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我的选择永远是你！

  上车后，顾易嚣发动了引擎，专心致志地驾驶，并没有说话。
  这样的男人，是籽绵首次看到。
  若是平日，他总会寻找机会戏谑她，看她出丑，才会罢休，可此刻，他神色颇为凝重，浑身上下似乎都被一股清冷的气息包-围住，仿佛彰显了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势——
  籽绵是个极明事理的人，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轻易打扰他。她安静地坐着，视线虽然会不时往着后视镜瞟去，试图察看男人的神色表情，但却并没有出言打扰半句。
  她明白，方才顾易嚣说的那些话，必定不简单。她看不透顾易嚣这个人，却打心底对他有这样的了解：如果他不想说，那么她永远都不可能了解到他心底的想法。
  所以，她会耐心地等待他径自向她开口。
  “小家伙，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正在籽绵深思之时，车子突然“吱”一声停了下来。男人指尖从她的俏脸轻抚而过，不待她反应，已然推门下车。
  籽绵看着他高大的身影不过霎时便闪了出去，心里“咯噔”一跳。她连忙倾身，把身子缓慢压下，视线往着挡风玻璃看了出去。
  顾易嚣修-长的身子越过了车头，往着前方那间花店走了过去。
  早上他才给她送了一束花，不会这个时候又给她买花吧？虽说每个女孩子都喜欢收花，可想着顾易嚣赚钱不容易，籽绵并不希望他把钱物浪费在她身上。她眉头轻皱，思索着等他把花束送给她的时候，应该提醒一下他，不用太过费心在她的事情上。
  男人不过片刻功夫便折返了回来，手里捧着一束金色的康乃馨。
  籽绵眼皮一跳，不解于他何以要买这种花。
  顾易嚣钻进了驾驶座，把手里的花束往着籽绵的面前一递，声音轻淡似水：“帮我拿着，稍候送人。”
  不是送给她的——
  也对，他们现在是情侣，不该送康乃馨……只是，他买康乃馨，是要送给谁？
  心里的疑惑越发增多，籽绵捧住了花束，不解地看着男人，在他淡淡的目光注视下，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她等——
  深呼吸，努力提醒自己要沉得住气，籽绵轻阖了一下眸子，把头颅转开，看向窗外的风景。
  若非如此，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询问男人。她知道顾易嚣不轻易让人走入他的心中，所以不想让他有压力。
  看着她纠结着又努力抵压自己的模样，感叹号眸色微暗。他长臂沿着籽绵的肩膀轻轻一环，声音带了几分沉哑味道：“小家伙，欢迎-光临我的世界！”
  籽绵身子微微一僵，欲要转脸去看男人，岂料对方却倏地伸出掌心沿着她的肩膀一扶，俊雅的脸遽然靠近，薄唇在她的嘴角落下一个印记。
  彼此亲吻的感觉，云淡风轻，籽绵却感觉到一阵的心悸——
  顾易嚣放开了她，端正了腰身，再度驱动了车辆。
  籽绵的目光落在顾易嚣的侧脸，看着男人那以完美线条勾勒出来的深刻轮廓，心尖蓦然抽搐了一下。
  要走进顾易嚣的世界……
  心情紧张又期待——
  ————————————
  托斯捷医院。
  车子缓慢驶入医院广场的时候，籽绵的心情倏地直线下坠。
  她从来都没有进入过这种类型的医院，可对这个医院，却早有耳闻。
  托斯捷是世界著名的精神病患医院！。
  顾易嚣既然把她带来这里，那么……这里可是有他的亲人在？
  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贴近现实的联想：顾易嚣会当牛郎，是因为有亲人住在这间精神病院。这里的医药费用相当昂贵，他迫于无奈，才会出去卖－肉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疼。
  “呲——”
  车子骤然停滞下来，籽绵的思绪也被带了回来。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目光落在男人俊朗的眉眼里，轻轻咬住下唇，道：“顾易嚣，你真不容易。”
  “嗯？”顾易嚣浓眉一抬，眼底一片幽暗的光亮浮动。
  “顾易嚣，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籽绵骤然倾身，伸手往着男人的脖子搂了过去。
  美人投怀送抱，顾易嚣自然很愉悦地接受了。他掌心顺着籽绵的腰身一扶，轻轻亲了一下她的发丝，淡笑道：“小绵羊，你怎么了？”
  “你过得真辛苦，我心疼你——”籽绵小脸沿着男人的胸膛磨蹭了一下：“顾易嚣，你真的很伟大——”
  顾易嚣闷笑一声，指尖沿着女子的肩膀轻轻一推，与她拉开了些许距离，掌心递到她面前，淡笑道：“小家伙，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籽绵摇头：“我知道你一定不想让我同情你，顾易嚣，我不是同情你，我只是心疼你。”
  “喔？”顾易嚣眉峰稍微一凝，视线里，透露出层层叠叠的暗光。
  “在我心里，你是最完美的。”籽绵伸手去攥住了男人的指尖，用力捏紧，道：“顾易嚣，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面对女子尽了全力表现出来的诚挚模样，顾易嚣平生首次，有种无语的感觉。
  籽绵却以为他不相信她的话，继续道：“顾易嚣，就算你会遗传到精神病，我也无所谓……”
  “小绵羊！”顾易嚣一副看怪物的表情，幽幽地盯着籽绵，道：“你在想什么？”
  “难不成，不是你有亲人住在这里吗？”籽绵眉头轻轻一皱，紧盯着他询问：“你是因此才去当牛郎的吧？”
  “呃……”顾易嚣其实早便知晓籽绵的心思，只是突然听她说出这些话，他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欣喜。
  这小丫头，想像力还真是丰富，不过她害怕他难受而努力想要对他做出解释的模样，认真到一丝不苟，令他心里多了几分暖意。
  他果然没有看错她。
  顾易嚣的反应在籽绵起来，便是默认了。她指尖又是用力一捏男人的手背，小小的掌心抬了起来抚上男人的俊脸，道：“顾易嚣，你要打起精神来，勇敢面对一切。未来的路，无论多辛苦，我都会陪着你一起走下去的。”
  “嗯。”顾易嚣笑得温雅淡然，他指尖轻轻一捏女子的下颚，唇瓣沿着女子的嘴角一靠，优雅地亲了她一下，出品的声音轻淡有力：“小家伙，要记住你今天的话。”
  “我会的。”籽绵不知道顾易嚣是不是想要听她承诺，用力地点了点头，保证地道：“我一定会！”
  “花给我。”顾易嚣伸出掌心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发丝，把她腿上的康乃馨拿了起来，往着后座位置放了过去。
  随即，他下了车，绕过去帮籽绵拉开了车门，为她解开了安全带：“下车吧，我们一起到里面去走走。”
  “好。”籽绵微笑，在他的搀扶下，脚步踩下了地面。
  男人长臂沿着她的后肩轻轻环了过去，掌心扶着她的后脑勺沿他胸膛一靠，另外腾了一只手握紧她纤瘦的柔荑。
  籽绵分明看到，他眉眼里，沁出丝丝清亮的光芒。
  这种感觉，很诡异。
  好像，她误会了些什么——
  ————————————
  院长办公室。
  被那名看起来相当干练的女子请入沙发落座，籽绵轻蹙着秀眉，忍不住侧脸狠狠瞪了顾易嚣一眼。男人只是耸耸肩，以示自己的无辜。
  籽绵的视线，重新转回到在他们对面坐下的人身上。
  女子身穿了一套简单的职业套装，剪一头利落的短发，看起来相当的精明能干。她年纪不过三、四十岁左右，戴了一副无框的眼镜，她乌黑的眼睛一片的清亮，沁出丝丝强烈的暗光，仿佛一眼便能够把人看穿。她的桌面上，放了一个牌子，上面，用英文、法文、中文分别列明她的身份：院长，温暖！
  “小绵羊，她是我阿姨温暖！”顾易嚣手臂还环在籽绵的腰身位置，对着她淡淡笑了一笑，随后目光与温暖交碰一下，道：“暖姨，她是我女朋友Ja·Ann，中文名叫艾籽绵。今天我带她过来，是希望你能够跟她见过面。以后，她会跟我在一起。”
  温暖眸光莹亮，视线从籽绵的脸上来回转移了好一会，方才轻声道：“斯文又漂亮，知书识礼，艾小姐想必是大家闺秀出身吧？”
  从彼此见面开始，温暖给籽绵的感觉，便是极其不简单。此刻，听着温暖的询问，她心里微惊。她连忙摇了一下头颅，道：“暖姨你过奖了，我不算什么大家闺秀……”
  “太过谦虚可不是什么好事。”温暖柳眉一扬，镜片下那双眼睛沿着顾易嚣的脸面一瞥：“KC，你今天带她来这里，是有什么深意的吧？”
  “暖姨认为，我有什么深意？”顾易嚣下巴轻抬，不答反问。
  温暖视线落在他脸颊上，脸色沉郁：“KC，你到底还想要试探我到什么时候？”
  “暖姨，她是我认定的女孩子，无论你是否愿意，她都会跟我在一起。”顾易嚣答非所问。
  “KC！”温暖的声音，渐渐变得犀利。
  “暖姨，我跟她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我只是把她带过来给你认识，让你知道，她就是我想要的女孩。”顾易嚣恍若未闻，冷淡地道：“她会一直待在我身边！”
  温暖眉头紧皱，指尖往着镜片推了过去，随即站了起身，道：“我能跟她单独聊两句吗？”
  “不行。”顾易嚣拒绝得干脆利落。
  “KC……”
  “不必说了，你应该知道，我认定的事情，是不可能改变的。”顾易嚣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后转过脸看向籽绵，道：“小绵羊，你往后就算在街上看到她，也不需要跟她有任何的往来。我带你过来这里，只是一个仪式罢了。”
  他们之间的对峙，令籽绵有种惊心的感觉。
  明明是亲人，但对彼此，却好像有敌意一样。阿姨与外甥之间的关系，应该很好才是，但他们之间，并没有那种感觉。用生硬来说，也就算了，那简直……可能用针锋相对来形容。
  “艾小姐！”温暖突然冷声一唤，道：“无论你接近KC的目的是什么，我只想你知道一件事，你跟他，不可能！”
  听着温暖的话语，籽绵眉头轻皱，转过脸，视线与她交碰。
  温暖的眸中一片清幽，仿佛她的话语，必会成真。
  这样的坚决，就好像她们对顾易嚣而言，非会只得其一！
  籽绵历来不喜欢受人威胁，可因为对象是顾易嚣的阿姨。既然顾易嚣能够带她来这里，那么想必温暖在顾易嚣心底，是有一定地位的。此刻，她只是淡薄地笑了一下，道：“无论我跟顾易嚣之间有什么样的结果，我想作为一个成年人，我可以承担一切。暖姨，你现在可能不喜欢我，可我跟他之间的感情，并非别人能够插足的。如果我喜欢顾易嚣，就一定会待在他身边，绝不轻易离开！”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无论别人的想法是什么，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心！”
  温暖的态度坚决，可籽绵的态度，却更加坚决！
  听着她的言辞，顾易嚣的眸子淡扬，嘴角有抹温雅的微笑拂过。
  他的反应，自是看在温暖的眼里。
  在她面前，顾易嚣从来都没有这样笑过。仿佛他的心里，她永远都不会重要。如今，他居然可以对着另一个女子笑得如此没心没肺，相较于她而言，想来艾籽绵对顾易嚣，更加有吸引力！
  他极喜欢她，已经到了她阻止不了的地步！
  “艾小姐，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从座位位置霍然而起，温暖居高临下地盯着籽绵与顾易嚣：“可惜，无论你如何去坚持，你们的结局，必定不会圆满。”
  她相当不支持他们在一起！
  感觉到顾易嚣淡淡瞥来的视线，籽绵深呼吸，眼底轻凝出决然的光芒，道：“我会证明，你是错的！”
  温暖整张脸都几乎皱到了一起。
  “我们今天的对话到此结束！”顾易嚣视线顺着温暖扫去一眼，淡而无味道：“暖姨，你今年要随我一起去看我母亲吗？”
  温暖的眉头一皱，眉眼里，快捷地浮出丝丝抗拒的光芒。
  顾易嚣浓眉淡扬，倏地握住了籽绵的手腕便站了起来：“我来的时候，有想过暖姨会给我怎样的答案。看来，我是时候告辞了！”
  “KC……”温暖的声音，蓦地柔和了数分。
  “暖姨，如果你不想去看我母亲，那么我们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顾易嚣握紧了籽绵的柔荑，声音极其冷淡：“其实，我也没有指望过你去看她。不过，我想我还是该循例来问你一声罢了。”
  温暖的视线，紧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方才顺着籽绵的脸面移了过去：“想必，艾小姐陪你过去，比我去好吧？”
  顾易嚣的眸色瞬时一暗。
  籽绵感觉到男人越发收紧了握着她手腕的力量，令她都有点生疼。她轻咬住下唇，感觉到他们之间越发凝重的气氛，突然有些不安。
  “走吧！”顾易嚣长臂顺着她的细腰一揽，扯着她便直接走向院长办公室的大门。
  “KC，如果你愿意放弃她，我会与你一起去看你母亲。”看着他们相互依靠着离开的背影，温暖突然道：“放弃她！”
  籽绵闻言，整个身子都变得有点僵硬。
  她明显感觉到，顾易嚣搭在她肩膀位置的手臂，有收了回去的迹象。
  不要——
  心里虽然有这样一个声音在叫唤，可她并没有说话。她只是侧过脸，视线沿着男人的脸面看过去，希冀着能够得到他不人遗弃的答案。
  顾易嚣却猛地放开了她，转回了身。
  籽绵心里一冷。
  她想，或许顾易嚣很希望能够挽回与温暖之间的感觉。那么，他真的会放弃她吗？
  “你威胁我吗？”顾易嚣眸色清冷，幽幽地看着温暖：“暖姨，你觉得，自己凭什么这样做？”
  “就凭你现在叫我一声暖姨，凭你让我跟你一起去看你的母亲！”
  “你以为，你在我心里，真的那么重要？”
  男人此刻的声音，不同于往日的沉稳，显得清冷又决绝！
  温暖摇了摇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易嚣：“不——”
  “老实说，没有了我母亲，你在我心里，简直连陌生人都不如！”顾易嚣嘴角突然缓缓一勾，笑得冷寒如霜：“在你与她之间，我永远都不会选择你！”
  “KC——”
  “走吧！”顾易嚣全然不理温暖在后方的叫唤，快速转身，掌心扶住了籽绵的肩膀，推着她急速往外面走了出去。
  听着“啪哒”一声房门闭合的异响，籽绵的身子僵了一下，心脏“噗通噗通”地直跳，久未平静。
  刚才她一度以为，自己在顾易嚣的心里，是比不上温暖的。顾易嚣平日在她面前，总是一副恣意冷静的模样，几乎没什么情绪表现。可是，刚才他跟温暖说话的那么一瞬间，她感觉他就像一个极陌生的人。一身的冷寒气息，几乎可以把整个世界都冻结。那样的他，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可是，那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不是吗？
  一个人，不可能永远都只保持着温和、冷静、淡雅的感觉。有情绪的人，才算是真正的人！
  温暖对顾易嚣而言，应该很重要很重要，只是……为什么他们非要走到这一步呢？
  “顾易嚣——”她心里颤栗，指尖轻轻揪住男人衣衫的袖口，咬着唇瓣道：“你——”
  “小家伙，忘了她吧！”顾易嚣双掌沿着她的肩膀一搭，用力轻摇了她一下：“抱歉，让你受惊了。”
  “我没事，可是你……”看着男人脸色一片沉暗，籽绵到嘴的话语硬是吐不出来了。她倾身，纤手沿着男人那精瘦的腰身位置一环，把小脸贴向他的胸膛，道：“顾易嚣，我一直都在。”
  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一定要陪着他！
  顾易嚣指尖顺着她的后背轻轻一拍，温雅地笑道：“嗯。”
  瞧，他又恢复了这样——
  冷静，自持、淡薄、体贴又温柔。
  可这不是真实的他啊！
  籽绵心里微微一沉，可这刻，却再发不出一句话来。
  到底，他们之间还是有距离。
  或许，再给彼此一点时间吧。她对他还不够了解，可她应该要让自己充满信心才是。
  终有一天，他的所有，对她而言，都不会再是秘密！
  打定了要伴随在他身边的想法后，籽绵用力地深呼吸，身子稍微地移离了男人的胸膛，抬起脸，对着他微微笑道：“顾易嚣，谢谢你刚才选择了我。往后，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相信你。”
  “怎么？”顾易嚣眉眼淡扬，幽幽看她：“你刚才以为我会放弃你？”
  籽绵脸颊浮出一丝淡红。
  顾易嚣指尖沿着她的鼻尖轻轻弹了一下，在她吃痛地用伸手抚过去时候，掌心沿她的手腕一推，掌心顺着她的脸颊滑过，压住了她的后颈，低头沿着她的唇瓣用力轻咬了一下。
  不算疼，却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好像被电流刺激了一下般，直沁入她的心房，令她差点失声呼叫。色志机次。
  “小绵羊！”顾易嚣拇指沿着她嫩-滑的脸颊肌-肤轻轻一捧，眸色如海，凉薄似风：“记住，我的选择永远是你！”
  籽绵的心，为此一悸。
  随即，有种身子往上飘的感觉。
  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一个简单的词。
  幸福！
  是的，现在的她，真的好幸福。
  ————————————
  离开了托斯捷医院后，顾易嚣并没有立即送籽绵回学校，而是把车子往着郊区外驶了出去。
  籽绵本以为，顾易嚣说带她去一个地方，指的是托斯捷医院，可那个男人却淡淡地否定了答案，道：“小傻瓜，她算什么。我今天真正要领你去的地方，是我母亲的所在地。”
  他的意思，是让她去见他的家长！
  籽绵的心情，极其复杂。
  温暖是个极不好相处的人，那么他母亲呢？
  她没有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