子出来,还用自己的衣袖抹了抹椅子的座面,这才请周珍瑜坐。
坐下后的周珍瑜情绪莫名地冷静,就像在面对一个初次谋面的人一样,记忆中的林柏杨已经不是眼前这个男人了,她受过的那么多苦仿佛都与眼前这个男人不想干似的,这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男人根本掀不起她心里的任何波澜。
原来这三十年来她已经将自己磨练得如此刀枪不入了,而那个林柏杨终究不过是她心中的梦一场而已,现在她本能地将这个梦和眼前这个男人规避开了,规避得如此不显山不露水。
也难怪,林柏杨和她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过一年而已,一年的年少轻狂哪里抵得过三十一年的沧海桑田,原来彼此在对方的生命中不过是演了一场浓墨重彩的戏而已,除了那场戏她和他原来从未真正走进对方的生活和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