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四个人、三条路

  路灯昏黄，深夜的街道上，时不时闪过一些一路高歌的学生。
  在经历了世界上最惨无人道的考试和痛苦的三年、甚至更多年头的挣扎之后，终于一朝踏碎金锁，每一个考生都在放肆的发泄着自己。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不论考试的结果如何，那都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而现在要做的，只有放肆！
  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却有两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二三十号人带着满身酒气，勾肩搭背的高歌而去，两个同样刚刚结束考试的同龄人却沉默的擦肩而过。
  无意识的迈动双腿，双眼空洞没有焦点，沉默良久之后，终于响起了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
  “她……拒绝了。”
  杨晨的意识被唤回身体，有些索然无味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孔裕：“这个结果，你应该早就知道才对。”
  “可是……为什么？”孔裕的表情有些扭曲：“我已经很努力了！我努力的追上她的脚步，而且现在我们相差的也不是很多了，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差生了！可是……为什么？”
  “现在高考已经结束了，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说什么学业为重？还要学什么？都是借口！借口！”孔裕痛苦的狠狠锤向路边的绿化树，拳头发青，脸色却没有丝毫改变。
  “你眼中的学习是为了高考，可是她眼中的学习，是为了改变命运，你觉得高考就是终点了，可是对她而言，高考只是第一步而已，甚至研究生考试都仅仅只是第二步。”
  杨晨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你们能够有幸考上同一所大学，如果等她研究生毕业之后你依然爱她，或许，你们还会有机会，可是，你能等得起么？”
  孔裕果断的抬起头来：“我能！不就是六年的时间么！我等的起！”
  可是说完之后，孔裕又有些失神的低下头，他，真的等的起么？
  六年时间，占据了这个18岁少年人生长度的三分之一！
  这样漫长的等待，足以让一个少年，不寒而栗。
  这还是在两人能侥幸考进一所大学的情况下，可是，可能么？
  “这该死的网络高考志愿填报！”孔裕狠狠的骂了一句。
  如果现在的高考填报志愿方式还和曾经一样，那孔裕至少可以将自己的志愿填写成和姚晴一样的学校，只要分数够，希望就更大了一些。
  可是在现在的网络报名情况下，即使是在志愿填报截止前的最后一秒，孔裕都不能确定姚晴到底想要考去哪里。
  “我拼着重读，也一定要考到姚晴的学校！”孔裕狠狠的说道。
  为了一个女人，孔裕甚至愿意重新经受一次那地狱般的高中，可是……
  “你觉得如果你重读了，比她小一届的话，她对你会是什么想法？”杨晨淡淡的说道。
  孔裕眼神恍惚了一下，似乎猜到了可能面对的情景，心中再次感受到了一股刺痛。
  “而且现在的你和现在的她，真的合适么？”杨晨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姚晴是一个理性而执拗的人，因为从小的教育和家庭的环境，让她认定学习可以改变命运，而且只有学习才能改变命运。
  可是孔裕却和姚晴完全不同，他的性格本就感性，从小又不需要在意钱，也不需要考虑未来，他追求的只是他想要的生活方式而已。
  即使孔裕已经为了姚晴做出了很多的改变，可是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能走到一起？
  孔裕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好像一块石头压在他的胸口，让他根本无法自由的呼吸，像是一个落水的人一般，声音干涩的转移着注意力：“我是被拒了，你呢？怎么感觉你不比我好多少？”
  杨晨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你没听说过异地恋约等于单身么？”
  “所以，欢迎回归单身大家庭？”孔裕勉强笑问道。
  “不不不，我是约等于，不是直等于，也就是说，我至少还是比你好点的。”杨晨笑道。
  “切，不要在意那一点两点的区别，陪我喝酒去？”
  “啧啧，那我就大发慈悲的陪陪你好了，看你怪可怜的，被发好人卡的Single dog~”
  “呵呵，说的好像你不想喝酒似的。”
  “你以为我是你？我是女朋友回家了，不是找不到女朋友！”
  “那我也比你好！至少我不需要面对异地恋吧？”
  “因为你的女朋友是你的左手？所以不会离开你？”
  “喂喂喂，人艰不拆好不好？我不要面子的啊！”
  “呵呵，就你脸大，洗脸都嫌费肥皂！”
  有些勉强的调侃，有些忧伤的倾诉，有些刺鼻的酒精，终究驱散了一丝两人心中的阴霾。
  毕竟，兄弟可不单单是用来背锅的啊！
  ……
  6楼那盏孤独的灯光如常亮起，丝毫没有因为高考结束而缺席。
  可是灯光下那道身影却没有如同往常般奋笔疾书，而是看着渐行渐远的两道身影静静失神。
  “对不起，可是……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啊。”
  姚晴的目光中有些自怜，有些忧伤，有些追忆。
  只是不知道，她视线的焦点到底落在了哪道背影之上，她的道歉，又到底是为了哪一个瞬间。
  轻轻的叹了口气，姚晴捂着肚子上的热水袋，眼神中闪过一丝坚毅，再次坐回到了那个她日夜奋战的座位上，展开笔记本，开始为了她心中的坚持，继续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