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撩

  时间步入十一月, 天气逐渐转凉, 周三周四的期中考过后, 很多同学都有那么一丝放松。
  林格更是。
  之前, 每天她都会带着练习册和课本去和陆渊吃饭, 然后趁着午休的时候复习。而最近还没下成绩的日子, 每天都两手空空。
  陆渊察觉, 也没说什么。
  林格渐渐发现，其实说的中午一起吃饭，大多数时间都是她边吃边说, 他在一边看，偶尔也会吃一点，量很少。
  星期五。
  等在喧闹的食堂找到了座位, 林格才发现今天他打的菜她似乎没见过。
  “这是什么呀？”她拿着筷子指了指他的餐盘。
  “……不知道, 随便点的。”
  林格笑得不怀好意，“那我先替你尝一口。”
  第一次, 她把自己的筷子伸到他餐盘里的时候, 还有点不好意思。
  后来她发现, 陆渊根本就是看到了也装没看到, 完完全全的默许。
  也是……
  毕竟他们也算是交换过口水的革命关系了, 筷子上那点算什么呢。
  尝了尝，她觉得还不错。
  但说不出哪里的口感有点奇怪, 就没再夹。
  两人没说话的时候，林格听到身后桌子上的女生在讲八卦, 声音一点也不知道收敛, 完全进了她耳朵里。
  “……那个十九班的叶什么然的，整天一副大小姐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啊……”
  “还有她那个长得不咋地，傲的一逼的好朋友，叫乔欣的，在我隔壁班，更傻逼。”
  “真是一路货色……”
  十九班的，叶某某。
  尘封的记忆像是被唤醒了一般，过去了这么久，她才发现这人貌似很久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了。
  她叫对面的人，“陆陆。”
  “嗯？”他抬头。
  “你最近有见到叶荏苒吗？”
  “……”
  看他突然顿住了动作，林格解释：“我就是忽然想起来，这人好久没在我面前晃悠了……”
  像个一直骚扰她很多年的虫子，忽然之间不见了。居然觉得有点惊奇。
  “……她不来不好么？”
  “好啊当然好了！”林格猛点头，“我就怕她搞什么阴谋诡计哪天卷土重来呢！”
  “……”
  陆渊用筷子戳着餐盘里的菜。
  叶荏苒消停了这么久，肯定是叶信在管。
  “她应该不会再来了。”他说。
  他相信，叶信肯定会看着她。
  但长都长歪了，能不能救回来也是个问题。
  林格点点头，想转移话题，摆开那个丧气的名字。
  她用筷子敲了敲他的餐盘边缘，发出两声脆响，“陆陆，你这么瘦，你要多吃点呀。”
  话音刚落，脑子里闪过一幅画面。
  禁不住咽了下口水。
  其实他只是看起来瘦，毕竟高一运动会，她已经近距离见识过他的身材……
  一回忆起那幅场景，脸上就控制不住的要升温。她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窘态，“吃吃吃。”
  听到她的话，陆渊手一顿，抬眼看她尖尖的下巴，皱着眉刚要开口。
  视线却在扫过她的餐盘时定住。
  “……”
  他默默闭了嘴吃饭。
  她的餐盘干干净净，并没有东西可以“多吃点”。
  ……
  两人端着餐盘去倒掉剩菜的时候，林格发现，他今天真的比平常吃的多。
  真听话啊。
  她忍不住抿嘴，暗自窃喜。
  出了食堂，陆渊像往常一样送她回宿舍。
  因为是中午，吃完饭之后很多人都走在一条路上，林格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拉他的手。
  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道：“陆陆，将来我们毕业了，一定要手拉手回来把所有的路都走一遍！”
  语气恶狠狠地。
  “……”
  “好不好啊？”
  “……”陆渊沉默一会，心里觉得幼稚，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林格舒坦了。
  一路上，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陆渊偶尔嗯一声，很快就到了女生宿舍楼。
  “我进去啦。”
  “嗯。”
  “今天又周五，”林格忽然笑起来，“真好诶，又可以约会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周五成了一个特别令人期盼的日子。
  陆渊点点头。
  看林格进了楼里，才转身。
  他进了c栋教学楼，走到自己教室门前。
  从口袋掏出钥匙，打开门，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玩手机。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
  他给林格发微信：我到家了。
  林格秒回：好的！今天好快啊。
  又聊了两句，午休铃声响起。
  【陆渊】：我休息了。
  【林格】：好的好的，我们也打铃了，午安～
  【林格】：[么么哒.jpg]
  他收起手机，趴在课桌上闭了眼。
  重点班每天高强度的学习令人容易困倦，尽管姿势难受，还是能很快入睡。
  -
  南觅打午休铃的时间是十二点半，下午两点上课，休息时间不多也不少，比较合理。
  今天，她和往常一样跟陆渊聊了天就睡了，半梦半醒间，隐约听到小声的惊呼。
  过了一会，她渐渐睁开眼，耳边的声音也清晰起来。
  “……怎么办呀，你没事儿吧？要不要去校医室看看啊？”
  听到她对床室友熟悉的声音，林格立马清醒过来，她坐起来环顾宿舍，除了她以外别人都不在床上。
  她快速套上鞋子，大步走到厕所水池附近，头发还是乱糟糟的，“怎么了怎么了？”
  她一冲过来，就看见对床两个人脸上有点担忧的表情。
  “是灿灿啊，她不知道吃了什么，上吐下泻的，已经进厕所好多次了。”
  “……啊？”
  林格睁大了眼。
  接着，听到厕所里传来水声。
  闻灿灿推开门，到洗手池前洗手。
  她边挤洗手液边从镜子里对身后几个人笑笑：“没事啦，我觉得好像已经好差不多了。”
  林格立刻不满，“什么好差不多了啊，这都开始冒虚汗了。”
  说着，伸手摸了一下闻灿灿的额头，满手潮湿。
  她皱了皱眉，“下午别去上课了，看你脸都白成什么样了啊？”
  “没事的，你……”闻灿灿还想再拒绝，但其他两个舍友也在劝她。
  林格看闻灿灿还是坚持，一眼看出她的想法：“你就这个状态，就算去上了课，也学不进去什么。不如休息一下午，晚上再说。”
  “……”闻灿灿沉默下来。
  林格说的对。
  虽然排出去一些，但胃里其实还是有点难受。这个状态去班级，头脑也不会清醒。
  想了一会儿，她抬头：“那格格你帮我请个假，我下午不去，晚自习才去。”
  “好。”林格点头，扶着她回床铺。
  闻灿灿是林格的上铺，这次，她没让闻灿灿爬梯，直接让她在自己的床上躺着。
  起床铃响了之后，林格走之前摸了摸闻灿灿的额头，“我体育课给你买点药和吃的，来陪你。”
  “有事给我发短信。”
  闻灿灿的手机是老年机的款式，没有软件，只能打电话和发短信，是她用来和家人联系的。
  闻灿灿躺着点点头：“好，你快去上课吧。”
  -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她给刘秀如说了闻灿灿的情况，没想到刘秀如惊讶道：“闻灿灿也肚子不舒服？”
  ……也？
  “怎么了吗老师？”林格疑惑。
  “这是第七个请假的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刘秀如纳闷：“难道全是中午吃坏了肚子？”
  “……”
  林格也觉得蹊跷。
  可中午大家都是吃食堂的，她也没不舒服啊。
  刘秀如没再提这件事，让她回了座位就开始讲课了。
  上着课，她有些心神不宁的。
  看着前位的同桌也不在，她趁着刘秀如写板书，戳了戳那人，“赵意，你同桌呢？”
  赵意回过头，小声和她讲：“中午睡着觉，突然就肚子疼得不行，后来就一直拉肚子，折腾了一中午也没好。”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应该是吃食堂的饭吃坏了。”
  老师的声音传来，两人重新端正坐好。
  林格还在想刚才的事。
  食堂的米饭是一样的，她的肚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算是食堂的问题，那问题也是出在菜上。
  不由想起陆渊。
  他和她吃的不是一道菜，万一是闻灿灿她们的那道……
  也不管是在上课，她当即掏出手机，躲着老师的视线给他发微信。
  【林格】：陆陆，你肚子难受不？
  等了好一会，那边还是没来消息。
  她又打了一句：看到回我啊。
  一节课都没怎么听进去，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手机，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林格掏出手机一看。
  还是没有回复。
  深呼一口气，她准备先去给闻灿灿买药。
  体委离她不远，她直接冲着他喊：“体委，闻灿灿不舒服在宿舍休息，你帮我和体育老师请个假，我得给她去送药。”
  体委给她比了个“ok”。
  林格拿上钱包和闻灿灿的水瓶，正准备起身出教室，被一道声音拉住了脚步。
  “她怎么了？”
  林格回过头，发现是李遇祁。
  他在上个月才开始穿校服，拉链也拉到比较高的位置。但是浑身上下的那股莫名的吊儿郎当的气质并没有因此而有多大改变。
  他手上拿了颗篮球，正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她不舒服。”林格答。
  又加了一句，“上吐下泻的，我正准备去给她买药。”
  李遇祁的表情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随后他把篮球扔给身边一个男生，低声说了两句什么，然后朝她走来，“我和你一块去。”
  “……？”
  他看林格的眼神太过奇怪，神色淡淡地解释：“我知道买什么药最好用。”
  听到这话，她立马回：“哦哦，那走吧。”
  出了教室。
  林格忽然想起，“对了，你还没请假吧，要我帮你……”
  李遇祁头也不回，继续往校医室的方向走。
  “……”
  好吧。
  忘了他是谁了，请个屁假。
  -
  林格安顿好闻灿灿之后，体育课已经过了一半多的时间。
  她没去操场，从女生宿舍直接走去c栋教学楼，找到陆渊他们班。
  和第一次一样，偷偷移到后门，她探了一下头。
  没有陆渊。
  她视力很好，可以确定，他的座位是空的。
  ……说不定这次，是真的去厕所了。
  虽然这么安慰着自己，但心里各种猜测还是压不住地疯狂冒出来。
  她咬了咬唇，还没等第二次探头，从后门出来一个熟悉的人。
  “……”
  她呆愣愣地看着齐宿为对她比了比厕所的方向，接着率先走了过去。
  林格回过神来，立马跟在他身后。
  刚拐过弯，她急不可耐地问他：“班长班长，陆渊怎么不在教室？他干嘛去了？”
  “……”
  齐宿为又走出两步，才回过头。
  “你不知道吗？”他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中午的时候，我送他去的校门口，他被家人接走了。”
  “我觉得他情况挺严重……”齐宿为回忆了一下，皱着眉对她说：“可能是急性肠胃炎之类的。”
  “……”
  林格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什么声音。
  喉咙像被什么扼住了。
  齐宿为见她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忍不住出言安慰，“……你也别太担心了，我估计吃点药，休息一天就能好。”
  林格没答，满脸焦急地问他：“你什么时候送他去校门口的？”
  “一点多点吧，我今天去帮老师批卷子，没回宿舍，批完直接回教室了。”
  回教室，就看见陆渊脸白得不正常，额上汗一滴一滴地滴到桌子上，手死死地抵在腹部。
  林格犹疑：“……你记错了吧？一点多，他怎么可能在教室？”
  那个时间，他应该是在家里啊。
  “没有啊，”齐宿为一脸笃定。给陆渊家打电话的还是他，怎么可能记错。
  “他中午，不回家？”
  “哦，他住不惯宿舍，说往返回家来不及休息，所以每天中午都在教室里睡啊。”
  齐宿为有些奇怪：“我以为你知道。”
  “……”
  往返回家，来不及。
  对啊，她明明知道他家有多远的。
  林格点了两下头，对他说了声谢谢。
  然后走出了教学楼。
  没走多远就停下脚步，她拿出手机拨他的号码。
  “嘟”声响了几十秒。
  ……无人接听。
  拿下手机，林格猛地在校园空无一人的路上蹲下，双手环着膝盖，头埋在臂弯里。
  满脑子都是齐宿为的话。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捏住了，又疼又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