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京中变故
不知是李世民料事如神,还是事实无常。
秦王兵马刚刚兵临城下,那位本来闹腾得正欢的杨文干就被自己的副将斩下头颅奉于阵前以求活命。
秦王堂堂帝王之后,总不至于和一些小人物计较,斩杀了两个太子的亲信,此事也就作罢,并未大动干戈,也未曾劳民伤财。
一时之间,李世民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已经不同寻常,有人不知道太子李建成,却很少有人不知道秦王李世民。
“接下来殿下有何打算?”和秦王同桌用膳,绝对是李世民给如今的陈丰最高规格的赏赐。
“班师回朝。”说完,李世民怪异的看了一眼陈丰,“莫非先生有其他意见?”
“并无,只是有一件事还望殿下知悉。”
“先生但说无妨。”自从听从陈丰的建议,在父皇面前稍加推拒便得到了父皇改立储君的承诺,李世民就已经对他有了八分的信任,此时见陈丰有话要说,当即放下筷子,洗耳恭听。
“此时,还要从陛下给殿下的承诺说起。”见李世民侧耳倾听,陈丰的面色亦有几分凝重,此事,在得知李渊要改立太子之时,他就已经有了算计,之前不说,不过是因为大敌当前,不能让李世民分心他事。
如今战事结束,陈丰也是寻了个机会才好和李世民细说,“某窃以为此事并不可信。”
“父皇是当朝天子,金口玉言,断然不会言而无信。”听闻陈丰所言竟是如此,李世民脸色并不是很好。
尽管他嘴上说着那位不会言而无信,但是眼神之中已然没有了最初的光彩。嘴上说着不信,其实内心里已然开始怀疑。之所以不愿相信,不过是因为陈丰所言并非他想听。
“殿下当真觉得陛下一言九鼎?”陈丰也不拆穿,而是又问了一遍,在李世民手下也算是混了一段时间,陈丰自问多少能够摸清楚一点这位的心思,时而优柔寡断,时而手段很辣,但对自己人,从来都不会摆架子。
也正是因此,他才敢说真话。
“先生早就料到了?”沉默持续了约有盏茶工夫,李世民才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氛围。
“只是猜测,目前京中尚未有消息传出,还不敢断定。”陈丰叹了口气,后站起身子,在秦王面前单膝跪下,“还请殿下莫怪,只因我军兵临城下,某不敢因此扰乱军心,方才隐瞒。”
见状,李世民缓缓闭上了双眼,半晌才睁开双眸,隐下其中纠结的情绪,站起身子将陈丰扶起,引入坐席,“先生无错!”
陈丰确实无错,是他自己没有料到。竟被一句无妄之言蒙蔽了双眼。此时再想着怨愤,已是不及,倒不如留下心思去考虑以后的事情。
“先生以为京中情况如何?”
“若某猜中了陛下的心思,则我军得胜的消息一旦传入京城,只怕陛下会让太子居朝参与政事。”这并非陈丰的猜测,历史上确实是这般演绎,不过史书所记当初杨文干事件发生之时,李渊出行于仁智宫中,遂令太子居朝。
如今情况略有变动,不过应该相去不远,秦王得胜的消息一经传回,李渊绝不会如承诺一般贬太子于蜀地,只怕还会更加重用。
一顿晚膳还没结束,京中的消息就已经由杜如晦整理之后传给了秦王。
寥寥数语,李世民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细细阅过之后,才将已经捏皱的名贵冷金信纸递给陈丰。
事实正如陈丰所料。
秦王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消息传回京都之时,正是早朝,杜如晦信中大意,陛下大赞秦王骁勇,太子借机上奏,希望能如秦王一般为陛下分忧,帝心甚慰,便命太子每日退朝后去上书房,同中书省的几位官员一同批阅奏折。
另外将导致太子和秦王兄弟不睦的太子中允王珪、左卫率韦挺和时职天策府兵曹参军的杜淹,并坐流放到越嶲郡。
其中杜淹名义上算是杜如晦的叔父,不过这位叔父和杜如晦的关系并不好,正是这位叔父残害了杜如晦的哥哥,又设计陷害其弟险些置其丧命,后来杜淹落到李世民手中,李世民本欲将其斩杀,却是杜如晦苦苦哀求,方才得了杜淹活命的机会。
批阅奏折一事,本是由中书省的几位官员共同负责,若是寻常小事,就由几位官员商讨定夺,若是几位官员觉得无法定夺,便呈交给皇帝,由皇帝亲自批阅。
中书省几位官员不参与朝政,去朝中大臣私交也泛泛,但是上至王孙贵族,下至七品小吏,无人敢责罪这几位,全然是因为这几位的手上捏着他们的命脉。
不说驳回奏折,就算是推迟两天批阅,也可能是生死存亡的大事。须知,天下间每天有多少不平之事发生,就会有多少奏折,每日的奏折堆了一摞又一摞,殚精竭虑也未必批阅的完,就算是推迟了两日,当今圣上亦不会怪罪。
而李渊命太子李建成进入上书房同中书省的几位官员一同批阅奏折,就意味着太子已经进入了唐王朝权利的中心,之前尚在观望的大臣只怕会被唐王此举直接推入太子阵营,太子储君之位,只会越加稳固。
“是本王急于求成了。”陈丰将杜如晦的信放在烛火上燃尽之后,李世民才悠悠说道。
对此陈丰不置一词,李世民确实急于求成了,唐王李渊以太子之位诱之,他一脚就踏入了陷阱,殊不知此举恰好暴露了他的野心。
不过,这样的急于求成,也正是陈丰得成自己的目的,最不可或缺的要素。
唐王越是维护李建成,李世民心中的不满就越会加重,到了爆发之际,恐无人能敌。
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陈丰须得尽到在李世民失意之时的安慰和鼓励,因此他转眼看向了苦闷的李世民,“殿下只将目光放在了坏处,却未看到好处。”
“先生此话何解?”李世民闻言,慢悠悠的问道,足以得见其颇有些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