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九章 皇帝都是短命鬼

  “若我沦落绝境,护国公可有救我之妙计?”
  “四王子护国公护国公的叫着,叫的我心烦意乱,若是不嫌弃,可唤我一声陈兄,不知……”
  “好。”他点头,又道,“陈兄。”
  适才那个问题,也并未多加深究,陈丰既让他唤了一声陈兄,自然就已经是在做出些什么承诺了。
  “有时候,坐在那个位置上,未必就是好事,这天底下的大事小情,百姓的穿衣吃饭,都要那个人管着,百姓稍微有点不顺意的地方,怕就成了昏君。”陈丰好似是在安慰这少年。
  “陈兄这说法,到是新鲜。”
  “哪里是新鲜,只是从前,大家伙被位高权重、万人之上的地位给蒙蔽了双眼,看不到那天底下有多少破烂事等着他去处理呢,这自古以来呀,做皇帝的,就没有长命百岁的,即便他们一直追求着长生,日日听腻了万万岁,你也还是早早便与世长辞了。”说着,陈丰竟然还笑出声来。
  “你瞧瞧你父王,如今不也才四十岁出头,就已经缠绵病榻了,这大好的年纪啊,其实正是意气风发,事业有成的时候。”缓缓摇了摇头,满脸可惜,嘴里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怎么,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论调,惊到了?”看那少年虽然自持,但唇角触动了两下,陈丰便轻易猜到了他的想法
  听见陈丰问话,他好似还没缓过神来,好半天才点了点头,表示,陈丰这论调确实惊到他了。
  不过这少年的表现,倒也并没有很夸张。
  是个内敛的无趣少年。
  陈丰耸了耸肩,他喜欢比较跳脱的人,大概是因为自己寻常时候比较内敛吧,所系希望身边的人能够活泛一点。
  这少年,无趣的很,一点也不对他的胃口。
  司戈就坐在矮凳上,看着陈丰在摇椅上坐直了身子,却还晃荡着摇椅,又是耸肩又是撇嘴的。
  虽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却也察觉到这人对自己,好像并没有很好的印象。
  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罢了,他也不是会纠结这样的事情的人,做错与没做错,其实也不重要。
  反正他和这人的交集也注定了不会多。
  “你既然都没有争夺的心思,又为何为难自己呢?”
  “为难自己吗?”司戈抬起头,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竟然还带着几分迷茫,显然……
  “你也不知道吧?”陈丰还是第一次见到想要争夺王位,却还这般愚笨的人。
  和当初的秦王,真是相差不多啊。
  不同的是,秦王算起来只是当时看起来心慈手软了一点,又想要一个好名声,不愿意落下手足相残、弑兄夺位的恶名罢了。
  实际上,这位秦王殿下可是有野心的,皇位,他可不是不想要,只是他更希望名正言顺的将那个位置归于自己的名下。
  后来,实在没办法,被逼到绝路,他却比谁手段都狠辣,亲手杀了自己的兄长、当初的太子李建成的时候,可是丝毫都煤油手软,箭无虚发,一击毙命。
  太子和齐王的子嗣,也一个都不愿意放过,皇室的族谱,一夕之间便划去了近二十个孩童的姓名。
  但眼前这位不一样。
  陈丰自认为自己看人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这位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半点想要争夺的想法,他对那个位置,没有任何的欲望。
  要争,也如他所说,只是想要活下去,他身后的人想要活下去。
  “我知道你有多为难,但是你二人,从前应当是兄友弟恭的吧?”
  是啊!少年的脸上有点惆怅,真要算下来,也就是两年前,或者是一年前吧。
  两年前,他第一次领兵作战,为的是能够让他大哥安稳,不必在沙场上拼命,所以年仅十六岁的他,选择了上战场。
  就在他接了圣旨的那天晚上,大哥还去他的府上将他胖揍一顿。
  莫看他年纪小,但大哥可是不曾习武的,他若是有心躲避,怕是他大哥连他的衣角都沾不上。
  但那一日,他生生受了他大哥的拳打脚踢。
  向来儒雅的格日勒在司戈面前气急败坏,从不曾说过的脏话在他嘴里一串一串的蹦出来,不知为何,司戈竟有些许的心酸。
  但他还是走了,大军出城那一日,他回头,却瞧不见大哥站在城楼上的身影。
  当时,他还不知缘故,现在明白了。
  从他领兵出征那一日开始,他们兄弟二人便走上了相同的路,但这条路,只有一人能走到终点。
  “偶尔,我也会想,若是当日我没有接兵符,没有带兵出征,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
  “你若不去,他便要去。”陈丰了然的摇了摇头,鼻子出了下气,“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退路可以走呢?”
  “可我……”不想和他争啊!
  从小,大哥的宫殿里常备着的是他最爱吃的糕点,他被宫人欺负的时候,站在他身前帮他说话、惩治宫人的是他大哥,他一身好武艺是大哥替他找的师父,倾囊相授。
  若是没有大哥,他哪有今天?怕是早就被后宫中的那些女人算计死了吧。
  没有母妃的年幼王子,在宫中如何能有活下去的能力,若非是大哥和姐姐护着他,只怕他早就已经变成一捧黄土,无人问津了。
  在大哥的庇护之下,他走到了今天,却发现,自己走上了一条必须要与自己大哥作对,甚至要杀了大哥才能活下去,才能让身后的人安心的路。
  这,该是有多讽刺。
  想来,竟有几分想要笑,却又笑不出来。
  “就在你来之前,你大哥已经来过了。”陈丰实话实说。
  “我知道。”
  “哦,那你?”还来,是依旧不死心吗?还是觉得自己有什么比格日勒更加有力的让他没有办法拒绝的合作条件吗?
  “就是想来看看,被广为传颂的鬼才陈方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少年看着陈丰的时候,脸上好像有几分轻松。
  尤其是在听陈丰说出格日勒已经来过那话之后,似乎是放下了心里的什么结一般。
  “现在看到了,觉得如何?”陈丰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这少年,“你大哥怕是觉得很幻灭。”
  “嗯。”少年点头,并不隐瞒,“南诏虽有你的传闻,但大家总觉得一个书生能够定计让突厥四十万大军付诸流水,令突厥国破,是不现实的,大哥和良毕怕也是这样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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