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论政(下)
第三百九十四章 论政(下)
听了王信的话,王僖微微咧嘴一笑,朝王信拱手一礼,说道:“君父,大夏王室衰落,王权旁落,天下分为十侯国,君父以为,其根源何在?”
“根源何在?”王信微微愣了一下,王僖的这个问题,他还真没考虑过呢,一时间,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微微愣了一下,沉吟了片刻,王信这才又说道:“大夏王室衰落,王权旁落,其根源,岂非獲人攻破大夏王都,平王南迁兴夏王城,之后又是五王之乱,王室内乱不止,继位者尽皆昏聩无能所致?”
听了王信的话,王僖却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君父,儿臣以为,獲人攻破大夏王都,平王南迁,五王之乱,夏王昏聩,如此种种,皆不过是夏王室衰落,夏王大权旁落的缘由之一,其根源却不在于此!”
“不在于此?”王信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抬头瞧着王僖反问道:“那依僖儿之见,其根源何在呀?”
王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才朝王信拱手说道:“君父,儿臣以为,大夏王室衰落,夏王大权旁落,其根源,便在分封列国诸侯,而夏王室又无力制止诸侯权势扩张,诸侯虽名为夏王封臣,然在诸侯国内,俨然与夏王无异,军事政令,皆由诸侯自专,夏王无以为制,以至于诸侯之间战乱不休,你征我伐,兼而并之,待天下诸侯征伐兼并之后,天下大势,已是枝强而干弱,夏王室已无力再对天下诸侯加以制约和管制了!”
听了王僖的话,王信不由得又微微愣了一下,仔细一想,却顿时又觉得王僖说得十分在理!大夏立国之初,天下诸侯四百余镇,小国不过一邑之地,地不过百里,户不过十万,大国亦不过三两邑之地!
那个时候,夏王室坐拥天下土地最为肥沃的中原之地,王室直领千里之地,战车千乘,天下诸侯,自然无人出其右者,夏王旨令,诸侯自然莫敢不从!
可是百年之后,两百年之后呢?大夏立国之初的时候,还能勉强震慑住列国诸侯,调停诸侯之间的矛盾冲突什么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列国诸侯之间的矛盾冲突却是越来越多,仇恨也在不停地叠加着,到最后,终于从冲突对峙,走向了战争!
而大夏王室,作为救火队员,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出面调停列国争端,甚至于在没法和平解决争端的情况下,不得不派兵亲自参与其中,如此一来,随着诸侯之间的矛盾冲突越来越多,大夏王室也是越来越疲于奔命,甚至于根本无暇腾出手来,解决调停诸侯之间的所有争端!
而大夏王室的军队,也几乎就没有任何停下来歇息的时刻,几乎每天不是在调停诸侯矛盾冲突,就是奔走在调停诸侯矛盾冲突的路上!到最后,夏王甚至不厌其烦,干脆任命了几个势力强大的诸侯为方伯,再由方伯出面,参与调停诸侯之间的矛盾冲突!
而方伯的出现,却又为此后十侯国的出现,打下了基础,十侯国之中,赵国、郑国,以及被中山、新阳、薛、郴四国瓜分的陈国,曾经可都是一方方伯,陈国武公甚至直接参与了抗击獲人酋领阿史濑摩的入侵之战中,为夏王室南迁兴夏王城立下了汗马功劳!
想到这些,王信顿时便又觉得,王僖所说的,的确还是有些道理的,夏王室衰落,王权旁落的根由,跟獲人南侵、平王南迁、五王之乱等等等等所有的缘由比起来,夏王室立国之初建立的分封制,好像才真的是王室衰落,王权旁落的根由!
想到这些,王信不由得又有些诧异地抬头望了王僖一眼,没想到王僖刚刚及冠之年,竟然对天下大势有如此深刻的了解,看待问题,竟然也如此深刻,竟然比自己看得还要深,还要远!
一瞬间,王信心中已经转过无数个念头了,但王僖却并不知晓,微微停顿了一下之后,王僖却又对王信说道:“君父,若薛莒二王平定天下之后,君父以为,薛莒二王还会如现在这般亲密无间,相安无事吗?”
这个问题,不用考虑,王信也知道,要想薛莒二王如现在这般亲密无间,相安无事,甚至合兵以攻伐他国,天下尚未平定之前,或许还成,可一旦天下平定,放眼宇内,薛莒二王已再无敌手之时,薛莒二王又岂能再相安无事,和睦共处?
天无二日,国无二王,这个道理,薛莒二王又岂会不知?到那时,薛莒二王肯定会有终极一战,败者覆灭,胜者而王天下,成为夏王室之后,天下的又一个共主王室!
几乎想也没想,王信便答道:“这还用问,平定天下之日,便是薛莒二王内讧之时,这天下,终究只会有一个王!”
话音未落,王僖便又朝王信躬身一礼,说道:“君父所言甚是,然则薛莒二王内讧之后,天下仅余一王,君父以为,这仅余之王,还会允许我新阳、中山、郴国甚或者姑射等国继续存在吗?”
听了王僖的话,王信不由得又微微愣了一下,迟疑了片刻,然后才又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莒国若胜,我新阳、中山、郴国等国,自然难以幸免,若薛国胜,薛王应该不至于对我等下手吧?毕竟我等四国份属同源,同宗同族……”
“君父何其天真也!”王信话还没说完,王僖便大声打断了,停顿了一下,王僖又说道:“君父,不管是莒王胜出,还是薛王胜出,儿臣断言,都不会再允许我等诸国继续存在,重蹈夏王室覆辙!”
“可是,我新阳、中山、郴国,与薛国可有百年血盟啊,薛国会背信弃义,攻伐我国吗?”王信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君父,君王权势面前,兄弟手足尚且水火不容,自相残杀,何况外人外族乎?”王僖急叫了一声,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君父不见,薛郴新约,墨迹未干,薛国武卒,现就在郴都泰宁城内,郴国军政,皆令出薛将,郴国可还有半点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