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两个真相
现在所有人都对舒沉婉很好，就是姜慎一直不冷不热的，让她有些忐忑。想起姜慎听到所谓“真相”时那张冰冷绝情的脸，她觉得现在姜慎还肯见她，居然有点像施舍般的恩赐。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悲哀。就算方天穆以后告诉了姜慎真相，他会对她千倍万倍地好，她心里也肯定一辈子住着个疙瘩的。
被逼着在医院躺了三个月，舒沉婉终于可以出院。姜妈妈做主让她搬回家里住，但是老爷子却瞪着她说：“你会照顾人吗？让小舒搬到老宅去，我已经让人雇好了有经验的保姆，可以照料她安心养胎。等以后生了重孙后，也能妥善照料她的月子和重孙子。”
姜家是老爷子说了算，舒沉婉肯定是搬回老宅去住。姜妈妈不放心儿媳妇……的肚子，也跟着搬了回去。
现在她满心满眼都是等着孙子出世，对于丈夫拈花惹草的行为反而不怎么在意，甚至对他已经到了视而不见的地步。
受到轻视的姜爸爸心里非常不好受。因为经济方面的拮据，外面那些女人不再对他千依百顺。老爷子现在看姜妈妈顺眼了，看姜爸爸就从头到尾都不顺眼，见他一次骂一次。
骂着骂着，姜爸爸就觉得很没意思。也不往外跑了，死皮赖脸地跟着住进老宅，对老婆关心起来。
姜妈妈对他已经心灰意冷，只是冷眼看他折腾。
有些人就是贱骨头，对于得不到的东西都成天心里痒痒。姜妈妈的疏远反而让姜爸爸明白一个道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原地等着他。野花再美那也是野生的，哪有家花那般端庄温婉。他最终洗心革面，一生都在求原谅中度过。
舒沉婉刚出院没多久，就接到方天穆的电话：“我已经和杰森医生约好时间，你明天有时间吗？”
舒沉婉的肚子已经隆起，两个在肚子里面估计时常打架，小脚丫把肚皮弄得一撑一撑的，还没有出生，就已经可以预见以后有多调皮捣蛋。
她说：“好。”
其实到了这种时候，她反而不太在意姜慎能不能知道真相了。他现在待她也很好，就是少了一些以往的亲密而已。
方天穆在杰森的办公室时见到他。
杰森扬起他标准的春风笑脸，“方先生，好久不见。”
“杰森医生，好久不见。”
“那次在f国道别后，我就知道方先生肯定会再找我。只是没想到，会等这么长时间。”
方天穆一笑，没有应答。
杰森温和地说：“现在，来说说你的情况吧。”
方天穆躺在那张专门为他准备的躺椅上，闭着眼睛，慢慢回忆起那段不堪的往事。
杰森耐心地听完，轻轻地叹了口气。
“方先生，其实你恨的不是这个世界。你不肯原谅的人，是你自己。”
七岁的年纪，早已经懂得羞耻。在光着身体被关在箱子的那几天里，方天穆估计并不想有人来救他。他甚至宁愿就这样一辈子待在里面，永不见天日。
他不敢面对的，是那个七岁时羞耻的自己。
“方先生，这个世界上谁都会犯错，更何况当时错的人并不是你，你应该懂得与自己和解。要原谅那个过去的你。”
方天穆这些天其实已经想得很明白，他确实是在自己过不去。
折磨自己，把自己弄得六亲不认，连朋友都没有一个，多么可悲。
其实他现在和那些虚伪恶心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他甚至用最卑劣的手段，去对付他最心爱的女孩。与其说他不能原谅这世间，不如说他无法面对自己。
七岁时被扒光衣服关在箱子里，他的尊严也被剖开在阳光下曝晒。从此以后他便惧怕光明，总把自己藏在阴影里，才得以苟延残喘。
他把自己活成了最阴暗的样子，以为这样光明就找不到他了。
他一笑：“我明白。我会试着原谅自己的。”
杰森顿时笑得满面春风，朝他伸出右手：“谁没点难堪的往事？你早该如此。”
看着杰森那只手，方天穆有些怔愣。但最终还是慢慢伸出手，和杰森的手握在一起。
“谢谢你，杰森医生。”
杰森医生笑得更加真诚：“不客气。”
方天穆走出来，看到舒沉婉正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头微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婉。”
他唤她的名字。
舒沉婉马上抬起头，看着他：“怎么样？”
她的神色有几分紧张，其实她还是很关心他的。
“我很好。”方天穆笑道：“我和杰森医生握了手，我很感激他的开导。”
其实我更感激的是，遇见了你。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与人握一握手。
舒沉婉慢慢瞪大眼睛，“方天穆，你……”
“是。”方天穆仍然笑道：“我一直无法与人接触，总觉得人都是肮脏的物体。我以为是自己一直无法原谅过往，但现在已经想明白了。”
舒沉婉还想再说什么，方天穆拉了拉她手，一触即松，“走吧。我去找姜慎。”
方天穆约姜慎吃饭，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
“其实，当年沉婉意外流产时，很伤心。她隐瞒你，除了怕你担心，估计还因为害她流产的是她亲生母亲。她那么喜欢你，肯定不愿让你看到她亲人如此丑陋的一面。”
姜慎静静地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紧紧握住杯子的手，泄露出他内心的震惊。
这些天，他其实已经想得很明白。无论真相如何，沉婉都不会是能狠下心来流掉孩子的人。他早已经原谅她，之所以不与她明说，不过是气她有事总是不与他坦白。
他没想到，孩子竟真是她的母亲亲手害死的。
她已经受了那么多委屈，他在第一时间里，却没有选择相信她。
真该死！
方天穆观察着他的表情，接着又说：“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听说，当年你无意落水，是程若晴救了你。所以你这些年来才会对她那么纵容。”
姜慎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我要告诉你，当年下水救你的人，不是程若晴，是舒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