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校庆演出之后, 大家一时之间还没有调整好, 学习上难免有些懈怠。几位主课老师时不时地要敲打一下, 给他们敲敲警钟。
  林芜每周四晚上都要参加学校化学竞赛训练。
  教室里光线明亮, 安静中两个学长在讨论比赛的事。他们准备了两年, 对于这次比赛相当重视, 都希望能取得好的成绩。
  林芜翻着试卷, 微微发呆。
  “林芜——”学长喊了她一声，“怎么了？”
  “没事。”
  “不要太紧张，这次比赛就当去攒经验, 大家都这么过来的。”
  “学长，以后你们会选什么专业？”
  高二学长被她的话逗笑了，“当然是化学专业方面的, 以后做研究。”
  高三学长道：“我倒是希望能拿到金奖, 参加全国集训队，这样就可以参加国际化学竞赛了。”
  林芜眨眨眼, 眸色迷茫。
  “别想太多了。”大家以为她是考前压力太大。
  林芜应了一声。
  晚自习下课前, 林芜回到班上。教室里安安静静的, 只有翻书的沙沙声。
  秦珩抬眼看着她纤细的背影, 见她一回来就坐在座位上出神, 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他的腿轻轻碰了碰她的椅子，“怎么了？”
  林芜回头, 声音轻缓，“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秦珩被她问的一愣, “做什么？”
  “就是工作。”林芜解释道。
  秦珩笑了笑, 他还真没有想过。
  林芜情绪不高，“学长说，以后做化学研究，可我……”
  “你想做什么？”
  林芜沉默。
  秦珩凝视着她，“你是不是想做医生？”
  林芜愕然，“你怎么知道的？”
  秦珩笑笑，“这个不难看出来。你有医生情节。”
  那天，校庆演出之后，大家坐在学校操场上谈天说笑，说着梦想，说着将来……
  蒋楠说：“我下学期要选文科，以后我想做杂志社编辑。”
  周一妍说：“我将来要做演员。”
  孙阳说：“我想当旅行家，去全球各地玩。”
  ……
  沈宜葶问她：“林芜，你呢？”
  林芜沉默了十几秒，最后摇摇头。
  屈宸嗤之以鼻，“你不知道？不会吧？你成绩好，以后保送，做做研究，说不定还能拿到诺贝尔化学奖。”
  周一妍嗤笑：“你说的真容易，真是头脑简单！”
  屈宸：“你都能当演员，林芜怎么就不能拿诺贝尔奖。”
  周一妍：“你！混蛋！”
  林芜开口：“我没有想过。”她是真的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
  晚自习后，秦珩和她一起下课。两人只有一节路同路，不知何时，每天晚上他都会陪着她走完这段路。
  路灯明亮，夜色淹没在一片光泽中，空气中似有淡淡的玉兰花香。
  秦珩：“我也不知道以后做什么。”
  林芜哑然。
  秦珩：“比赛的事，压力不用太大。如果你在比赛中得奖也是锦上添花，当然拿不到名次，我想以你的成绩参加高考肯定没问题。”
  林芜没想到他这么相信她，嘴角微微一笑。
  秦珩停下脚步，“你先好好准备这次比赛，其实比赛挺有趣的。”
  “嗯？”她疑惑。
  秦珩：“感觉在挑战自己。”
  林芜浅浅一笑，“我先回宿舍了。”
  秦珩点点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她拐弯进了宿舍楼，他才抬脚离去。
  一周后，林芜去北京参加全国高中化学竞赛。比赛结束，她拿到了三等奖。
  这个结果，她没有什么遗憾。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学校，等她回到学校，虽然不像秦珩上次那么轰动，2班也是给她举办了一个欢迎仪式。
  大家好奇地问着她有关比赛的事。
  林芜笑笑：“高手如云。”全国比赛，自然而然的汇集了全国最厉害的高手。
  秦珩理解，“你已经很不错。”
  林芜没有夸张，“题目很难。”
  孙阳问：“那你有没有去北京逛逛？像颐和园啊，长城啊。”
  林芜笑着：“我们一起去了天丨安门广场。”
  秦珩眯着眼盯着她，“和比赛的人一起去的？”
  林芜应了一声，拿出了给他们几个人的礼物，一人一支笔，不值什么钱，不过以她的经济条件来说，已经很珍贵了。
  秦珩把笔装到书包里，见她书包上挂着一个精致的小娃娃。
  姜晓也看到了，“这个娃娃很漂亮。”
  林芜解释道：“别人送的。”
  秦珩挑眉：“男生？”
  林芜点了一下头，“这次比赛的第一名。”
  孙阳意味深长地喔了一声。
  秦珩拧了一下眉。
  当天晚上，林芜回到宿舍，就把娃娃收在了柜子里。
  这次比赛，林芜没有拿到金奖，在实验竞赛中她出了一点小问题。不过也不错了。
  孙老师对林芜这个成绩很满意，“再准备一年明年肯定能拿更好的成绩。”
  林芜抿了抿嘴角。
  “怎么了？对这个成绩不满意。”
  “没有。只是觉得参加比赛的人都厉害。”
  孙老师笑了笑，“实验是你的短板，以后有时间多去做做。基础打好了，以后读大学，做研究也是好处的。”
  林芜摇摇头，神色郑重，“孙老师，将来我不会读化学专业。”
  孙老师愕然：“不读化学专业？”
  “读初中时，我们老师觉得我在那里上学，怕我被埋没，老师们对我都很好。我的学习一直稳稳在前。到了一中，突然之间我有些迷惑，考试学习到底为了什么？村里人都说，书读好了才有出路，才能改变贫穷的命运。您知道我的家庭特殊，我妈妈我姑婆身体都不好，我在幼儿园时期就在医院陪床。上一次，我妈妈突然晕倒送到医院抢救，我挺怕的。”
  “所以你想学医？”
  林芜点点头。
  “可是学医不比其他专业，时间长，相对的学费也会……”
  林芜面色冷静，“这些我都知道。其实小时候我就想长大了做医生，后来长大了也知道很难。可是想想也没有那么难，以前我也没有想过我会到一中读书。这一次我想为我的人生再拼一下。”
  孙老师神色凛然，他两次欲端起茶杯喝口水还是忍住了。“以你的天分以后可以去研究所，可以……”发展好的话，未来远远不及于此。“说到底，你是不爱化学啊。”
  林芜也笑了。
  孙老师知道她主意已定，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这个年纪能这么果断地做决定，也不容易。“你呀！真是给我当头一棒！你先回去吧。就是以后不读化学专业，化学也要好好学，拿到保送名额或者加分，你也能轻松一点。”
  “我会努力的。”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秦珩打完篮球回到教室，“林芜呢？”
  姜晓漫不经心地翻着八周刊，“找孙老师谈心去了。”
  秦珩擦擦汗，“是孙老师找她？还是她去找的孙老师？”
  姜晓：“这有差别吗？”
  秦珩：“林芜——”
  话未说完，郝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他眼疾手快地拿走了姜晓面前的杂志，在看到封面时，他啧啧的几声，脸都绿了。“老远就听到你们班和茶馆一样热闹。有没有一点自觉性？”
  他瞪了一眼秦珩，“把外套穿上！到学校是来学习的，你们真把自己当姚明啊！天天打篮球！”
  秦珩套上外套，“郝主任，我们上堂是体育课。”
  郝主任哼，“争分夺秒的学习，你们知道不？”他一弯腰，拿走了孙阳抽屉里的杂志，一本体育杂志。
  孙阳：“郝主任，这是我刚买的，准备带回家看的。”
  郝主任哼了一声。“姜晓，到我办公室来。”
  姜晓苦着脸。
  郝主任重重地把杂志丢到桌上，“下学期就文理分班了。姜晓！你还在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xxx和xx密会拥吻！”
  姜晓脸色涨的通红，“我不是要看这对！”
  郝主任：“你是想考影视演员？还是想做记者？”
  姜晓摇摇头。
  郝主任一脸担忧：“上学期收了你一本小说，这学期怎么又是你？明天叫你家长来，我要和他们好好谈谈。”
  姜晓脸色一白，“我爸不在家。”
  郝主任：“那让你妈来。”
  姜晓嘴巴抿的紧紧的。
  “听到没有！明天让你妈过来一趟！我要好好和她谈谈你在学校的表现。”
  姜晓没说话。
  郝主任摆摆手，“你先回班。”
  姜晓回到教室是，林芜也回来了，她有些担心，“郝主任批评你了？”
  姜晓扯了一抹笑，“没事，还不是老话重谈。”
  林芜见她眼圈红红的，“怎么了？”
  姜晓舔舔干涩的嘴角，“哎，你刚刚去和孙老师说什么了？”
  林芜呼了一口气，“我和孙老师说了我想以后学医。”
  姜晓惊讶，“啊！学医啊！”
  林芜点点头。
  姜晓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学医也挺好的。你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
  放学后，秦珩等林芜一起去食堂吃饭，两人各自刷卡，端着餐盘面对面坐着。
  别人看到他俩坐在一起，倒也没有什么意外。
  林芜诧异地看着秦珩的餐盘，“你吃这么点就够了吗？”他和她点了一份一样的饭菜，糖醋白菜，只是米饭多一点。
  秦珩：“差不多了。”
  林芜：“你要减肥？”她和孙阳一起吃饭时，孙阳的饭量是她的两倍之多。
  秦珩随意地应了一声，低头吃饭。
  两人都习惯了吃饭不说话，一会儿就吃完了。
  回去的时候，林芜告诉秦珩，“郝主任让姜晓明天请家长来。”
  秦珩：“她姑姑本来就想她出国。”
  林芜想了想，“郝主任不知道姜晓的家里的事，让她叫她妈妈过来。”
  秦珩：“姜晓没说？”
  林芜摇摇头。“可能当时她太难过了没有说。”
  秦珩：“看看明天的情况再说，不行我去和郝主任谈一下。”
  林芜心里有些担心。
  秦珩望着她，“你今天和孙老师谈心去了？”
  林芜嗯了一声。
  “谈什么？方便告诉我吗？”秦珩小心翼翼地措词。
  林芜坦然，“我放弃化学比赛了，以后打算学医。”
  秦珩似乎没有多大的意外，她学医也能理解。“学医的话，北大也有不错的专业。”
  林芜：“现在还没有想太多。”
  秦珩勾了勾嘴角，“还早呢。”
  第二天早上晨读，姜晓一直没到。
  孙阳打了一个哈气，“姜晓请假了吗？”
  林芜回头，“我没带手机，不知道她有没有发信息给我。”
  秦珩：“她要是请假，张勤应该会知道。第一堂数学课。”
  孙阳：“不会是因为被请家长，她离家出走了吧。”说完，他捂着嘴巴，“我胡说八道的。”
  林芜皱起了眉。
  数学课上，张勤上了几分钟，目光突然落在姜晓的座位上。
  “姜晓今天没来？”
  林芜点点头，心莫名的有些慌。
  张勤了然，“我们继续上课。”
  一个纸条突然落在她的桌上。
  她打开，上面写着：别担心！
  林芜捏紧纸条。一堂课，她几乎都没有听进去。
  下课后，林芜和秦珩一起去找张勤，把姜晓的情况和他说了。
  张勤一听，“我正准备给她家里打电话呢。你们也和她联系一下。”
  秦珩：“我打过了，她手机关机。”
  张勤回到办公室，联系上了姜晓的姑姑。“姜晓今天没来学校，是身体不舒服吗？”
  姜姑姑：“晓晓早上出门了啊。张老师，晓晓不在学校？”
  张勤脸色立马就变了，“姜晓姑姑你先别急。”
  林芜和秦珩两人视线交汇，面色微沉。
  张勤挂了电话，咬牙切齿：“能耐了！离家出走了！”
  林芜：“张老师，姜晓可能是去散心了。”
  张勤：“你知道她去哪了？”
  林芜摇摇头。
  张勤急的满头大汗，“不行，我得出去找找。”
  陶蔓：“晋城这么大，你上哪儿去找？”
  张勤：“沿着她上学的路。”
  陶蔓：“你先冷静一下，你不能慌。”
  张勤的着急写在脸上，“姜晓的家庭比较特殊，她妈妈在她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她爸是画家，常年不在家。她来晋城读书靠着她姑姑的。这孩子平时看着开朗，其实她内心比谁都脆弱。”
  陶蔓哑然，同是做老师，她却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学生。“我有朋友在公安局，有什么需要的话，我找他帮忙。”
  张勤拿过车钥匙，“我先出去找找。”
  林芜和秦珩异口同声，“我也去。”
  “你们先回班。”
  “张老师，我们回班也安不下心，还不如和您一起去找她呢。”