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颗糖

  想见这乳酪蛋糕本尊一面其实并不是一件难事, 毕竟喻言和他交换过联系方式了。但是人家毕竟是另一家店的西点师, 这种完全算是挖角的行为让喻言有点下不去手。
  纠结再三, 她最终决定, 先找时间去他店里观望一下再说。
  夏季赛第一周的两场比赛结束, mak战队接下来有五天的休息和调整时间, 目前他们两连胜, 暂居a组第一位。
  和他们并驾齐驱的还有au战队。
  星期天的下午,众人瘫在沙发里一起看au战队的比赛直播,此时比赛已经进行到了中后期, 权泰赫的卡萨丁杀人书层数高高叠起,整个人已经开启暴躁屠杀模式。
  小炮盯着屏幕,看得浑身一个激灵:“各位大佬们行行好, 等我们打au的时候你们记得一定帮我ban了权泰赫的卡萨丁, 求求你们了。”
  苏立明恨铁不成钢:“出息,就权泰赫的英雄池, 你ban他一个卡萨丁有什么用?你就不能抢了他?”
  打野妈妈浪味仙拍着白毛安慰他:“我昨天晚上看见我们喻妹已经开始百度权泰赫的资料和转会期是什么时候了, 你要加油啊, pio同志。”
  小炮顿时欲哭无泪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就连他的言姐也不爱他了, 视线在客厅里扫了一圈,咦了一声:“景哥呢?景哥还没起?”
  “日常周末请假啊, 大概再过两个小时就回来了吧,我真的是惊叹于你敏锐的观察力, 三千年了你终于发现这屋子里面少了个人。”
  少年没理胖子的嘲讽, 一脸严肃:“我怀疑景哥外面有人了,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他不是喜欢言姐吗?他怎么可以这样??”
  浪味仙回忆了一下:“那这个女朋友谈的时间还挺久,自从他来mak战队以后,这两年来,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也阻挡不住的势头。”
  “能关注点别的吗少爷们?”苏立明敲了敲显示器边缘,“你们看看这au战队,这个突飞猛进的进步速度你们都不慌吗,这个打野gank路线多刁钻,能不能给我学着点?”
  直播里,au战队很快2-1拿下了比赛,直到下一场比赛进行到了一半,江御景还是没有回来。
  第二场比赛结束,苏立明接了个电话,抿着唇出门了。
  喻言距离上一次见到沈默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时隔近一个月,她再次来到南寿路这家小店。
  来之前提前打过电话,所以等她到的时候沈默已经在店里了。
  男人和她印象中的样子差不多,依旧是素色衬衫,气质干净又温和。
  喻言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
  沈默没太惊讶的样子,只是略微沉吟,很快便答应了。
  这下意外的轮到喻言了。
  她眨眨眼,扫了一眼店里的员工,做贼似的往前探了探身,小心翼翼的:“真的可以吗?我只是来问问真的不勉强的。”
  坐在人家的店里挖人家的人,喻言觉得自己罪恶感爆炸了。
  沈默看着她的样子笑了:“可以啊,这家店本来就是我朋友的,只是她这段时间出门我帮她照看一下而已,刚好她也差不多快要回来了。”
  喻言还是心虚:“你朋友回来以后会想打我吧,挖走了她的西点师。”
  沈默配合着她很认真道:“如果她打你我帮你拦住她,你跑快点,她打人手很重的。”
  喻言被他逗笑了,刚想说话,这边手机响起。
  是苏立明打来的,喻言接起来,喂了一声。
  男生声音罕见低沉,有些犹豫:“诶,喻妹,你现在在哪?”
  喻言看了一眼面前的沈默:“我在外面,南寿路这边。”
  “你在南寿路?”苏立明似乎有点惊讶。
  “是啊,怎么了?”
  苏立明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我在南寿路这边的市立医院,有件事情想跟你说一下。”
  市立医院不远,就在南寿路边上。
  此时是晚上五点半,夏天傍晚,夕阳余晖未散,懒洋洋的在天边拉出一片浅桔色。
  喻言从后门进去,医院里面很大,十分钟后,她才找到正门。
  苏立明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
  一向都非常温和的男人此时表情却是罕见的沉,喻言走过去,脚步有些急,带了点喘。
  她稳住呼吸站定,抬起头来问他:“怎么回事?”
  苏立明先是叹了口气,示意她跟他走。
  两个人走到正门旁边的一块空地,人影渐空,苏立明才了开口,
  “江御景有个外公,身体一直不太好,这几年来都是他一个人在照顾。”
  喻言一怔,安静听着没说话。
  “他要在基地训练不方便,就找了家环境很不错的疗养院,请了专门的人看护,昨天凌晨三点,他外公脑溢血被送到医院里来了。”苏立明摇了摇头,
  “他每周都会抽出一上午时间去陪老人,所以今天下午没见到他人我也就没在意,直到the one跟我说他昨天凌晨三点多接了个电话就走了,到后来下午的时候他打电话来给我,说是要请几天假。”
  “假如,我是说假如老人这边问题比较严重的话,那么可能会对周五的比赛有一定影响。”
  苏立明看着她,缓缓道:“除了我,其他人全都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作为老板,这件事情需要让你了解一下。”他顿了顿,
  “也作为朋友。”
  喻言僵在原地,指尖冰凉,嗓子不太舒服,像是有什么东西卡着,好半天讲不出话来。
  良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家里人呢?”
  苏立明笑了一下,有点嘲讽,又有点无奈:“这个就算你是老板我也不能跟你说了,要你自己去问他啊。”
  喻言到重症监护室门口的时候,刚好透过病房的窄玻璃窗看到里面的江御景。
  男人坐在床尾的椅子里,只能看见他斜侧面的半个背影,穿着黑色连帽衫,安静又无声。
  喻言犹豫了一下,轻缓的推门走过去。
  江御景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黑色的发丝软趴趴的贴在颊边,额发有些凌乱,唇色苍白,下眼睑有浓重的黑眼圈。
  漆黑的眼眸,不似平时的幽深,也没有刚睡醒时的朦胧茫然,只剩下浓稠到化不开的暗色,眼底是一片死寂。
  一个月前,她在那扇巨大的铁门门口,他坐在车里,黑暗中,他的眼神也是这样的。
  了无生气,没有一点光。
  喻言突然想起刚刚苏立明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来,
  “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什么都好,你帮帮御景。”
  喻言当时没懂。
  现在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你帮帮他。
  男人就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抬眼,看着她走过来。
  衣袖袖口卷起,小臂搭在身前,上面浅灰黑色的纹身,两排字母清晰又显眼。
  喻言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去,略微扬起头来和他对视。
  视线细细地描绘过男人眉眼鼻梁,唇瓣到削瘦的下巴,最后回到他眼睛。
  她叹了口气,声音很轻的开口:“你就打算这样吗?”
  江御景喉咙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
  喻言再叹,低头拉开放在地上的包包,从里面翻出一支棕色的笔,前端扭出一点来。
  她上半身微微前倾,整个人往他面前贴近,纤细手臂抬起,手里拿着遮瑕笔在他眼底点上了一些。
  江御景没有动。
  任由她细白的指尖随即贴上他眼底薄薄皮肤,动作轻柔缓慢,一点一点仔细推开。
  仿佛回到了不久之前的那个早晨,她指尖冰凉柔软,动作又轻又慢。
  遮瑕涂完,喻言收回手来,弯眼笑着看他,
  “那么重的黑眼圈,一会儿外公醒来会担心的。”
  声音很轻,柔软又温暖。
  江御景垂着眼和她对视,睫毛轻微颤动。
  深浓眼底,有沉沉一点缓慢涌动。
  轻微又细小的,一簇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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