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黑云压城
陆宣一直在人群后面听着，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鹿鸣大圣真的是他陆宣！
当初他斩杀心魔，救了满城百姓之后，当时便有人说要为陆宣立生祠。陆宣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谁知近十年下来，自己竟然已经成圣了。虽说这其中还有鹿鸣院的功劳，但是未免也太离谱了一些。
不过陆宣倒也没放在心上，陈潮都城的百姓将自己供奉为神灵，也不过是在这乱世中寻求一丝慰藉罢了，不可能因为一尊泥胎而宁死不屈。
果然，虽说众人都颇为激愤，但是有熊厉的威胁在前，陆氏的劝说在后，半晌后众人还是怏怏散去，各自准备回家砸了鹿鸣大圣的泥胎，免得明天被蛮神殿的人搜查出来引来杀身之祸。
涂月娥也搀着陆氏，与陆明旭和牛秋月向鹿鸣街深处走去。
陆宣的目光尾随着他们，直到四人拐进一间店铺，这才发现父母仍是操着旧业，那是一间小的不能再小的酒肆，小小的幡子上写着陆家轩三个字。
陆宣恨不得追上去与父母相见，但是迈出的脚步却慢慢收了回来。
他心中仍有些疑惑需要解开，在那之前，倒是不急着与父母相认，他心念转动，鹰王便振翅飞去，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陆家轩的屋檐上。陆宣这才放心，有涂月娥、牛秋月在，再加上鹰王，起码父母的安全便不需要担心了。
陆宣看向蛮神殿修士与槐山书院修士消失的方向，眉头暗锁。
蛮神殿为何会离开相对安全的十万大山，赶来仙唐城？又为何不遗余力的在城中四处建造九圣殿？更令陆宣奇怪的是，槐山书院纵然不如蛮神殿，但是身为隐世仙门的槐山书院也应该不会如此为虎作伥才对。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玄妙？
刚才那座九圣殿中的九首圣尊像，浑身黑气蒸腾，却并非妖气也并非灵气，若不是他的九重天目已突飞猛进恐怕也无法看出。那黑气又是怎么回事？
陆宣心中的警兆愈发明显，总觉的似乎有不妙的事情即将发生。
正在这时，牧野却悄无声息的溜向前方，跑到那片血水中翻找起来。
那是刚才被牛秋月一脚踢爆的熊罴的残肢断臂，牧野也不管血肉模糊，在碎尸中翻找了片刻终于找到熊罴的天灵盖，然后掰下一块头骨，眉飞色舞的跑了回来。
陆宣看得莫名其妙，愕然问道：“牧兄，你这是做什么？”
牧野晃了晃那血肉模糊的头盖骨笑道：“陆兄弟有所不知，这可是个好东西。”
陆宣瞥了一眼，这才发觉这块熊罴的头盖骨上原来印有一座小型阵法，其中符文层层叠叠，赫然都是云符炼制而成。牧野喜滋滋的将头盖骨上的熊毛与血肉擦去，微笑道：“幸好刚才那些蛮神殿修士走的匆忙，倒让我占了个大便宜，有了这块头盖骨，以后再碰到血妖的时候便不怕血妖夺舍了。”
“哦？”陆宣惊讶的问道：“这头骨上的阵法还有如此好处？”
牧野点头道：“据说这是蛮神殿的独门阵法，能够抵御血妖夺舍。正是因为有了这种阵法，蛮神殿修士与蛮兽在与血妖的战斗中才不怕被血妖夺舍，也自然便没了后顾之忧呢。”
“还有这等阵法？”
陆宣皱了皱眉，困惑不已的道。
他又何尝没有想过利用阵法阻挡血妖的夺舍？但是他掌握了天机门的传承之后，却始终没能找到任何可堪一用的灵符阵法。自从他的九重天目修炼至第四重，他的符咒之术便已提升至云符等级。只不过他如今还没有时间去从天机门那浩若烟海的云符符阵中寻找机会，难道蛮神殿早就已经找到了办法？
陆宣当即张开九重天目，看向了牧野手中那块头盖骨。
一道云符阵法顷刻间便出现在陆宣的脑海之中。
几乎同时，数十根云气缭绕的丝线便投入阵法之中。
这些云气缭绕的丝线乃是陆宣在那神秘太虚黄色大星的第四层星云中取来的，功能与第一层星云的玄符红绳一致，也能解析阵法。只不过这些丝线所能解析的自然是云符，而陆宣则将其成为玄符云绳。
转眼间，这头盖骨上的云符阵法便真相大白。
陆宣却顿时感觉有股寒意猛然窜起，令他通体生寒。
这云符阵法看似复杂，其实简单到难以想象，只是能发光而已，几乎与陆宣以前经常使用的明光咒没什么两样。
障眼法！？
这阵法分明没有任何阻挡神魂的功效，自然不可能阻挡血妖夺舍。可是为何蛮神殿数次与血妖相争，却没有一人与一头蛮兽被夺舍？陆宣顿感毛骨悚然。
一种惊人的猜测顿时浮现于心头。
难道蛮神殿竟然与血妖达成了某种默契？
若真是如此，这仙唐城数以百万级的黎民百姓，槐山书院还有外城中那数以万计的修士便岌岌可危了，而这其中还包含了自己的父母和涂月娥等人。
“陆兄弟，你的脸色怎么突然变得如此难看？”
牧野问道。
陆宣深深的看着牧野，再次确认道：“牧兄，你说蛮神殿无论是人还是蛮兽，都未曾被血妖夺舍过？”
“自然是真的，就连七星剑宗的管宗主还有沧海宗的宗主都曾试图求来这符阵，不过都被蛮神殿主拒绝了。蛮神殿主说这阵法乃是九首圣尊传下来的，如若不修炼蛮神殿的功法，是根本无法引动符阵的威力的。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年有许多散修加入了蛮神殿，也算是蛮神殿跻身为顶级仙门的一大缘由。”
陆宣点点头，肃然道：“牧兄，娄兄，我看今天这顿饭是吃不成了，我常年隐居，颇为想念这人间景象，我四处去转转。”
说着陆宣也不等牧野和娄万年说话，三两下走的无影无踪。
牧野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宣消失，最后苦笑着问娄万年，“娄兄，就剩咱俩了，怎么办？要不换个地方？”
娄万年冷哼了声，“刚才的事已经把我恶心饱了，还吃什么饭？明天我们再来看看。”
“还来？”
牧野尴尬的苦笑道：“明天若是看了，恐怕娄兄更是几天都吃不下饭了。”
“那也要来。”娄万年转身而去。
…………
陆宣独自找到一处僻静处，看看左右无人，忽然踪迹皆无。
他目前仍不能达到用云符炼制神通符阵，但是灵符阵法已经足够使用，就如同他现在这般，一个简单的隐身阵法便能瞒过绝大多数人的眼睛。
陆宣用了隐身符之后便飞身而起，转眼来到百丈高空。
张开第四重九重天目，虽说这仙唐城幅员辽阔，但也尽入眼帘。
仙唐城的上空，顿时出现了一片惊人的景象。
天空中金光闪烁，竟仿佛有一条无比巨大的金龙盘旋在仙唐城的上空，而在城内四面八方，则有近百道粗壮的黑气蒸腾而起，在金光之上形成一片沉甸甸的黑云。
黑云压城，连带着将那金光巨龙也牢牢的困在桎梏之中。
黑云的中央最为厚重，形成一个巨大的龙卷，直接穿破了金光巨龙的龙首，末端连着仙唐城的中央。陆宣极目远眺，顿时看到那赫然是一片连绵不绝的黑色宫殿，造型都是凶戾跋扈，与九圣殿如出一辙。在正中央有一座格外巨大的黑色宫殿，足有十倍与九圣殿那么大，即便在偌大的仙唐城中也是极为显眼。
那里必然就是蛮神殿的驻地了。
陆宣心神狂震，先是注视了半晌那厚重的黑云，然后又看向了那条已经显得垂垂老矣的金光巨龙。
这金光巨龙虽然颇具形态，但却并非生灵，陆宣心思一转便有了几分猜测，世人都说王城都有龙气，乃是一国气运盛衰的象征。大唐乃是星宿海首屈一指的强大帝国，这条金光巨龙应该就是大唐的国运所在吧。
当初在千山道时，陆宣与厉无心进入八方天魔境，厉无心便曾与陆宣提起过气运二字。
厉无心曾说过，国有气运，主一国兴衰，人也有气运，主一生祸福。
联想到九首圣尊那不明来历的黑气，还有蛮神殿灭佛灭道，令仙唐城数百万百姓只尊九首圣尊，陆宣心中便不禁打了个突。这莫非是蛮神殿的阴谋所在？
他下意识的向蛮神殿的方向逼近了些，张开九重天目想要看个仔细。
蛮神殿正中央那座最大的宫殿，也是名为九圣殿，陆宣的目光透过宫殿的墙壁，忽然看到了一片汹涌的血海。
整座大殿中竟空无一物，唯有一座巨大的血池占满了所有的空间。那血池中血浪翻滚，其中有不计其数的五毒妖物载沉载浮，陆宣看到了几头庞大的金甲毒蝎，正是自己在万妖谷曾经见过的至毒妖物，那些金甲蝎妖当年便曾险些要了楚无夜的命，陆宣和楚玲珑也几乎葬身在蝎妖之手，而那血池中的几尊蝎妖显然比当年那六品金甲蝎妖更加强大，但在无数妖尸中却毫不起眼。
陆宣再想细看时，却忽然发现在血池正中央的一头妖尸上，赫然有个麻衣老者坐在那里。
陆宣明明在数十里之外，但那老者竟像是感受到了陆宣的目光，猛然张开双眼望了过来。
那双眼睛漆黑如墨，黑得令人心悸，目光略带着一丝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