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我都知道

  钟穆的话,相比起刚刚离开的邱缨琦和南若一来说,简直更加肆无忌惮。
  如果说邱缨琦和南若一只是对黎亚蒙无礼而且傲慢的话,那还可以算作是目中无人的表现。
  但是,钟穆现在所说的话,根本就是在挑衅!
  一个南家的大管家,竟然也会如此的狗仗人势。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宰相的管家比官大”,在西南这个地方,掌管南家的人,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南梦辰现在已经恨不得直接亲手撕碎了这个钟穆。
  钟穆对黎亚蒙越是不放在眼里,那就意味着,他对南梦辰也越是没当回事。
  就在钟穆好像过足了嘴瘾,准备离开的时候。
  黎亚蒙却叫住了他。
  钟穆笑盈盈地,转过身来看着黎亚蒙。
  “黎少爷,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黎亚蒙没有转过身去瞧他,钟穆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听到一个声音幽幽远远地传过来。
  “我想回答你的问题。”
  钟穆眉毛一挑:“奥?!”有些意外。
  南梦辰低头看着黎亚蒙:“亚蒙!你……”
  黎亚蒙拉住南梦辰,让她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
  黎亚蒙语气很平静,没有任何情绪的影子。
  “我知道梦辰以前喜欢过慕之。”
  这句话屋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楚。
  钟穆的笑容稍稍收敛一点,看了一眼南梦辰。
  南梦辰的表情也跟着不太自然。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件事如果南梦辰一直期待黎亚蒙不知道,那简直就是在自欺欺人。
  南梦辰一向做事冲动任性,当初在媒体面前也毫无忌讳地大胆承认过,她就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喜欢顾慕之。
  也就像钟穆说得一样,黎亚蒙和顾慕之是那么要好的朋友,既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那么黎亚蒙知道的,恐怕比别人还要多。
  黎亚蒙还是背对着钟穆,继续道:“我再回答你第二个问题……我知道梦辰喜欢过慕之,但我还是敢来西南,因为就像梦辰当初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慕之一样,我现在也希望你们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梦辰。”
  这句话的语气并没有多霸气,反而平平和和,就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这种毫无爆发的平淡,却蕴含着比大喊大叫更加令人振聋发聩的力量,钟穆越听,脸上的笑容就越浅。
  真正有底气的人,是不需要什么语气声调来给自己壮胆的,黎亚蒙看上去柔弱而又怯懦,但他在表达自己内心的时候,却没有任何犹豫。
  直白得叫人难以置信。
  南梦辰在旁边瞧着黎亚蒙,今天黎亚蒙所有的表现都让南梦辰未曾料到。
  在来的路上,南梦辰一直在担心黎亚蒙会不会因为软弱的性格,而导致他始终退步忍让,叫南家人抓住机会直接将他打压回去。
  可是现在,黎亚蒙却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退让也好,礼貌也罢,那都是教养和习惯使然,却并不代表他不会捍卫自己的底线。
  紧接着,黎亚蒙又缓缓而道。
  “接下来是你的第三个问题。”
  他终于转过身来,让钟穆看到了自己平静的表情。
  钟穆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嘲讽也好,激怒也罢。
  这些手段要达到的目的,就是让对方情绪失控,甚至崩溃。
  可是黎亚蒙现在的表现,是钟穆做梦也想不到的。
  他不卑不亢,不急也不恼。
  这种冷静和平静,远比毁天灭地的震怒来得更令人胆寒。
  有些人的可怕溢于言表,流于表面。
  可有些人的恐怖,静默无声,隐藏在看不到的危险下面。
  黎亚蒙的眼睛一瞬不瞬,直直地瞧着门口的钟穆。
  “我来这里,慕之并不知道,而且我和梦辰交往,慕之也不知道,因为这是我和梦辰之间的事,这件事只和我们两个有关,和这世界上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钟穆听出了这句话里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黎亚蒙是在说他“多管闲事”!
  刚要开口,黎亚蒙又说了句:“祝福也好,反对也罢……我敢坐在这里,就敢面对一切,可是我希望反对和别有用心的人也想清楚,他真的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钟穆眉头一紧,今晚第一次做出这种纠结的表情。
  黎亚蒙稍稍歪头看着他。
  “既然钟先生问了我这么多问题,亚蒙也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钟先生。”
  钟穆有些疑惑地眯了下眼睛。
  黎亚蒙开口便问道:“我和梦辰之间的事,顶多与黎家和南家人有关,和你有什么关系?”
  钟穆的眼睛一下瞪了起来。
  这句话他始料不及。
  即便刚刚黎亚蒙的话里话外透露出了他多管闲事的意思,可是钟穆怎么也想不到,这家伙现在居然就这么直接地开口说了出来。
  钟穆语塞,却又不愿意认输,只好赶紧转移话题重心。
  “黎少爷说得是!钟穆只是个下人,这些事当然不是我该操心的,我不过是一时兴起,所以才……”
  黎亚蒙插话道:“既然你知道自己只是个下人,就下去吧。”
  “什……什么?!”
  钟穆目瞪口呆。
  黎亚蒙点头:“有事情需要你做,梦辰自然会叫你,她现在对你的吩咐就是叫你出去,我出于礼貌,已经回答了你所有问题,现在我的话说完了,你可以出去了。”
  南梦辰也略显惊讶地看向了钟穆,她也完全预料不到,黎亚蒙会这么和钟穆说话。
  钟穆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钟穆的手举起来好几次,像是要为自己的突然失去的“尊严”再反驳几句。
  但可惜……
  他的脑子这会已经乱了!
  转身离开,在房门关闭之前,黎亚蒙的眼睛始终盯着他,就像是在催促他赶紧“滚”一样。
  钟穆一离开,南梦辰就急忙忙拉住黎亚蒙,像是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他。
  可是话到嘴边,南梦辰却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自己的语言了。
  你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能说?
  你今天为什么和平时这么不一样?
  你刚刚那些话,是提前准备了很久的吗?
  你哪里来的勇气和胆子,竟然还会怼人了?!
  而且……
  刚刚有关顾慕之那些话……你是认真的吗?
  问题太多太多了,南梦辰的嘴半天也没有张开。
  黎亚蒙静静地瞧了她好一会。
  眼神一点点又缓和下来,变成了南梦辰记忆中的那番模样。
  “我刚刚那番话是认真的,我……不喜欢和人争辩,只是因为我觉得没有意义,我没有办法用几句话就改变别人心里认定的想法,也没办法改变别人的敌意,但是我知道什么时候该表达清楚自己的立场和态度。”
  南梦辰心里的疑问在黎亚蒙这句话说完之后,一个接一个地淡出了脑海。
  她发现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其实只要黎亚蒙一个回答就能够完全化解。
  而那句话,黎亚蒙今晚其实已经说了无数次了。
  “我喜欢梦辰”……
  黎亚蒙认真地看着她,继续道:“我答应和你来南家,见你的家人,我也答应一定会带你走,他们怎么对我都没有关系,可我看不得他们欺负你。”
  南梦辰这辈子还从来没被人说过这么肉麻的情话,她感觉浑身一阵酥麻,真想在黎亚蒙嘴上用力地亲一口。
  黎亚蒙的眼睛忽地失神,他突然低下头去。
  “至于慕之……”
  南梦辰的心里头“咯噔”一下子。
  这个名字,不但让她瞬间把刚刚沉浸其中的美好瞬间忘了个一干二净,甚至脑子里还生出了无数让她愧疚与自责的画面。
  黎亚蒙两只手握在一起,语气也变得有些低迷。
  “我知道……你很喜欢慕之……我也知道,慕之在你心里的位置,或许我一辈子也替代不了……但是……我刚刚所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心的……我喜欢你,这和你曾经是谁,和谁有过怎样的过往,都没有关系,只是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而已……”
  南梦辰的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她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大喊:“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黎亚蒙听不到南梦辰心里的声音,他的话还在继续。
  “来之前……我见过安夏和慕之……”
  “嗡!”
  南梦辰的脑子差点炸开。
  她有些不安地对黎亚蒙脱口问道:“你见过他们?”
  黎亚蒙点头:“对……”
  南梦辰不太自然地问道:“他们……他们说什么了?”
  黎亚蒙又轻轻摇了摇头:“他们没说什么……他们还不知道我在和你交往……他们只是告诉我如果真的喜欢,就做好自己能做的,至于结果……交给天意和缘分来决定就好。”
  南梦辰在这句话里只听到了一个重点。
  “你没告诉他们?”
  “没有……”
  “为什么?”
  黎亚蒙郑重道:“像我刚才说的,我只是觉得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不希望别人来评价,也不希望被人误解,我只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其他的……我并不在乎,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对我来说,都不如你愿意和我在一起重要。”
  黎亚蒙的真心话,让南梦辰的心,在两个世界之间被不断撕扯。
  莫名的痛,不知从何而来,令她窒息。
  你还记的为什么和他在一起的吗?
  现在……你还愿意记得,为什么和他在一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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