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大明宫那位
若是自己不在朝堂之上,对于李世民来说,自己或许能够成为朋友,但是绝对不是一个继续能够对他产生作用的人了,一个没有用的人,犯得着让一位帝王费尽心力的保护吗?当然不可能!
陈丰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而李世民自然也能想到,以陈丰的聪慧,能够理解他自己如今的处境,所以越发的重用陈丰,不过是为了能够让陈丰在朝堂之上的根基越来越稳,而陈丰的根基越稳,就说明他要得罪的人就越多。
得罪的人多了,自然日后想要脱身就不容易了,当皇帝的人啊,怎么可能让自己看中的人轻易脱身呢?难不成没有听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
早在进入朝堂的那一日起,陈丰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一天,所以对这一切,陈丰表示理解,然而情理上能够理解是一回事,能够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也是因为不愿意去承受那些还有机会逃避的东西,所以陈丰才会时不时的念叨告老还乡,不过想来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不会有这样的念头了,毕竟自己的诸多作为已经不容他继续退缩了。
若是向前,或许还有活路,但若是后退,后面不仅仅是万丈深渊,深渊之下,极有可能还有那些人布置下的钢刀,取他性命,轻而易举不说,只怕连家人都要受到牵连。
陈丰如何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因此也只能一步一步的朝着前面走,虽不至于如履薄冰,但情形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任是谁被一群人盯着,只想要找出他的错处,之后将其一刀砍下马来,只怕心中也会不自在,而陈丰的不自在尤其严重,他本就不是愿意受到拘束的人,遂在此情况之下,他自然会有逆反心理,而时不时的念叨着告老还乡,就是他逆反心理的最直接的表现。
可不愿归不愿,至少现在他还没有找到可以反抗的办法,还没有能够直接从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里彻底逃离的能力,所以,也只能继续在这里摸爬滚打的挣扎着,其实很累,但是也别有一番滋味,不是吗?看着那些人争斗,或许也能成为一种乐趣吧。其实还是蛮无聊的乐趣。
无奈的摇头,陈丰扫了一眼李世民深藏着兴趣的眼神,终是不再继续卖关子,开口说道,“是一对父子的故事。”
“父子?”李世民小声呢喃着,以他的聪慧,已经隐约能够猜到陈丰想要说什么了,而有了猜测之后,他的期待就更加浓厚了,如同陈丰所想,他在期待着一个解决办法。
“传闻在灵州有一个世家,这家里有两个儿子,父亲自然比较偏迫于长子,遂在争夺家产的时候,这位老员外虽然没有打压次子,但是对于长子的一些行为也采取了默许的态度,而这样的态度伤害到了次子的内心。”是吧,李世民应该也被李渊伤了心吧,所以才会在这一段时间里,任由他住在大明宫,却不闻不问吧。
“后来,阴差阳错,或者也是能力使然,次子竟然在这场家产争夺战之中赢了。”
李世民已经能够确定,陈丰所说的就是那件事情。
而随着陈丰的叙述越加靠后,李世民也不禁屏住了呼吸,站在李世民身后的李公公也目不转睛的看着陈丰,他自然也知道陛下近日来一直未此事发愁。
“虽然最终次子继承了家产,但是父子二人心中终究还是因为当初的事情留下了芥蒂,或许父亲也曾经后悔过自己的行为,然而次子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似乎有些偏心的父亲。”
李渊应该确实后悔了吧,不然也不会终日在大明宫之中闭门不出吧,这皇宫还是他的皇宫,皇城也还是他家的皇城,但这人整日闷在大明宫之中,是因为对当初的事情有所悔恨,或者随着日子越加的延长,他开始渐渐的想明白了自己当初的不对之处,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难以解决的问题。”陈丰看着李世民,“陛下可能猜到最难以解决的问题是什么吗?”
他当然能够猜到,但却不能说出来,只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陈丰。
看见这样的眼神,陈丰心下一惊,随后也反应过来,武德九年至今,已经有五年了,五年的时间里,李世民虽然坐在这龙椅之上,却从未有一日入住到皇上应该居住的大明宫之中,这样的对待,总归是让李世民心中存有疑虑。
李渊一日不肯将大明宫让出来,李世民便一日不能入住大明宫,若是寻常便也罢了,但是偏偏在李世民的心中,他的皇位来路不正,他总觉得自己抢了本应该属于李建成的皇位,逼着自己的父皇退了位。
若是如此正式李渊给他的信号的话,那不得不说,李渊确实擅长功于心计。
就算是李世民心中清楚当初自己不过是顺势而为,被逼无奈之下不得不如此行事,却依旧会在心底留下难以言喻的痛楚,这样的痛楚便是,即便百姓们不知道真相如何,即便有些朝臣亦不清楚其中真相,但他自己的内心深处知晓,他知自己是如何拿到的这个皇位,甚至为了断绝后顾之忧,他杀了大哥和四弟的所有子嗣。
他可以骗得过天下人,唯独骗不过自己的内心,而李渊一日住在大明宫之中,不肯将宫殿让与他,便日复一日的加重着他心里的煎熬,他这皇位终究是来路不正,终究是夺了旁人的东西。
本来陈丰还并未想的这么深刻,但此时看到李世民眼底近乎于癫狂的渴望之时,他忽然明白了,原来从前也并非是这位帝王不在意,之时擅长于隐藏自己内心的想法罢了。
也对,身为一国之君,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那这个国家只怕都没有了可以期待的东西了,毕竟一国之君他要引领这整个国家的步伐,若他肤浅,国家又岂能坚持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