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撩

  林格一瞬间怀疑自己幻听了。
  她又播放了三遍。
  才确认, 他, 现在, 在她家小区门口。
  她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三两步就跑回自己的房间, ‘嘭’一下关上门。
  然后背靠着门, 双手捂住了脸。
  心跳声一声强过一声。
  啊啊啊啊啊陆陆怎么可以这样！
  他居然这么会玩浪漫！
  林格觉得自己要炸了。
  不是那种单纯的喜悦, 是被冲昏了头脑的那种从内而外的炸。
  能和他过年，虽然是她心心念念的，但那天电话之后, 就已经被她自己否决了。
  而现在，像是一件喜欢却早已放弃的礼物突然之间从天而降，还附加了一堆赠品。
  砸得她头晕目眩。
  等稍微缓回来一点, 她立即打开衣柜门开始拿衣服。
  毛衣、外套、靴袜。
  穿到最后的外套, 脸诡异地红了一下。
  随后稍微梳了梳头发又涂了润唇膏，没忘记拎上桌子旁的袋子, 出了房门。
  林父林母刚才被她吓了一跳, 现在看她没几分钟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好了一身衣服, 更是惊讶。
  林格不等他们发问, 一边走到门口一边说：“爸妈, 我一个玩得挺好的同学说在咱家附近吃饭呢，让我下去跟她待一会儿, 我去见见她，一会就回来啦。”
  林母还有些不放心, “要不让你爸送你去吧, 天都黑了。”
  “没事儿，”林格正在穿靴子，头也不抬地说：“你俩快看电视吧，咱家小区治安这么好，有什么担心的。”
  林母看她火急火燎的样子，又问了一句，“男同学女同学呀？”
  “女的女的。”林格没犹豫，张嘴就说瞎话。
  最后，还是林父对她摆摆手，“去吧去吧，早点回来。”
  穿好靴子，她打开了门，还听见林母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代我和你爸跟你同学说过年好啊！”
  “好嘞妈！”
  下楼的时候，她吐了吐舌头，笑容很大。
  一定传达，丈母娘的问候。
  -
  陆渊发完消息之后，站了大概十分钟，看到门口走出来一个人，身型和她很相似。
  果然，她看到他之后，立马高高举起胳膊挥了两下。
  隔着老远都能感到她的激动。
  “陆陆！”林格跑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地。
  可能是一路跑来，喊完他就开始大口喘气。
  陆渊应了一声，“嗯。”
  然后视线落在她的衣服上，迟疑地出声：“你的外套……”
  “啊！”林格叫了一声。
  刚才见到他太激动，没仔细看。
  现在才发现，今天陆渊穿的是黑色的呢子大衣。
  当然是衬得腰窄腿长身材倍棒了，但……
  她白穿出来这件外套了啊。
  林格一脸幽怨：“你居然不穿那个羽绒服……”
  为了和他情侣装，她连过年衣服这么宝贵的名额都贡献出去了！
  “我特地买的和你这么像的，就是为了和你情侣嘛……”说到最后，声音小到要微微注意才能听清。
  “……”
  陆渊有点想笑，但又怕她炸毛。
  他转移话题：“这周围有什么能坐着的地方吗？”
  林格还沉浸在衣服白买了的悲伤里，听到他的问题，神色迷茫。
  他有些无奈，“你想一直在这吹风？”
  “哦哦哦，有的，”林格说完，自然而然地把手塞到他手里，“有家奶茶店在前面……”
  话还没说完，她觉得手里的触感很不对劲，“你手怎么这么冰啊？”
  简直像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嗯。”陆渊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林格刚从室内出来，又跑了一路，觉得自己现在浑身都在散发热气。
  两人并肩向着奶茶店的方向走，她把拎出来的小袋子挂在手腕上，两只手一起包着他的右手，努力想要给他回温。
  “你等了我多久啊？”
  “……也没多久。”
  “你到底几点来的？”
  “八点。”
  “……”
  林格一阵语塞，觉得心里又酸又软，“那你为什么不八点就告诉我啊，干嘛在下面吹半小时的风？”
  陆渊鲜少见她咄咄逼人的样子，不知道回什么，又“嗯”了一声。
  林格完全气不起来了。
  感动的后劲儿全都涌上来，她歪着头看他。
  身板笔直，侧脸好看得不像话，即使鼻子有点红也丝毫无损他的外观。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的眼睛望过来。
  脚步不知不觉就慢了下来。
  “我好高兴啊。”
  她的视线没离开过他，说完，又重复了一遍：“你来找我，我好高兴啊。”
  陆渊垂眸，看她仰起的白皙脸庞，所有的情绪写得清清楚楚，眼里的开心显而易见。
  宁愿被外公骂也要回来，再见到她的那刻，好像等待也都变得值得。
  他的右手还被她捂着，伸出左手揽过她的肩，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低气温的冬夜，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呈出白色。
  林格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听见他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夹在在风，像是一句轻叹。
  “我也很高兴。”
  -
  一进奶茶店的门，瞬间被温暖的气息包围。
  店内的装修很可爱，在门口处挂了几个小灯笼，显得很有年味儿。虽然是大年三十，但是店里生意还不错。
  两人点完单，林格拉着他找了个四人座的桌子。
  等饮品的时候，她忽然神秘一笑：“我给你带了个新年礼物。”
  然后把手腕一直挂着的袋子递了出去，“呐，给。”
  陆渊似乎是没想到。
  他顿了顿，才接过袋子，“谢谢。”
  “你快打开看看呀！”林格催他。
  “……”
  陆渊依言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又是一愣。
  “……围巾？”
  林格对上他的视线，点了点头。
  她站起来，绕过桌子坐到他身边，嘴里也不停，“虽然不是很好看吧，这是我跟我妈学的，自己织的哎。”
  她用的是深蓝色的线，因为记得他在家的时候，穿了两次这个颜色的衣服。
  “我给你看张图，”林格把提前调好的手机屏幕给他看，“你看我为了织这玩意儿，手都破了。”
  她给他看的图上是一只手，五指上很多针眼，看起来很惨烈。
  陆渊：“……”
  虽然没织过围巾，他也知道那不是用针线缝出来的。
  还没等他说什么，林格自己先破功了：“噗哈哈哈哈你别当真啊，我逗你玩儿呢。”
  接着，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甜腻：“陆陆，织围巾这么浪漫的事，你是不是该夸夸我呀。”
  “……”
  陆渊突然想起，有一节美术课专门让他们剪纸。林格忙活了半小时，剪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圆，还在里面抠了一个看不出是心的心形洞。
  她郑重地送给了他。
  而现在这个围巾……虽然有些密度不均，但不仔细看的话，还真以为是买的。
  不知道她织了多久。
  陆渊心里有些触动。
  林格看他不说话，追问：“你会戴的吗？”
  “……会的。”
  “那你之前不是说，围巾麻烦吗？”
  “……”他没答。
  她不依不挠：“那你为什么现在又想戴了呀？”
  “说话呀陆陆。”
  “……”
  陆渊叹了口气，伸手揽过坐在左边的人，微微搂了她一下。
  “因为是你送的啊。”
  林格如愿以偿地听到这句话，顺势靠在他肩上，笑得眉眼弯弯。
  两人在奶茶店坐了半小时，陆渊又把她送回了小区。
  和上次一样，因为天黑，两人分别的时候林格就拨通了他的电话。
  有他的声音在身边环绕，就觉得黑暗里也不那么可怕。
  到了单元楼下的时候，她停住脚步，没立刻进去。
  脚尖踢了踢石头，林格呼出一口气，叫他：“陆陆。”
  “嗯。”
  陆渊坐在刚打到的出租车里，应着她的话。
  她的声音持续传来。
  “一会十二点的时候，春节就过去啦。”
  “你想不想知道我的新年愿望啊？”
  陆渊的视线扫到刚才她送的围巾上，随口道：“是什么？”
  ——“我的愿望，就是明年这个时候，我还能像现在一样喜欢你。”
  他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半晌，他看着车窗外的光，回复她的声音低沉微哑。
  “我也是。”
  ***
  过年算是寒假的一个分水岭。年一过，时间就像开了挂一样地飞到了三月。
  开学那天是个晴天。
  正式上课前，班里又要重新安排一次座位。
  这次，是按照期末考试成绩，一个一个进教室，考得好的先选。
  班主任说完，站在走廊里的同学们瞬间兴奋地讨论起来，关系好的纷纷商量要坐在一起。
  林格离陆渊太远，来不及去跟他说给她留位子。
  他是第一名，老师点了名字之后，林格就这么看着他从自己身边擦过进了教室。
  陆渊没有换地方，依然是上学期的倒数第二位。
  接下来，陆续进来的人也基本选了和以前同样的位子。
  谢炀期末考了第六，被点到名字后，没有任何犹豫，直奔老地方。
  他刚放下书包，刚想跟陆渊说点什么，就看见一个人进门拐了个弯儿，直直冲着这个方向走来。
  谢炀皱眉，犹豫着出声：“那不是学委吗……她不会......要来......”
  事实证明，林希希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她的脸有点红，双手紧紧攥着书包带站到了陆渊面前，然后把书包放下，对着两人轻声开口：“那个，这学期请多多指教啦。”
  陆渊整理书立的手顿住。
  掀起眼帘看着面前一脸局促的女生，又扫到她的书包，正放在他前位的桌子上。
  那是，林格以前的桌子。
  周身气压瞬间降低，他看着她，神色淡漠。
  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冷意。
  “这里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